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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知縣

  這話倒是把沈睿的興趣給吊起來了,幹脆地放下了自己手裏的供詞,身子轉而往許佑德那邊挪了兩步,探過頭去看。


  許佑德把自己手裏的資料都給往前伸了伸,讓她看得更仔細些。


  沈睿眼睛一掃:“欺婦霸女,搶占田地,為富不仁.……罪名還挺全的。看來已經是幾進宮了。”


  許佑德問:“你那邊幾份狀詞?”


  沈睿答:“六份,可隻有一份是今年的。”


  許佑德:“那時間就不對付了,我手上這一遝的告狀都是今年的。”他琢磨了一下,輕輕笑出聲來,“看來又是個官商勾結的好例子了。”


  沈睿眼色不善起來,她剛說了這邊是個民風淳樸的好地兒,轉眼間就找來了一個官商勾結的例子,這不是揮著巴掌啪啪地打她臉嗎?“我看不然,若真是官商勾結,何必還要留著案底?當了官的都不傻,怕是直接幹脆地要把這些擊鼓鳴冤的告狀給燒了呢!”


  許佑德:“那你看告狀和供詞沒法匹配,是怎麽一回事兒?”


  沈睿看著他手上的一遝資料,仔仔細細逐行掃過去,驀然不言,其實也是沒空跟他搭話。


  許佑德:“說不出話我就當你沒法解釋了。”


  沈睿思緒被一下一下打斷,忍不住地說道:“你真討厭!”


  許佑德被這句半埋怨半撒嬌地話給聽進了肚子裏,汩汩如溪流似得淌得在心窩裏繞了個圈圈,攪得他一片溫柔骨酥:“討厭成這樣,以後不還是得嫁給我。”


  沈睿不說話了,瞪了他一眼又別了開去,專心致誌地研究他手裏的資料去了。


  許佑德撒嬌:“別看資料了,看看我吧。”


  沈睿眯著眼盯著這個資料:“你也別撒嬌了,看看資料吧。”


  許佑德:“看資料能看出什麽?莫非能看出一冊太極拳武林秘籍來?”


  沈睿:“說正事呢!你好好看看,你兩張對比一下這字!”


  許佑德一下把撒嬌的不正經給卸了下來,正經嚴肅地挨個對比了一下幾份告狀,仔細看來也愣了一下——這些告狀的字跡都是一樣的!


  明顯地是出自一人之手。


  不過許佑德隻愣了一下,轉而就釋懷了:“這是小事,好解釋得很。”


  沈睿不懂就問:“怎麽解釋?”


  許佑德:“看這些告狀,告的都是鄉裏鄉間的事兒,那告狀的苦主該都是田農。田農家境一半困苦,鮮有念書的,若真有狀子要寫,怕是也是找一個十裏八鄉難得的讀書人,或者幹脆地找一個代筆先生來寫。自然的,字跡也就一樣了。”


  沈睿按著他的手腕子慢慢把那些告狀給按回了桌麵上:“我覺得今夜我們大可先不拿東西。”


  許佑德挑著眉眼:“哦?”


  沈睿看著他:“兩件事要搞清楚。”


  許佑德:“你是說這些告狀的事兒?”


  沈睿點頭:“是。”


  許佑德問:“那還有一件呢?”


  沈睿:“還有一件,便是這戶張三風身上的罪名是怎麽洗刷幹淨的。”


  許佑德長長歎了口氣:“我就說呀,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沈睿辯駁:“這話不是這麽說!我隻不過在重證據。”


  許佑德道:“行,沈大姑娘說什麽就是什麽,若是最後查出來覺得委屈了,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就是!”


  沈睿:“這話我也原模原樣地還給你。”


  許佑德一愣,看著麵前小姑娘執拗的目光,輕輕笑起來:“沈大姑娘,論世道人情,你可不如我。”


  沈睿:“可我就不信邪,你咬我呀!”


  許佑德原本臉上還掛著幾分無奈,聽了此言,忽然臉上就迸出了一股子璀璨奪目的熾熱:“真的嗎?我能咬你嗎?”


  沈睿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一句多麽讓人想入非非的話來,趕忙住了口,別過臉,再往上拉了拉臉上黑色的麵紗遮住了全全地麵頰,再一次由衷地覺得,這麵紗真的實在地是個好東西!


  小二是個勤快的,向來氣得比雞早。


  他正在後院困乏著眼睛赤膊著身子一下一下拉著下了深井的木桶,一片萬物靜籟的平和之中,忽然又聽到了唰唰兩聲極輕的聲響。


  小二驚得一哆嗦,手上不自覺地鬆了開來,水桶沒有了向上的力道,又啪得一聲掉回了水麵。


  是一聲清脆的響動。


  小二這回子被這聲響完全給驚得醒了過來,站起身四下瞧瞧,除了自己清醒得立著,周圍一切都還睡著。


  小二又一派疑惑地坐回了椅子上,琢磨著奇怪:“莫非又是昨晚上的大黑耗子?”


  琢磨來奇怪去,沒逮著東西一切都是白搭。小二一邊又提起了井水,一邊琢磨著要不要上報掌櫃的撥點銀錢去集市裏買點耗子藥,趕今晚上去毒死這隻倒黴催的死耗子。


  兩隻大耗子精此刻已經回了自己房裏,脫下一身黑皮,搖身一變,華麗麗地又給變回了人形。


  沈睿把床上的包袱疊起來往許佑德懷裏一塞,立馬就推著趕人了:“回自己房裏頭睡覺去!”


  許佑德沒抗拒她的力道,卻還偏扭了頭抗議:“這是我的房!”


  沈睿:“現在是我的了。”


  許佑德控訴:“強盜啊你!”


  可憐知書達理的沈睿自詡一介大家閨秀,一招不慎結交賊惡落草為寇,竟落得個日日被人控訴的結局。


  沈睿得了指控不說,竟還得意洋洋打算做實這等大逆不道的壞名聲:“搶了也就搶了,有本事去告官!”


  許佑德想了想:“那我還是躺平任揉虐吧。”


  沈睿很是嫌棄地看著他:“我不過是搶了你一間客房,而且再怎麽說也賠了你一間了。怎麽好像聽你說的,像是我奸(和諧)淫了你的身子似得。”


  許佑德嬌羞起來,比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也不逞多讓:“服侍大王,是妾身上輩子修來的福報。”


  沈睿沉默一會兒:“.……滾吧。”


  兩人遂各自安穩,睡了一場顛倒了時間的踏實覺。而且這覺睡得極穩,好像是在自家床上躺著似得安分,如若不是外頭鑼鼓喧天得一陣哄鬧,怕是吵不醒她安然的深眠。


  “李老爺回來了!”


  “青天李老爺回來了!”


  “為民除害!大老爺威武!”


  沈睿氣得隻想扔個枕頭出門,翻身一坐起,起床氣那是四散地外泄,“大早上的!誰在哪唧唧歪歪惹人清夢?”


  那聲音極具穿透性,關閉的窗戶可是半點都攔截不住,一點沒剩地全給裝進了沈睿的耳朵裏。


  沈睿窗戶一開,外頭刺眼的光亮照得她眼睛一酸,拿手作擋微微攔住了些許的刺目光亮,這才勉勉強強地看清了窗戶下頭的動靜。


  之前那賣饅頭的攤販怎麽說來著的——“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之前還以為他是沒見識地誇大,想不到竟然是如實描述。


  不寬的街道上兩排站著擠擠嚷嚷的兩道人,手裏各舉著一塊紅布在那可勁兒地蹦躂揮舞,令人意外的是,隊伍裏居然還有個極為熟悉的身影,竟是許佑德。


  沈睿瞧見了他,他卻沒瞧見沈睿,手裏拿著個不知從哪個純情姑娘手裏靠著一張俊臉討來的紅布綢子跟著在揮,看上去還滿是樂在其中的模樣。


  沈睿嘴角不由地抽了抽,順手就抄起了一盞茶杯瞄準。可手上力道掂了掂,卻又有點不忍心了,找來找去沒找到什麽趁手的,便從自己身上把錢袋子模樣的香囊給拿了出來,從裏頭掏出了個晶瑩透亮的小彈珠。


  這珠子砸下去,若是沒收斂力道進了皮肉,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她這般想著,手裏的動作就已經擲了出去。許佑德不慌不忙,掌一張手一手,沒什麽力道的彈珠就被他拿在了掌心裏頭。


  許佑德抬頭往上一瞧,笑意更深了,捏著手裏那塊紅綢往後一揚,騷氣地讓人不忍直視。


  沈睿翻了個白眼回頭望去,許佑德腳力非凡,此刻已經從底下街道站到了她的房門口。


  這花孔雀竟還彬彬有禮:“我要敲門嗎?”


  沈睿:“你敲過門嗎?”


  許佑德認真地偏頭一想:“好像還真沒敲過。”


  沈睿拿看白癡的鄙夷目光看著他。


  許佑德:“那今天就敲一下吧。”說罷還真挺認真地屈了食指輕叩房門。


  咚咚兩記輕響。


  沈睿:“.……請進。”


  許佑德這才邁步進門。


  沈睿:“你無不無聊。”


  許佑德一本正經搖頭:“不無聊不無聊,我想了想,沈大姑娘家裏頭是最講禮數的,打今兒起我也得開始著重禮數,不要讓嶽家給挑出毛病來。”


  端著一派嚴肅說著些屁話。


  沈睿趕忙地別過身去,略不自在地與他說道:“我哪裏再跟你說這件事!我是說,我是說你剛剛在下麵幹嘛呢?”


  許佑德:“在歡呼,在雀躍,在揮舞紅綢子!”


  沈睿:“我不瞎,我問你在歡呼什麽,在雀躍什麽,在揮舞紅綢子為了什麽?”


  許佑德眉眼彎彎地笑:“在歡迎李天安李大人回縣。我們算是與他也有一麵之緣,自然是得好好歡迎歡迎。”


  沈睿忙問:“是我們在杭州府門口瞧見的那個知縣大人?”


  許佑德:“是!”


  沈睿:“就是他拍板抓了謝大哥?”


  許佑德:“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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