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坦白
沈睿在聽到父親出遠門的消息時候,沈老將軍已經收拾好行囊,連夜出發了。這猝不及防沒了一個堅強的後盾,沈睿玩鬧的底氣少了一大半,咬了咬唇,還是默然地灰溜溜回到了自己院裏頭。
但在穿了花園的時候,卻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本該在自己房裏安心看書的沈鈳此刻卻是驚現在了此處,一身白衣勝雪地傲然挺立如鬆柏,手裏挽了兩把木劍。他耳朵一動就聽到了響聲,也不用回頭,直接開口問道:“過兩招?”
沈睿從就是被當作寶貝護著的那位,大哥二哥也從未跟她正式過招過。她瞧了眼沈鈳手裏頭的木劍,心頭微凜。開口道:“大哥得是我?”
她有點的懷疑,是不是大哥錯把她給認成了二哥沈鏡了。
沈鈳沉著聲音嗯了一聲,轉身就把手裏一把木劍給擲了出去,沈睿趕忙地接住,眼神做賊心虛地左右閃躲:“我還當大哥與別人話了。”
沈鈳:“算來,你如今也十三歲了,之前都沒跟你過過招。”
沈睿:“咱們兄妹三個的武藝都是靠著老爹傳授啟蒙,大哥你是驚世之才,慢慢地把老爹的功法武術吸收整合,化成了自己的路子;二哥走的武宗的正統學習,一拳一腳都是戰場上的兵士的殺招;也就隻有我,隻學到了個皮毛,糊弄糊弄老爹也罷了。”
她來去,也不過是暴露了一點信息:這場比試能不能就這樣算了?
沈鈳也不知聽沒聽懂這段話的畫外音,隻道:“拔劍,來。”
沈睿隻能照辦:“得罪了。”
沈鈳鳳凰蛋的名號不是白叫的,不光是課業完成得好,就是功夫練得也是有模有樣,凡是險要處均點到即止,走的是君子端方的劍風。兄妹二人過了不過二十數招,沈睿的下風趨勢就已經落得明顯,她忙叫道:“我認輸,認輸。”
“勝負難分,怎麽認輸?”沈鈳又是一招丟上去,驚得沈睿匆忙轉身閃躲,差點勾掉了束發的發帶。
沈鈳看後,出招愈發淩厲:“背不留後與敵!”
沈睿實在是不想再糾纏下去,幹脆木劍脫手,就這麽直愣愣地站著對上了大哥的招數。沈鈳眉頭一皺,木劍尖刃地方直指沈睿眉心,離了不到一寸,還是堪堪收力而停。
沈睿不解其意,卻還是先把嘴抹了蜜的誇耀:“大哥劍術越發精湛,妹甘拜下風。”
沈鈳的轉身朝著自家妹妹望了一眼,那眼神清亮,似乎是麵能洞察人心的明鏡,看得沈睿心頭突突直跳:“不是我劍術精湛,而是你招式退步了。”
沈睿聽罷,扭了扭胳膊,解釋道:“最近專注的是儒學,倒還真把武學給荒廢了些。”
“荒廢?我看不盡然,”沈鈳直白點明道,“是心有旁騖了吧。”
“大哥什麽呢?”沈睿還想著裝傻。
如今燥風一陣一陣地起,雲一片一片的壓,要下雨又不肯下的時候,最是讓人心煩意亂。沈鈳卻是好像修了菩薩道似得好定力,彎腰撿起了隨意丟在地上的木劍,慢悠悠問道:“是誰讓你念著進國子監的?”
沈睿一愣。
“又是誰讓你這幾日算盡心力,別開了家中所有人的耳目?”
沈睿抿了抿唇,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嘟囔:“還是什麽事兒都瞞不住大哥。”
沈鈳歎了口氣道:“我原本也沒有起疑,隻是今父母具不在家中,管事的問我來拿出府腰牌,正好是你院裏的丫頭。我瞅著你最近心思不定的模樣,便多問了幾句,哪知你竟指派她去藥店。”
沈睿:“我也不過是讓她去買點清熱解毒的藥材。”
沈鈳:“家中可從來不藥補,有娘親在,多是用食補,這便是反常。”
算是被自家大哥當場抓住了把柄,沈睿思量了一下,還是唉聲歎氣道:“什麽都瞞不過大哥,不過大哥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這兒的?”
沈鈳:“從國子監。”
沈睿皺著眉頭反問道:“國子監?難道我要進國子監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沈鈳:“以你才學入國子監,本該契合,隻是我那和父親閑聊,發現估計擺在明麵上國子監的開課行文你並沒有在意,那是誰提點了你的想法?”
沈睿腦瓜子也算得上是活泛,聽得此言,繞繞彎彎猜一半推一半,也差不多把事兒給理順了。一瞬間心頭具震,像是井底蛙跳出牢籠瞧見浩渺藍似得信念崩塌:他娘的,計算算盡太聰明,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她目露崇拜,掏心窩子地認真道:“大哥,你真厲害。”
沈睿心安理得地收了讚揚褒獎,“別打岔。”
沈睿無奈道:“哥,既被你給抓了尾巴,那我就不瞞你了。但咱們事先約法三章,我和盤托出,你也不能凶我罵我。”
沈鈳答應得很爽快:“好。”
見自家哥哥這般爽快,沈睿也是開心起來,更加爽快得用輕快的語言道:“我從外頭撿了個男人養著。”
沈鈳一口氣沒順下去,直接反著被嗆到了鼻腔裏,咳嗽得昏黑地。
沈睿卻還嫌不夠嚇人似得,又多加了一句道:“就養在了府裏,輪著放在我臥室和書房裏頭。”
這下可好,沈鈳眼前一黑,趕忙地拿木劍杵在地上支撐住自己身體。可無奈這兩句話殺傷力甚強,好像還帶著些吸星大法的特殊功效,沈鈳隻覺得自己的身子無力又笨重,全部力道壓在了可憐的木劍上,怕是支撐不住。
他提起最後的氣力,把第二把木劍也給插進了地上,身子安穩地靠在了兩柄結實的木劍上,這才抬了眼皮抽了嘴角,緩緩道:“你”
話才了一個字,便被沈睿抱頭劈裏啪啦地從嘴裏蹦字的打斷了:“好的不凶我不罵我。”
沈鈳:“”
他牙癢癢地想,出的話便是承諾,更何況又是自家妹子,不虧不虧。
沈睿見自家哥哥周身的籠罩的黑氣微微降了些,這才敢心翼翼地湊近,一手扶住了他哥的胳膊一手還忙著給他順氣:“別急,別慌,現在人快死了,我也不是沒急嗎?”
沈鈳:“”
眼前又是一黑。
倒黴催的討債來的吧!
沈鈳壓抑著體內翻滾不休的怒氣,也就顫抖的指尖微微泄漏了點心思:“你,你慢慢,從頭,清楚了,再想辦法。”
沈睿無奈,也隻好從逛集市賣鳥碰瓷到如今藏人在府一段一段戲文似得給交代清楚,罷還感慨道:“我本來也算是好心,可是估摸著有些運氣不太好,若是許佑德死在了咱們府上,追查下來,怕不是要累得我來償命?”
沈鈳:“”
他手心癢癢,握緊再鬆弛了幾回,還是不由地違了自己君子本性,惡狠狠道:“真想把你腦袋瓜子給敲開,看看裏頭是怎麽想的。”
沈睿抱著腦袋,裝模作樣地尖叫了幾句“殺人啦”,而後被自己哥哥一個眼神給製止住了嬉鬧,正色道:“其實我本意是好,在這個特殊時候切莫要招惹是非,更不想娘親沾上這等是非,最好的辦法就是息事寧人,隻要這挑事的挑不來事兒,那這事兒就算沒了。”
沈鈳雖然生氣,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沈睿繼續道:“而且,就算是許家林家聯合來對付娘親,我扣著這許家公子也算是一個籌碼。畢竟憑著娘親的關係,這兩家我們也算是早就交惡。”
沈鈳:“目的手段都是不錯,可惜運氣是真的太背。”
沈睿現在犯了難:“其實按照現如今的情況,許家公子死了對咱們是真真的有利,畢竟誰也沒見著他登門咱家,也不用再理會他身上背負著的那堆幺蛾子的事兒。可可若是這麽一個大活人在我麵前死了,我卻見之可救而不救,心中實在是難過,覺得是有些服不了自己。”
沈睿是真的難過,不然也不會心神不定地在這話癆了這般久。沈鈳摸了摸自己妹妹的發頂,歎了口氣,得對,也都是事實。
若是許佑德死了,他們一家子就能安然矗立於這場紛亂之外,獨善其身。
若是許佑德死了
沈鈳與自己妹妹道:“你先別急,先找個郎中瞧瞧許家公子的情況。”
沈睿跺腳道:“這便是我急的地方了,我總不能把這個公子哥給放到我的閨床上,再叫郎中來看診吧。”
沈鈳:“怎麽急得都辨不清事實了。我如今可是幫著你的。”
沈睿恍然:“是喲,可以拖到你的床上來看診,這便是名正言順了。”
沈鈳問:“你把許家公子又給放到哪裏去了?”
沈睿坦然:“怕被丫鬟們給瞧見,給他打了個包,又給塞進床底下去了。”
沈鈳腦子裏不由地聯想到了那個畫麵,暴力且血腥,他趕忙地強壓製住了腦海裏已經成型的畫麵,輕咳了一聲,感歎道:“你也真是怕麻煩。”
沈睿:“如今可不怕了,我把人給你托到你房裏頭去?”
沈鈳:“我們再找個幫手吧,你這禍事闖得還不算,須得找人同舟共濟。”
“誰?”
沈睿難有呆傻的時候,卻十有八九都在自己大哥麵前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