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手
到底是江湖老手子,一下就察明了整件事的不妥之處。
不過若是這般輕易地與這素未謀麵的大人物和盤托出整件事情經過,那許佑德就是傻子。於是乎,他又擺出那副見人見鬼都一般的笑臉來,溫聲道:“並沒有,隻不過是怕家裏姑娘無聊,莫名惹上事端,這才想了個法子確保此行安穩。”
沈睿一愣,抬眼瞪他,好嘛,吧唧一聲降大鍋,又給摔在自己身上了。
她輕哼了一聲,以示驕縱,也用作警告。
陽伯公思考了一下,道:“這般呀。”
他朝著賬房先生問道:“我有幾年不曾南下了?”
賬房先生抹了把眼睛:“回主子,有將將十三年了。”
沈睿唔了一聲,琢磨道:“這年頭倒和我的年歲差不多。”
眾人眼神都朝她望了望,賬房先生直接驚叫出聲:“夫人十三歲?”
罷,以一種“是變態耶?是禽獸耶?是戀童癖耶?”的嫌惡眼神直瞪著許佑德。
許佑德:“”
好像被擺了一道。
沈睿卻坦然極了,“對呀,看不出來嗎?莫非我顯老了?”
賬房先生一愣,笑得那叫個慈祥和藹:“哪裏哪裏,我看夫人嬌俏如花,跟個仙女似得,還以為不過就十一二歲的模樣呢。”
陽伯公輕咳一聲,略有警示地沉了沉語氣:“稍稍過了啊。”
賬房先生趕忙地閉了嘴。
陽伯公道:“姑娘,你們要下遊杭州,我也要往江南走一趟,不如咱們結伴而行,我來給你當保鏢侍從,你樂不樂意呀。”
這話的語氣跟哄孩子似得,孩子沈睿腦子裏想法繞了兩三圈沒繞明白,愣愣地眨了眨眼,望向了許佑德。
陽伯公了然一笑,“倒是我糊塗了。”扭頭又朝著許佑德討主意來,“我親自護送你們夫妻南下,可好。”
許佑德此刻懵逼得比沈睿好不了多少,不過他在商場官場上混,眼力界比沈睿好上不少。似陽伯公這等高手,倘若想隨行,那還不簡單?但他卻在這征求意見,很明顯地,不過想是拿到一個名正言順的資格。
半威脅狀態之下,他敢不嗎?
許佑德扯出個更漂亮的笑意:“好,自然是好,輩們真是求之不得呢。”
賬房先生大聲歡呼:“好,太好了。奴才早就把主子的行禮安排妥當,打掃幹淨的船隻也停岸在碼頭了,幾位隨我來就是了。”
沈睿和許佑德都發了愣,這效率也忒高了些。
陽伯公很帥,真的是三十來歲把成熟男人的風韻印刻在骨子裏頭的那種帥。
他的麵相不似沈老將軍那般沙場獨有的剛健硬朗,也不像許佑德把這種禍國傾城的女兒相,而是一般飽經詩書熏陶,眉眼裏都鐫刻下聖人言的從容的模樣。
臉上是淡青色無鋒的長眉,深墨色晶亮的眸,下巴上留了不長、顏色也不深的美髯,是一種讓人看著順服的親近皮相。
舉手投足間具是風姿高絕,絕對是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那種人。
是以沈睿與許佑德跟著陽伯公和賬房先生出門的時候,路過船行前廳時,排排坐的江湖大俠們都朝著陽伯公行注目禮,一個個摩拳擦掌蠢蠢欲動,恨不得當場地就撲上去撕了他。
沈睿悄悄地抹了把汗,聲與旁邊的許佑德道:“陽伯公這般大搖大擺現於人前,沒事吧?”
還是現於一堆等著與他比試的人前,還不是自找麻煩嗎?
許佑德眼皮子都懶得抬:“蒼蠅蟲蟻,還妄圖與日月爭輝?”
這等評價算是很高了,沈睿不由地咂嘴稱奇:“你不是陽伯公是個隱藏不露的,誰也摸不清他的武學到底是精湛還是廢柴嗎,怎的現在立場站的這麽堅定?”
許佑德:“但瞧著人家周身這股子氣度,就知道其人不簡單。”
沈睿:“”
她戳了戳他,無奈道:“你這以貌取人是不是學得太快了些。”
許佑德謙虛道:“哪裏哪裏,不過就學了點皮毛罷了。”
聽著這語氣,好像還挺得意的。
那廂,對比了賬房先生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語氣,眾人已經基本判斷出眼前這位英俊大叔就是傳中的一品近絕的陽伯公了。單看他的麵貌,心裏便是一陣感慨:怨不得人家以貌取人呢,原來竟是這般的好皮相!
感慨完就更興奮了,腦中紛紛幻想著這麽一副好皮相被自己打敗,在兵刃下跪地求饒的美好局麵。
他們越想越興奮,自報家門的時候嗓音都帶著一股子顫。
最先擠上來的便是排號最後的那位粗野漢子,大嗓門一敞開便震得整個房間轟鳴震顫:“在下河東霹靂雷,特來討教陽伯公高招。”
“讓開,腳還踩在椅子上,有沒有點素質,”一個佩劍的騷包俠客擠下霹靂雷,上前探出半個身子,激動得差點冒了星星眼,“在下鳳翔君子劍,可能邀陽伯公討教兩招,不能的話簽個名也可以呀”
眾人擠搡道:“滾滾滾!”
陽伯公好脾氣地笑道:“不能,謝謝,多謝捧場。”
君子劍一握心髒,尖叫出聲:“啊,好帥呀!”
沈睿:“”
她又悄悄和許佑德咬起了耳朵:“這怎麽一回事?”怎麽還有追星的?
許佑德道:“陽伯公的城裏名氣不勝,但在水路沿岸可以是家喻戶曉。這世上最掙錢的買賣無非五樣,鹽務,開礦,漕運,邊貿,海運,水上的功夫就占了兩,可見水路重要性之高。”
沈睿:“我也聽爹爹提過,不過我廷對漕運海運把控嚴苛,如今甚至不能以民間名義獨自進行對外貿易生意,這又怎麽?”
許佑德:“不怎麽,朝廷禁得了明的禁不了暗的。”
沈睿忽然想到,林記商會有一房的生意便是以海外貿易為主,自己當時還想著要不要以此為突破口來抓住他的把柄呢,思及往事,忽然笑出聲來,“也是。”
許佑德接著道:“再,官府嚴苛把控漕運,可水上航路依舊是買賣人運輸貨物的命脈,南北貿易幾乎全仰仗了這條運河。很多人身家性命全給壓在了這一船的貨物之上。你重不重要?若是這種情況,再遇上個水賊悍匪,那一船貨物俱落賊手,身家沒了,性命還要來作甚?”
所謂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水賊哪怕隻是劫財,卻也幾乎各個都需要背上命債。
許佑德:“水賊是個活路子,官府難管,於是也便放任了民間以自己法子解決。陽伯公便是其中翹楚,是在他走經的水路,一個賊都見不到,甚至風浪平靜,一帆風順。雖沒人瞧見過他出手,但隻憑借這麽一個傳聞,就足夠把他給捧上一品近絕的位置了。”
沈睿:“這傳得神乎其神的,哪裏是一品近絕,我看一品成神了。”
許佑德朝著堂中間指了指,“所以你瞧見沒有,這裏頭一半人是來挑戰的,一部分是來追星一睹芳容的。”
沈睿問:“那還有一半是幹嘛的?”
許佑德:“邊挑戰邊追星一睹芳容的。”
沈睿:“”
許佑德目光開始飄忽起來:“據陽伯公的簽名,黑市裏也賣到將近三百兩雪花銀了”
他邊感慨邊望著陽伯公那處,腦子裏好像開始轉起生意經來。
沈睿:“”
她不解:“買陽伯公的簽名做什麽?”
許佑德:“辟邪保佑啊,出水路貨物時候拜一拜他,據有止風平浪的功效。”
還真是拜成神了。
沈睿兀自在那矗立著無奈,肩膀忽的被人重重一拍,一扭頭,瞧見竟是自家哥哥。
隻見沈鏡一臉嚴肅,指著喧鬧那處問道:“那便是陽伯公?”
沈睿點點頭。
謝瓊和鄒胥之緊隨其後地跟來,謝瓊看看那邊再看看沈睿,好像咂摸出些許不對勁,看看沈睿又看了看那邊,更不對勁了。
沈睿:“謝大哥在看什麽?”
謝瓊一拍手心,驚異地問道:“我沈家妹子,你沒覺得不對勁嗎?”
沈睿疑惑:“有什麽不對勁的?”
謝瓊道:“這陽伯公跟你長得特像,粗粗一瞧,根本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鄒胥之亦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沈睿不由鬱悶:“哪裏像了?”
謝瓊疑惑:“你沒覺得像?”
沈睿搖頭道:“我可一點沒覺得。”
許佑德刷啦一下把扇子打開,“大抵本人是都察覺不出和自己相貌相似的人的。”
“別鬧得了,我家睿兒可是我沈家的姑娘,再這個話題休怪我無情啊!”沈鏡晃了晃自己拳頭,順便往後了句,“風大點。”
許佑德:“”
他隨意地跨出一步,正站在了遠離沈鏡範圍又恰在沈睿範圍的站位上,“滾遠點,我隻給沈大姑娘扇風。”
那邊陽伯公幾乎被圍得個水泄不通,但他隻好脾氣地站在了中間,詢問道:“抱歉諸位,我有生意在身,實在不能於此久留。”
“打一場!打一場便放你走!”
陽伯公:“諸位,我實在不願出手!”
“那簽名,一人一個簽名就放你走!”
陽伯公:“”
沈睿在一旁都怒了:“這也太過分了。”
許佑德:“淡定。”
隻見陽伯公拱了拱手,施施然道:“諸位,爾等身手,實在經不起我一指頭,所以我實在不能出手。”
“不怕,不要你賠付醫藥費!”
陽伯公:“諸位真讓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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