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樂章

  一年後，


  每當太陽落幕的時候，莫卡本耳東城外的科羅耶大峽穀就會響起淒嚦嚦的呼喚聲，有人說那是死去的士兵在做最後的呻吟，無論是刮風下雨從不曾間斷過。


  艾爾是城牆上的一名小守衛，士兵裏最低級的職位，從來到莫卡本耳的第一天開始就不曾改變，如果無能可以活著他寧願繼續無能下去。


  來到莫卡本耳城之前艾爾是一名狂熱的信教徒，住在一個臨近王都德克薩的偏遠小鎮，破舊，落後是那裏的寫照。艾爾小時候與爺爺相依為命，在他七歲那年爺爺遭到貴族毆打不幸去世，至那時起艾爾開始了風餐露宿的生活。直到遇到了老師生活才發生了改變。


  老師是一位音樂家，在當地很受歡迎，艾爾與老師生活在一起，除了學習音樂之外，老師還會教他讀書寫字，那段日子也是艾爾人生裏最快樂的時光。幾年的相處，艾爾發現了老師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原來老師還有的另一個身份——天人教的信教徒。帝國裏的信教徒有很多，有的信教徒受到尊重和歡迎，而有的會受到抵製和歧視，老師就是屬於後者。


  知道了老師是信教徒這件事以後艾爾一度想要離開，但是他什麽都沒有，沒有米，沒有錢，更沒有自立的能力，除了比別人能多識幾個字以外他沒有任何自立的能力，所以為了活著，他繼續留在了老師身邊。老師常常會講一些關於天人族的故事給艾爾聽，最開始的時候艾爾對這些故事嗤之以鼻，後來他慢慢地接受了，天人族的故事也一度讓他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老師在當地收留了許多孤兒，隨著艾爾的長大傳教規模也越來越大了。


  天人教裏有一本天人族論的書，記載著關於天人族的事情，天人族擁有著白色的羽毛，可以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飛，每當災難來臨就會出現，拯救人類於水火，是創造了人類的造物主。


  而現實世界並不是天人族論說的樣子，大部分人認為艾爾是一個騙子，傳教變得異常艱難。現實社會裏誰的權利大誰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人們認為國王才配擁有這個稱呼。


  宗教信仰的不同，就會引起社會矛盾，矛盾激化就會演變為戰爭，這是一場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之間的大碰撞。在唯物主義者的眼中天人族完全是捏造出來的，它們不過是變了翅膀顏色的蒼鸞飛鳥，是與人為敵的獸族，這是對王權的褻瀆，也是對當代統治者的背叛。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權利決定了一切，統治者高興了，人們可以安居樂業，統治者不高興了殃及池魚。天人教受到舉報，國王下了命令，數以萬記的信教徒被抓了起來，該殺死的殺死，該流放的流放，該充軍的充軍。艾爾就這樣被充軍到了莫卡本耳，人們眼裏的死亡之城。


  這裏沒有色彩，沒有火焰，隻有一條沒有盡頭的路，艾爾曾在日記裏這樣說到。


  站在城牆上，回憶往昔，幾十年如一日，城牆上默默守衛，甚至忘了有多大年紀，花白的頭發，老樹皮一樣的皺眉。長滿老繭的雙手，摸著斑駁的牆壁上的一道道棱，這裏的每一道棱都是艾爾新年來臨的時候刻上去的。


  “看來我熬不到去刻下一道棱的時候了。”


  如今艾爾才想明白，這個世界沒有天人族。


  縱身一躍，從數十米高的城牆上落下，他甚至看到了城角下堆積如山的碎骨，用不了多久那裏還會多出來一具無人理睬的腐屍。


  “嘭！”


  夜間，城牆上每隔七八米就會安插一個巡邏的守衛，刀背剛剛剛打了一個盹兒，睜開眼睛自言自語“剛剛什麽動靜兒。”


  鑿子跑過來：“是不是有人跳下去了？”


  刀背搓了搓眼睛，“不知道啊？我睡著了！”


  鑿子：“我看到剛剛有一個人跳下去了！”


  刀背打起了精神：“真的假的”


  鑿子：“我親眼看到的嘛，這又跳下去了一個，還真#＋@邪了門了，前兩天我們隊裏的斧子就是從這裏跳的，你說是不是這附近……。”


  刀背一聽這話背後起了雞皮疙瘩：“你可別嚇唬我”


  鑿子：“真的，他們都這麽說，這個城下麵的土全是屍骨風化了形成的土，以前這個城牆有七十米高，現在隻有有五十米高了，那底下回不去的人要勾走我們的魂兒才能回去。”


  刀背瑟瑟發抖：“那怎麽辦……”


  鑿子：“我先去找一下騎士大人，讓他過來看一下怎麽回事！”


  刀背連連點頭：“那你快去，我自己待在這裏有點害怕！”


  沒過多久，鑿子帶著四獵衛虎戎跑了過來來，虎戎詢問了周圍的人事情經過後，在當晚帶著刀背和鑿子兩個人來到了艾爾的宿舍。經過仔細盤查發現人們都不清楚艾爾的來曆，聽說艾爾平時古怪的很，每天半夜裏喜歡寫文章。


  虎戎在艾爾的儲物櫃裏翻出來許多文冊，打開來裏麵寫的一些字，虎戎並不認識這些字寫的什麽，讓鑿子和刀背將這些東西整理了出來，就離開宿舍。


  整個貝爾帝國識字的人特別少，一百個人裏麵也不見得有十個人，大多識字的都是貴族，他們私聘家教在家裏麵教育孩子。在貝爾帝國私辦教堂是絕對不允許的，一經被發現相關人員會處死刑。所以識字方麵把控的十分嚴格，國王認為人民不識字更有利於管轄。因此貝爾帝國上下沒有一個教堂，除了莫卡本耳城。


  樞密樓是掌管機密文件的地方，凡是與外界來往的書信文件都要經過這裏，達納大叔是這裏的院長，今天剛好是最後一個離開，剛一出門就碰上了過來送艾爾遺物的虎戎。


  “這是什麽？”


  “是一個城牆守衛留下的很多字，好像還有音樂。”白銀騎士如實回答。


  達納好奇了起來，別說識字了，放眼整個城懂得音樂的人少之又少，一個士兵竟然能譜寫樂曲：“拿過來我看看。”


  達納大叔於是坐在門口看了起來，翻開一頁，筆跡工整，裏麵寫著：

  “莫卡本耳，這是一座亡者之城，來到這裏的人眼睛裏會漸漸失去色彩，每日的生活常有死神造訪，一個腳步走錯就會跌進萬丈深淵，粉身碎骨，路得前方沒有光明，隻能寫下一首又一首的詞。


  月光攀科，羅耶峽穀

  塵埃落莫，卡本耳城

  鳶尾花香十裏過，

  酒糟坐下有人家，

  光明女神藍閃蝶，

  晦暗源頭活水現。


  餘三七滋，瑙河南岸


  百裏深咪，咕咪咕湖


  得見蒼鸞飛鳥群，

  忘川盡頭焰狼燒，

  從頭來過釋恩師，

  感遇忘身謝蒼天。”


  莫卡本耳城有了一個規定，這個規定是公主神赫·澤定下的，凡是士兵死了之後留下來的遺物必須一件不落的送還到家人手裏，這也是為莫卡本耳城戰鬥過的士兵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其實這個規定的背後還有另一個目的。


  “把這件事兒告訴公主。”。


  士兵：“這件事情是不是應該告訴卡爾。”


  虎戎一腳踢倒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