第八十章：愛的重量
“嗚……嗷！”
尖利的嚎叫聲，帶著警告和戰鬥的信號，可是其中的孱弱卻又揪緊了晉雯的心。
“武叔，這是什麽東西，好像受傷了的樣子。”
就連晉雯都聽得出來，晉武又怎麽可能沒發覺？
走到近前，血腥味更加濃烈，晉雯忍不住不適應的聳聳鼻子，就著火光，看到一隻巨大的貓科動物，側著身子躺在一堆碎石之後，如果不是血腥味和它的呻吟聲暴露了身形，隻怕還真麽難以發現。
“武叔，它怎麽了？是什麽東西？”
“公子小心，這是一隻豹子，隻是好像比尋常的豹子大很多。現在應該是在生產，我們還是不要接近，這時候的野物，是很凶悍的，稍有一點不小心，就會受到攻擊。”
豹子？
晉雯突然興起了一些興趣，動物園裏麵的豹子晉雯倒是見過，但那都是久經禁錮的病蔫蔫的豹子，哪裏比的上野生的豹子？
不對，既然是生寶寶，怎麽可能有那麽重的血腥味？
晉雯可是從現代來的，即使自己沒有生過孩子，但是卻知道先生產後見血，和先見血後生產的區別，能散發出這麽濃的血腥味，可見出血不是一時半會了。
晉雯覺得這隻母豹子八成是難產了，這可如何是好？
可恨自己不是學醫的，竹蟲也不在身邊，否則至少能幫上一點忙。
“武叔，怎麽辦？她可能難產了，如果再不幫忙，隻怕會死的。”
晉雯並不知道如何與大型的動物相處，僅知道的一點自保的方法就是不要盯著對方的眼睛看，不要暴露致命的弱點，譬如脖子後背等等，也不要逃跑，其他的可謂是一無所知，就現下而言，幫不上一點忙。
“我們現在不能冒然靠近她，否則她會更加緊張，隻怕會雪上加霜，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她守著，趕跑所有企圖趁虛而入的動物。”
晉武非常不明白，晉雯並不像是會多管閑事的人，怎麽會在這種危險的時候攪和這樣的事，要知道，這麽濃的血腥味，就連溫泉濃厚的水汽都遮不住，可想而知會引來多少食肉的動物。
他們兩人現在還呆在這裏已經非常危險了，可是晉雯已經提出要求，作為一個合格的大管家，在這種時候，反駁主子的命令，是非常不明智的，即使明白很危險，晉武依舊選擇了遵從主子的要求。
晉武當然不明白晉雯的想法，要知道在華夏，像這種稀有等級很高的野生動物，都是提倡重點保護的，她受到幾十年的思想灌輸，怎麽可能對於一隻正在艱難產子的野生豹子袖手旁觀？
即便晉雯正在一點點的被這個世界同化，但是也還保留著大部分的真實性格，在無關乎生命的時候，晉雯更願意做最真實的自己。
既然已經做下決定，那麽就無需要再糾結了。
晉武從衣襟中掏出一隻形製特別的哨子，湊到嘴邊吹響一小段極具穿透力的音符，清亮的哨聲引起了母豹的警覺，嘴裏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然而，它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虛弱，甚至給晉雯一種時間不多的錯覺，晉雯為此心焦不已，恨不得衝上去給她些力氣，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動物的世界不是人能隨便參與的，人類一旦強行介入，帶給他們的隻有傷害。
過了半刻鍾的樣子，不遠處又速度極快的掠來幾道影子，晉雯受驚回頭一望，原來是竹根竹蟲幾人，看來晉武是怕自己一人應付不過來有可能會出現的其他肉食性動物，利用哨子召喚來了同伴。
“鬆土哪裏去了？”
大黑夜的，這個花匠不會這麽敬業，又去挖花采草去了吧？
竹蟲輕聲回話道：“公子，鬆土哥帶著竹裂和劉田去守著前頭那個穀口。”
如此倒是可以，晉雯微點了點頭，算是讚成這個方案，畢竟還有一個可疑的劉田，要是沒人看著他說不定會更加麻煩。
人已經來了，那沒就沒有什麽好顧忌的，此處是一個山穀，隻需要守住兩處山口，其他地方野獸也是進不來的，也難怪這隻豹子會選擇在這裏生產，相對於四麵皆敵的山上，這片山穀算得上是一塊福地了。
隻可惜的是她運氣實在不好，居然遇上了難產，看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己哪！
時間過得極慢，就像空氣裏散發出來的極其粘稠的血腥味道一樣，母豹已經沒有了力氣，如果再得不到幫助，隻怕要一屍兩命了。
晉雯急得都要哭出聲來，忍不住低聲同母豹說話，也不管人家聽不聽得懂：“你趕緊用力啊，要是再生不出來孩子要憋死了！”
從前老人們常說，動物天生地養，吃晨水雨露，都是有靈性的，就像晉雯眼前的這隻豹子，或許就在其中之列。
晉雯充滿善意的聲音，引起了母豹的注意，她微弱的朝晉雯抬了抬頭，輕輕的哼了幾聲，然而隻做這一個動作，仿佛用盡她所有力氣一般，又垂下頭去，呼呼直喘粗氣。
就著火把的光亮，晉雯還是看見了母豹的呼喚，這一刻，晉雯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不由自主的就朝著母豹的方向走去。
晉武見狀著急的拉住她，低低的乞求到：“公子，不要接近她，危險……”
晉雯知道，一旦非要過去，可能會受傷，也會傷了一心為自己著想的晉武的心，但是，此時的自己卻不能做到袖手旁觀，那是一個母親的呼喚，也許她隻是希望自己能給她些勇氣，給她些善意，晉雯的直覺告訴她，不會受到傷害。
“武叔，相信我，不會有事，如果你擔心，可以離我近些。”
見到晉雯說什麽都要靠近，晉武無法隻得亦步亦趨的跟著來到母豹身邊，將晉雯悄悄護了大半在身後。
晉雯對此哭笑不得，這隻母豹都快死了，難道還能一爪子劃斷她的喉嚨不成？
晉雯將頭小心的從晉武身後探出，盡量對母豹釋放出強烈的善意，甚至輕輕撫摸了母豹一下，母豹居然沒有對此發出任何警告的聲音，晉雯高興壞了，得意的朝晉武投去一個“看吧，沒事吧”的表情。
晉武隻得寵溺的的笑笑不再阻攔。
然而，就在晉雯要摸上母豹的肚子的時候，母豹突然挽起前爪，將閃著淩厲寒光的爪子自厚厚的肉墊中釋放出來，高高舉起，迅速下滑。
“公子小心！”
原來是晉武以為母豹企圖傷害晉武，才大聲提醒。
“嗷！”
一聲高亢的嚎叫聲，打破了凝結的空氣，也劃破了晉雯的心。
“不要！”
晉雯還來不及阻止，就被一腔溫熱的血液撲頭兜臉的蓋過來，那是母豹的血，帶著濃烈的腥臭味。
晉雯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這隻豹子用了最決絕的方式，企圖保住她的孩子，親自用自己靈活的前爪活剝自己的肚子。
“唰……”
一聲皮毛撕裂的聲音傳來，她成功了，晉雯卻忍不住哭出來。
“你為什麽這樣傻，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可以……”
可以什麽？母子平安麽？晉雯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麽的幼稚可笑。
這就是母愛？
如此直白的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孩子的生命，這樣的愛，如何教人能夠承受？
“嗚嗚……”
母豹用最後的力氣將血泊裏還裹在胎盤中的兩隻小豹子輕輕推到晉雯腳邊，就再也沒有一絲力氣。
晉雯的眼淚突然再也抑製不住，洶湧而出，劃過滿臉的血痕，滴落在地上，在這寂靜的夜裏，落地有聲。
晉雯知道，如果不盡快將小豹子的胎盤剝落，那麽這兩隻母豹子犧牲性命得來的孩子會窒息而亡。
“竹蟲，速來，破胎盤。”
晉雯哽咽的聲音已經說不清楚話，她將唇輕輕湊近母豹耳邊，許下承諾：“您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將小豹子養大，將您的皮毛留下，為他們做一張小床可好，這樣你也能時時與它們在一起。”
竹蟲的速度很快，隻片刻，兩隻小豹子就被抱到晉雯麵前，晉雯伸手接過兩隻小小的豹子，將它們遞到母親眼前，然而，母豹早已經油盡燈枯，還來不及看她的孩子一眼就離開了這紛繁的世界。
晉雯緊緊的將兩隻豹子護在懷裏，臉色慘白，望著晉武，眼神淒惶不安。
晉武心疼的無以複加，隻恨當時為什麽沒有堅決的將公子帶離這裏，叫她看到這樣殘忍的畫麵。
可是事情已經成定局，隻好將公子好好安撫，別受到驚嚇才好。
“公子，你別難過，至少牠保住了自己的孩子不是麽？我們好好將小豹子養大，也算是幫了大忙了。”
晉武說的確實沒錯，動物的世界比人類更加殘酷，像這樣毫無生存能力的幼崽，如果沒有母親的庇護，絕對是死路一條，然而現在他們遇見了晉雯一行人，可以說的上是天大的福緣了。
晉雯聽得此言，心情果然好了些，勉強漏出一個笑容來，低聲吩咐了竹蟲，盡量完整的取下母豹子的豹皮，回去處理之後作為兩隻小豹子的窩。
做完這些，晉雯再也沒有心情呆下去了，晉武和竹根隻好先護送著晉雯會宿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