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地層

  三人爬上了一個機器人貨鬥。


  這似乎是一個結構維修型的機器人，像一輛巨型卡車，背上是用於馱放建材的貨鬥，而卡車駕駛室的位置被替換成了兩個巨型的如螃蟹一般的機械臂。


  貨鬥下麵是四個巨大的方形離子引擎，讓這個機器人可以通過飛行來穿梭於各個需要修理的艙室。


  雖然修理機器人各式各樣，大小不一，承擔修理任務的類型也不盡相同——巨型機器人會聯合修理巨型建造物的外甲，其修理麵積甚至有一片大陸大小；小微型機器人卻經常鑽到很小的地方，做一些更換微型原件，芯片搭橋等工作——但大多都遵循通用維修協議，隻需要按照通用協議格式偽造觸發，就能讓這個大機器人動起來。


  張一一自然對這種事情門兒清，閉著眼睛都能入侵進去。


  可惜現在他就是個實習生，還是他們眼中啥也不懂的實習生。隻能乖乖地將機器人連接到侵入設備上，然後束手呆著，等待雲端支持的鋅銅完成破解。


  一刻鍾過去了，之前飛去的維修機器人都飛回來，重新掛著了，鋅銅才堪堪完成了破解。


  “搞定！”


  “不愧是……”


  老疤下意識拍了一記馬屁，卻被鋅銅無情打斷。


  “抓好抓牢，不要鬆手！”


  話音剛落，機器人引擎下亮起了一盞紅燈，機器人被這個信號喚醒。隨後四個引擎點亮，磁約束裝置斷開，機器人載著三個不速之客緩緩升起，朝著一個通道飛去。


  在進入通道後，機器猛然開始加速，巨大的加速度差點把張一一甩下去，趕忙抓牢貨鬥邊緣。


  約莫半小時後，機器人脫離了通道，衝進了一處空曠無邊的暗淡空間。


  張一一回頭，看著通道距離他們越來越遠，邊緣處隱約的反光也逐漸消失。最終，他們遁入了一片絕對漆黑的空間。


  沒有一絲光亮。


  隻有腳下傳來的隱約震動，還表示他們在飛速前行。


  突然，小隊頻道裏傳來老疤的聲音。不知為什麽，他的聲音莫名的有些顫抖。


  “打開你們的微米波雷達濾鏡。”


  張一一聞言，伸手在全息屏上撥動了兩下，打開了微米波濾鏡。


  他的呼吸在下一秒停滯了。


  一片巨大的廣袤空間，仿佛被劈開的天地。數千公裏直徑的梁柱，宛如擎天之柱般支撐著上層的地殼，一根又一根地排布向遠方。那上麵鑲嵌著的螺栓鉚釘，每一個都有山嶽大小。


  下層地麵距離他們有數萬公裏，一直延展到視線的極限，讓人頭暈目眩。大地向著遠方微微彎曲，遁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一些球形的結被纖細如蛛絲一般的線吊在柱與柱之間，距離他們十分遙遠——張一一忍不住碰觸了一下球的影像，增強現實麵屏立刻亮起了那個結的遙測估算數據：直徑約15.8403KM。


  比一般的天然衛星都要大。


  他們仿佛天地之間一粒不足道的微塵，從九天之上緩緩飄落向地麵。


  雖然他們的速度已經超過十倍音速了。


  他們並不是唯一活動的對象。遠處，宛如芝麻粒大小的飛行物在地層與地層之間來回穿梭，或時不時鑽入在那些凸球形的結上。


  和乘坐的維修機器人一樣，它們遵循著各式各樣的協議，孤獨地穿梭在這片黑暗的無垠的空間中，奔向各自的目的地，猶如蜂巢裏的兵蜂，蟻巢裏的工蟻。


  這裏雖然充斥著無邊無際的黑暗，任何可見光都不可恒久，無法如恒星般照亮萬物。


  但這裏是是活著的，有生命的，可持續的，在無數策略機器人的維護下，成為一個真實存在在機械電子與量子下的巨大巢穴。


  “哇——”吳萌萌忍不住發出驚歎。


  張一一抿著嘴，連說話都顧不得，隻想將這一幕幕收入記憶。


  即便看慣了各種投影中的驚奇景色，在虛擬現實中遨遊，都不如置身其中來得震撼。


  “看到了些球了麽？”雨燕的聲音在小隊頻道響起，“整個星門的能量來源，像人類的核糖體一樣供能。裏麵不斷進行著正反物質湮滅的超核反應，維持著十億度的恒溫，相當於宇宙大爆炸時的初始溫度……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實物。”


  張一一合上張開著的嘴，有點想說：你這也不算見到實物，頂多就是隔著光幕看見的，跟看視頻沒啥兩樣。


  不過沒好意思說。


  “燒灼何止？”吳萌萌問。


  “這麽一鍋爐大概能燒個千八百年吧，像這種巨型造物的維護周期大概是三百年，每次維護都要添點新的燃料，所以理論上是燒不完的。”雨燕解釋道。


  張一一有些好奇，“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的？”


  “哦，我這兒開著維X百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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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小時後，終於接近了地層地表，依稀可見表層上麵一些宛如城市群落的凸起部分。


  張一一目光轉向麵罩屏幕右上角，看到此處的重力已經下降到了一左右，接近人類的標準重力基準點。


  怪不得控製室會建造在這裏。


  這一層似乎是星門環內的中間層，夾在地表層與內環層中間，是彼時人類生活生產的主要地區。


  但此時已經完全廢棄了，隻留下空殼的城市和一片死寂的大地。


  機器人開始減速，引擎發出更加明亮的光，大約在距離地表百米的高空轉彎，向遠處一處像是工廠的地方飛去。


  這大約是要去尋找修複用的建材了。


  五分鍾後。


  機器人最終落到了一處工廠的指定區域，在落下後便固定住，一動不動了——它大約是在向中樞確認他要執行的修複任務，然後被中樞莫須有地駁回了。


  希望它不要因此而懷疑機生。


  三人跳下來，地麵上便重新亮起了綠色的線條，指向控製室的道路。


  這裏的城市顯得十分古老，灰色的輕質金屬作為建材，方方正正如火柴盒一樣的建築，高度仿佛，沿著寬闊筆直的道路向遠處依次排列，猶如棋盤一般。


  這大概就是可用麵積超大的好處之一，什麽城市規劃，什麽建築規範，完全不需要！隻需要向遠處延伸便是。


  沿著主路一路向前，不一會兒，便看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方塔。


  梯形的截麵，比周圍帶隊火柴盒高處那麽一些，卻也依然矮小，與動輒數十層樓高的摩天大樓比來說就像一個搓掉頂部的煙囪。


  腳下的線延伸到方塔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