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心若不善，求佛也無用
禦案上放著滿滿的供詞以及鍾刻調查出來的佐證，無不在告訴完顏霖，蘇眠月這些年為季洵做的比為他做的要多的多。尤其是在恒淵國為季洵做的那些事，更是讓完顏霖既憤恨又嫉妒，那麽多的金銀財寶都被送給季洵去養軍隊，連糧草等軍需也在其中。
冷眸掃過已經看過一遍的證據，完顏霖沉默了許久才冷冷的問道：“這些證據，你確定沒有任何疏漏？”
“屬下親自核實過，上麵所交代的都屬實。”至於沒有交代的那些，鍾刻便沒有稟報，以免有不實消息，這是身為暗衛統領的職責所在。
揮手讓鍾刻先行下去，完顏霖朝禦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起身離開養心殿準備找雪竹問一些關鍵之處。
自從那夜之後，完顏霖一直不曾去見過雪竹，連派人去安撫一句都沒有。
對於雪竹被太後責難的事情完顏霖也是知情的，卻懶得去管，他愧疚的是那個沒出世的孩子而非用計謀成為他女人的雪竹。
流產之後一直不曾得到尚好的調理，加之雪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會不會垮下，不但不吃藥也沒有補品可以吃，若非是尹月心有不忍不曾在飲食上苛待，以雪竹每天隻睡兩個時辰左右，其餘的時間一直在抄寫經書和給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服的情況，隻怕早已倒下。
此刻雪竹正在抄寫經文，書案的一角放著針線筐，做針線便算是休息。
隨著一聲皇上駕到，雪竹的手一抖，一滴墨汁暈染了紙麵，這張經文算是作廢，初霞憂心的將廢掉的宣紙折好扔到一旁，又重新鋪上了新的宣紙。
初晨倒是想要提醒雪竹接駕，可看到雪竹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也隻好乖乖閉嘴。大不了就是得罪當今皇帝被打入冷宮，她們主仆早就經曆過了，無所畏懼。
踏進書房便瞧見雪竹專心致誌的寫字，盡管一身雪白色的襦裙罩在雪竹的身上顯得空曠，可依舊美不勝收，或許是雪竹那種比寒梅還要清雅的傲骨氣質，又或者是她略帶病態的容顏增添了一抹矛盾的柔弱美，倒是叫完顏霖略一閃神。
隨即便是更深的厭惡。
大步走上前去，在兩個宮女要福身行禮之際，完顏霖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這才看清楚雪竹正在抄寫的經文，冷笑道：“心若不善，再多的經文也求不動佛祖的照拂。”
“不求能讓孩兒來世榮華富貴，隻願他能一世安平，若臣妾這點願望也是奢望，那便祈求他下輩子不要轉世為人，以免太過苦楚。”雪竹回話，手下依舊一筆一劃認真的書寫著。
挑了下眉峰，完顏霖接過雪竹的毛筆，打算抄寫幾句以聊表對孩子的愧疚。
雪竹張了張嘴並未說阻止的話，而是走到書案旁端起針線筐，準備繼續給孩子做衣裳，也好和經書一塊燒了。
完顏霖寫了一張之後，便將毛筆放下，心裏頭的愧疚仿若因為這樣的舉動而有所放鬆，卻不知道他所寫的這張隻會被雪竹撕掉。一個從不曾被盼望來到人世的孩子，雪竹不相信完顏霖是真心為他寫經書。
“你在眠月身邊那麽久，幫她做生意，可知道她在帝都都有哪些產業，都與哪些勢力有關？”來到雪竹身邊，看她正在做小衣裳，完顏霖不喜的皺了一下眉頭。
按規矩未出世的嬰孩是不該給其做衣裳的，即便是皇家子嗣也不會被重視。
“我不過是拿個工錢的掌櫃，如何能知曉那些事？”雪竹淡淡的開口，這才明白完顏霖為何而來，怕是已經查到不少事情，準備要對蘇眠月動手了。
看不出雪竹這番話是否屬實，完顏霖沉默片刻後誘惑道：“將你知道的告訴朕，朕可以再給你一個孩子，晉升你為正一品妃嬪。當然你若不喜歡後宮，朕也可以放你自由，讓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莫說現在已經知道自己下場的雪竹，便是從前的她也不會看重那個身份。
雪竹並不急著說話，一針一線的將最後一隻袖子縫好並剪斷線頭之後放在膝頭上撫摸了一會，確定這件小衣沒有任何的瑕疵，這才滿意的笑了，或許這是她給孩子做的最後一件衣裳了。
明知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雪竹抬起頭來蹙眉道：“皇上若想知道什麽不妨直言，雪竹即便不知也可以去給皇上套話，臣妾雖被蘇眠月所厭惡，但女人最是了解女人，知道能讓她露出破綻，皇上想要查明事情便也容易的多。”
深深的看了雪竹一眼，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完顏霖便點頭道：“也好，你收拾一下準備與朕一道去禦書房吧。”
“今天怕是不成，臣妾著實是累的沒有心力去做好這件事，不如讓臣妾好生休息一下，也好思量一番該如何開口效果更好。”雪竹拒絕的回話，起身朝完顏霖行禮之後，便離開了書房。
被一個妃嬪扔在書房裏不管，完顏霖隻覺得這是雪竹對他的侮辱，卻沒想過雪竹現在還是小月子的時間，如何能這般操勞？
聽到皇上起駕之聲後，雪竹這才從床上起來，叫來兩個心腹陪她去給那個沒有緣分的孩子‘送’衣裳和經文去。
火苗攢動，橙色的火光時高時低，映在雪竹臉上倒是給她添了幾分的健康之色。
直到銅盆裏隻剩下灰燼，雪竹這才叫了兩個宮女到近前來，吩咐道：“若我出事，你們不要留下來為我陪葬，我房間裏的首飾盒子，你們挑揀一下將裏麵沒有宮廷標識的都分了帶走，我還準備了一些銀子和銀票，隻要你們不揮霍成性，這筆銀子絕對夠你們後半生衣食無憂，就算做嫁妝也是豐厚的。記住，不要因為任何原因回以前的店鋪或是住所，也不要去打聽任何的消息，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帝都，最好去找個鄉野之地先隱姓埋名一段時日。”
將身後事交代完畢，雪竹上前握著兩人的手輕笑道：“不要多問，這輩子跟在我身邊伺候著，倒是委屈了你們，更是連累了你們，以後去過屬於你們自己的日子，或許我還能多個投奔的地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