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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過橋

  可再苦,也得咽下這苦張口去問:“楂,這怎麽過?”


  在普通人沈睿的眼裏頭,怕是也隻有大羅神仙下凡普度眾生,回時候順道地給他們鍍一層金光閃閃的仙氣,用了凡間可能不存在的神力,才能過了這半死不活的繩子橋。


  許佑德:“我覺得你這問題問得有點自討沒趣兒了。”


  沈睿:“?”


  楂可不管許佑德這個侍從,一心一意隻聽了自己朋友的話,這問題一經拋出,楂就偏頭疑惑起來,好像很奇怪怎麽會有人問這個問題似得:“怎麽過?就這麽過呀。”


  她直接飛身上躥,在空中輕巧地翻了個跟頭,曲線軌跡直接滑落至懸崖峭壁之下。


  沈睿好容易趁機掙脫了許佑德勒得緊緊的束縛,上前兩步探頭去看,隻見這年歲不大的女孩正單腳站立在了搖搖晃晃的繩上頭,身姿穩健,好像拿了漿糊把身子給黏在了站立的繩之上。


  楂朝他們揮手:“我先走了,你們趕緊地跟上。”罷雙臂張開保持平衡,大跨步如履平地一般地走過橋去。


  與其走過去的,還不如是飛過去的。


  許佑德也湊上來看了一眼,低著腦袋就和沈睿道起來:“你瞧見了吧?我就了,你剛剛那句話問得是自討沒趣兒。”


  沈睿:“”


  她看了看底下細繩,再抬頭看了看一旁高高聳立的塔防,認真問道:“你這個位置,塔防焉有瞧不見之理?”


  許佑德也正色回她:“有。”


  沈睿:“莫非這是一個視野盲區?”


  許佑德:“是。剛剛那女孩讓我們鑽洞的時候,我就順便探查了一下地形,四疊陣的塔防兩兩並立而設,視線如大扇形向外燎原,各轄直屬窺測之地。他們這視線區域裏,隻有兩個視野盲區,一個在中央偏左側一端,一個在中央偏右側一端。可雖是盲區,卻也不能是一個‘區’,因為隻有細細一條線的位置。”


  沈睿凜然:“我們在盲區視線之內?”


  許佑德:“不光是我們在視野盲區之內,就是下頭的那條被當作‘橋’的繩子,也是依著盲區的位置擺布的。”


  沈睿略有心驚。


  許佑德看了看沈睿,卻又把視線投向了懸崖另一側。


  那邊楂該是已經登岸,遠遠的隻瞧見了一個黑點,許佑德輕輕道:“你還記得我在洞口時候問得一句話嗎?”


  沈睿:“那句人洞狗洞?”


  許佑德:“是,我當時察覺到了洞口位置分布的精妙,這才要試探一翻她的腦子,看看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沈睿:“若是真傻,這洞許是她無意間偷聽了機密,這才能想到的;若是裝傻那這視野盲區,莫非是她自己動了腦子找到的?”


  許佑德慢聲道:“如果是她自己動腦子想出來的”


  沈睿篤定道:“那此人,稚嫩外表幾乎可以推定是裝假於外!實則內心暗謀,深不可測!”


  許佑德慢慢點頭。


  沈睿一瞬間便緊張起來,仔細地想了想洞口的回憶經過,卻又皺起了眉頭——楂根本就沒有懷疑許佑德當時話語裏暗在的嘲諷。


  莫非她是真傻?


  可想了想這視野盲區和路徑分布,沈睿又拿不定主意了,於是轉了臉,開口朝著許佑德問道:“你探出來了嗎?”


  許佑德:“我估摸著是真傻而且是真真的傻。”


  沈睿哦了一聲,暫時地相信了這個懷疑。心剛落地,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得,一下捂住了嘴巴朝著對麵望去:“壞了,楂耳力極佳,我們剛剛得,她會不會已經聽到了?”


  許佑德:“不會的,這邊距離太遠,江上江風和穿堂風阻礙太大,她聽不到的。”


  沈睿狐疑地抬眼瞧他:“你可別以己度人。我覺得人家楂的功力比你深厚好多。你聽不到,不代表人家也聽不到。”


  許佑德一愣,認真討論的表情立刻卸了下去,轉而換做了一副悲憤表情:“才這般短短時候,你便要拋家棄夫,另謀新歡了?”


  沈睿:“?”


  許佑德:“就看上了人家女孩比我厲害?”


  沈睿:“??”


  許佑德長臂一展,長指一伸,目標直對沈睿:“好好好,我算是看透你這個沒心肝的狠女人了,我要離家出走!要走到涯海角!要你再也尋不著我!”


  沈睿:“???”


  她靜默一陣,“慢走不送。”


  許佑德忽然更氣了:“走?成全了你和對麵的狐狸精嗎?我偏不走了,我就要霸占了這個主夫的位置!讓湊近了你的狂蜂浪蝶都知道,本宮不死,爾等終究為妾!”


  沈睿手心癢癢,很想一巴掌忽扇上去。


  許佑德:“你能不能哄哄我?”


  沈睿:“不哄,你接著演唄。”


  對付這種牛皮糖似得爛人,就得報以萬年融化不了的寒冰似得態度。這是沈睿在與許佑德長期鬥智鬥勇之中總結出來的。


  果然,一下被抓住命門,許佑德立馬蔫巴了:“不演了,不演了,沈大姑娘別拋棄我呀。”


  沈睿別過臉,輕哼一聲。


  許佑德笑道:“你看,你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也太久了,對麵那女孩雖是個摸不清的,但要逃出生,我們還得靠一把人家的力道——可不能讓她等急了。”


  一下被戳中心思,沈睿臉色變了變,卻還是傲嬌地沒扭過臉來。


  許佑德:“身為主子的奴才,自然也能當得主子的坐騎。主子金貴的鞋底版就不要沾上這繩索上堆疊的厚灰了,奴才沾著便就行了。”


  沈睿總算是施舍似得看了他一眼。


  許佑德抬著一雙因無辜而晶亮的目光,“要背的還是抱的。”


  沈睿:“背的。”


  許佑德忍不住地一笑,走到跟前,先給了她腦門上一記爆栗:“口嫌身正的傲嬌狐狸。”


  沈睿被打得吃痛,一下就捂住了額頭,怒目瞪他:“你!”


  許佑德:“過橋費,我收不收得?”


  沈睿有求於人,隻好放低身段,暗暗地一咬牙,輕聲細語:“收得,收得,你收去吧。”


  許佑德滿意了,走到她跟前轉了身,蹲得兩膝都要擦到地麵:“快上來吧。”


  男人的肩膀看著有點女兒家的纖細,實則寬厚得很,沈睿嬌嬌一隻,趴在許佑德肩上,隻覺得安全感爆棚。


  許佑德有心顯擺,先穩固一下自己正宮娘娘的地位:“我跟你,這繩索不細,不光對麵那半大不乳臭未幹的女孩能過,我也能過!”


  沈睿懶得理他,隻張口:“駕!”


  許佑德:“”


  他忍不住回身吐槽:“打下次別讓你哥駕車了,位置讓給你,你來!你來!”


  沈睿軟了聲音:“快走吧。”


  許佑德繳械投降。


  他也輕巧地飛身而上,穩穩地踏在了這跟破舊老陳的繩子上。而後一步一挪,速度緩慢,卻也十分謹慎。


  ——別看許佑德大話得漂亮,拾綴拾綴能直接擺上台麵去當迎親的辭。其實內裏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從不敢冒頭行進。


  他穩穩當當,慢慢悠悠地走過這繩子橋。


  沈睿覺得,其實他步子穩速度慢,不光是因為謹慎,還有一個原因——風。


  這風太烈了!

  在岸邊上站著的時候還沒覺得,此刻一落在塹的半空橫道,這才發覺江麵穿堂風的恐怖。


  哪怕是安穩地躲在了許佑德的背上,沈睿也覺得費勁。罡風見縫插針無孔不入,逮著空子便可勁地往裏鑽,穿過了縫隙便繼續壯大,隔了一層的沈睿都覺得要被這力道給帶上。


  沈睿嘟囔:“你果然沒楂厲害。”


  許佑德大聲道:“啊?”


  沈睿隻好也跟著提了聲音響度:“我!你果然沒楂厲害!”


  許佑德也不知道是真聽不見還是裝聽不見,又喊道:“你在什麽!我聽不見!”


  沈睿:“”


  許佑德又吼:“岸上去!”


  好容易慢悠悠蝸牛爬似得過了橋,楂已經在對岸等得無聊得快發了黴,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腦袋上也沾了一圈亂七八糟的破葉子。


  沈睿從許佑德背後探頭一瞧,琢磨著又往周圍轉悠了一圈眼神——果然,這片草地就跟被一群饑腸轆轆山羊進食午餐似得,啃地露出了地皮,看著格外喪心病狂。


  楂看到他們,原本因等待而略有些焦躁的心一下就紓解了,開心地迎了上去。可走到一半,又慢慢停了腳步,看看許佑德,又看了看背後隻露出一個腦袋的沈睿,疑惑道:“你們在幹什麽?”


  沈睿心想,罪過罪過,怎麽每次曖昧的姿勢全被這女孩給瞧了個遍?


  這算不算是蠱毒了我朝未長成的花苗?


  許佑德臉皮夠厚,聲音夠穩:“我在當我家主子的坐騎。”


  沈睿:“”


  得也夠淫(和諧)蕩。


  沈睿一邊在心裏頭默默懺悔,一邊迎著女孩懵懂無知的目光應和道:“沒錯,他在當我的坐騎。”


  楂:“當隨從能當成這個姿勢?”


  沈睿抬手捂臉,愧對皇後土,愧對列祖列宗。


  許佑德眼睛都彎成了下弦月:“能呀。”


  楂又望向了沈睿。


  沈睿默默地把手從臉上拿了下來,認真地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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