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無能為力
我旁若無人的朝著地下室走去，我什麽都不怕了，我已經經曆過最為恐怖的事情了，我要直麵恐懼。
我沒有背叛。
我走到地下室，下麵有光，耳中傳來儀器聲，我看見凡凡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那畫麵讓我不忍直視。
儀器的聲音愈發密集，他就在那裏，他身邊還有四個助手，他們在做手術。
他們計劃周密，從醫院把徐謙韻的腎偷走，又趕回這裏給凡凡做手術。
“調整腹腔鏡，尋找損傷腎髒。”
“修複供體……”
他像是一個將軍，正在發布著指令，他的聲音比儀器的聲音更加爆炸，在我耳中響起。我下意識的鬆了鬆手裏的手術刀，我不能這個時候去抓他。因為凡凡正在手術，我現在進去，凡凡就會死在這裏。
我站在那裏，我知道已經有很多人死了，我無法再因為自己的緣故，讓更多無辜的人死在我麵前，死在我手裏，我必須等待手術結束。
“想看嗎？看看人體多麽神奇，我最愛的就是人體……”
他發現我來了，他頭也不回的說到。那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引誘著我朝著他走去。我走了過去，站在玻璃門外麵，朝著裏麵看去。我隻覺得凡凡很可憐，滿身的管子，就連嘴巴都插著一根管子，她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他把一坨人體器官衝洗幹淨，放進了冰塊裏，繼續用藥液清洗著，好像那些助手不能讓他滿意。
我看著他手裏鮮血淋漓的人體器官，我無法相信那是從一個活人身上割下來的。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這種東西，可這種東西就出自我們的體內。
“生命是神聖的，更神聖的其實是我，因為我才生命才得以延續。”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凡凡的腹部拉開一個十幾厘米的刀口，他下手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好像在劃開一張紙，而不是一個人的腹部。
我下意識的捂住嘴巴，我不知道，他究竟哪來的底氣，如此信手拈來！
他看了看儀器，繼續說道：“是不是出乎意料？你覺得人體很神秘？你是不是覺得我做不了這個手術，是不是覺得這裏條件不夠？別那麽緊張，放鬆點，中國的醫生就喜歡矯情。”
我沉默著，但他說的沒錯，我一直認為這裏條件簡陋，怎麽可以做這種大型手術？但是當我看見四周密密麻麻的儀器以及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時，這一切的懷疑都不複存在了。
“接下來，就是縫合血管了，這是一種十分美妙的體驗。你應該會瞪大眼睛，享受這一刻的到來，當然，看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很複雜。”
他似乎把這場手術當成了一場屬於自己的showtime，他一點都不緊張，閑庭信步，娓娓道來。甚至還十分好整以暇的在跟我聊天，我卻越看越是頭大。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心理？在這種人命關天的手術中，還不忘自吹自擂，還有閑情跟我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是不是在他眼中，生命隻是拿來做實驗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看著那顆鮮血淋漓的腎髒從血紅色變成了詭異的深藍色，我再次害怕起來。
“一切都要畫上句號了，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我甚至沒發現潘廳鍾什麽時候來了，他就站在我身後，說道。我轉頭去看，我原以為這更像是自我安慰，但潘廳鍾卻一點神情變化都沒有，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期待，反而多了一絲惶恐。
“她很幸運，徐謙韻的腎髒很健康，她很快就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而且她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患上腎髒類的病。腎移植在這種情況下，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一般結果都是完美的。你這些年的執念也可以放下了，你很快就可以退出，然後帶著你女兒一起移民新西蘭了，提前祝你旅途愉悅。”
他很放鬆，好像做手術的不是他一樣。潘廳鍾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但我們都知道，這就是一場騙局，潘廳鍾這輩子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繼續說道：“新生總會讓人期待，而分別也總是讓人不舍。還好我們有新鮮的血液注入，他很優秀，小白馬，還記得你加入我們的儀式嗎？”
我皺眉，他的話有一種讓我無法拒絕的魔力，他在暗示我，他是想讓我殺了潘廳鍾，我依舊沉默著，我看著眼前的一切，我在等他做完手術，我要親手抓捕他，我要終結這一切噩夢。
潘廳鍾也皺起了眉頭，我隻好回到：“手術很複雜，你應該把精力都放在手術上，而不是跟我們聊天。”
他突然笑了起來，好像我的話對他來說是一種笑話，他笑道：“你不是醫生，這種手術的成功率很高，但我們完全不用擔心能否移植成功，我們需要擔心的是人體的排異反應。所以在腎移植手術前，我們才需要做各種檢測，目的就是找到最匹配的腎源，避免術後會產生人體器官排異的現象，不過不用擔心，徐謙韻的腎跟小凡凡的十分匹配。”
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所以也不存在完全匹配的人體器官。他故作輕鬆的話，明顯在掩飾真相。我跟潘廳鍾都清楚，但我們都沒揭穿他。
他突然停了下來，愣在那裏，他把手裏的工具交給身邊的人，突然說道：“縫上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摘下手套，我看著這一切，我突然愣住了，我下意識問道：“手術做完了？難道你做一半就不做了？凡凡不會出事？”
他笑道：“按理說會，但是，這不在我的控製範圍，而在他們趕來的速度，我要走了。”
我再次一驚，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要去哪？我看著床上的凡凡，身上到處都是管子，腹部那個創口觸目驚心，他做一半就要離開？
但他依舊從裏麵走了出來，我猛地提起手術刀，對準了他，他抬頭盯著我，眯著眼睛，很詫異。
“你是對我有誤解嗎？”他問道。
我怒斥道：“做完手術！”
他突然再次笑了起來，回到：“你可以信任他們，他們都是很有經驗的醫生，即便我不在，他們也會完成這台手術的。”
我不為所動，依舊拿手術刀對著他，冷冷說道：“去做完這台手術，否則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他似乎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裏，從口袋裏掏出手表，一邊戴手表一邊看時間，頭也不抬的說到：“十分鍾內警察就會趕到這裏，我的計劃依然精準，警方會被現場的媒體記者耽誤兩個小時左右，但這足夠我們做完這台手術了，也會預留下充足的時間讓我們離開這裏，警察是追著你到這裏的。”
他若無其事的拍下我的手，轉身朝著外麵走去，我呆住了，我看著凡凡，就這麽可憐的躺在床上，那幾個人裏麵已經有人也開始摘下手套了。
四周都是壓抑到極致的危險氣息，我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問道：“你去哪？不做完手術，你不準離開！”
他沒搭理我，依舊朝著外麵走去，我突然慌亂起來，我看著裏麵其餘的醫生似乎也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壓根就沒心思再去管手術了，我無力的怒吼道：“你別走！你走了凡凡會死的！你不能就這麽放著病人不管！你救救她！算我求你了……”
他頭也不回的朝著外麵走去，聲音卻傳了過來：“直升機已就位，隻坐得下三個人，注定會有人死在這裏，想走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我猛地一驚，我再次陷入了沒有出路的困境，凡凡跟他，我似乎一個都奈何不了。
我朝著他追去，我無力的吼著：“你別走！別走！你救救凡凡啊！”
潘廳鍾趴在玻璃門上，看著裏麵的凡凡，那是他女人，他的神情看起來很痛苦，但隻不過持續了幾秒鍾，他突然就轉過身，一臉決然的朝著外麵跑去。
潘廳鍾竟然不管凡凡了，他竟然就這麽朝著外麵跑去！
我很絕望，我看著裏麵的凡凡，她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她什麽都不知道了，她什麽都感覺不到，她腹部還有一個觸目驚心的刀口，她會死嗎？
我痛哭起來，我很無奈，我無能為力！
蕭京西走了過來，扶起我，說道：“抓緊時間撤離吧，我們救不了凡凡，潘廳鍾都不要她了，你什麽也做不了，趕緊走啊！”
蕭京西用力的拉扯著我，我看著凡凡，凡凡突然眨了一下眼睛，我腦袋嗡一下，我不知道，凡凡如果現在醒過來了，那會是什麽感覺？
痛苦！
恐怖！
絕望！
我不敢去想。
蕭京西拚命的把我朝外麵拉，我的腦袋被砸了一下，一股冰冷的液體流了出來，我感覺到自己的血順著腦袋流下來，我抬起頭。
潘廳鍾站在我麵前，他手裏拿著石頭，一臉陰沉的說到：“座位隻有三個，小夥子，你隻能留在這裏了。”
我朝著我撲過來，提起手頭朝著我的腦袋砸下來，潘廳鍾要殺了我！
我看著潘廳鍾凶神惡煞的神情，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他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管了。
殺我他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