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睡著了
她的司卿旬睡著了,不能被人吵到了,不然他會不高興的。
以前寧壁就老是惹他不高興,他每次皺起眉來看她,雖然模樣還是那麽好看,隻是現在寧壁不想看他皺眉的樣子。
她想司卿旬睡醒之後對她笑,抱她,親她。
不像現在的師尊,隻能躺在這小小的床榻上,連眼睛都睜不開,隻能任由寧壁擺布,她曾扯著司卿旬的嘴角往上提,可是始終沒有司卿旬自己笑的好看。
這一切都怪烏昡,如果沒有他,她的師尊還好好在自己身邊。
寧壁梗著脖子仇恨的看著烏昡。
氣氛一時之間降到了冰點,熾嫣紅著眼上前,忽然張口想說什麽,但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看了看寧壁又把目光移向了床榻上的師尊。
他閉著眼如雕塑一樣躺著哪兒,被寧壁護在身後。
熾嫣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落下來,忽然腳下一軟猛地跪在了寧壁麵前,準確來說她是在跪司卿旬。
寧壁愣了愣,迷茫的低頭看她。
烏昡隨即蹙眉上前想拉她起來,熾嫣卻將他退開,毅然決然的看著寧壁。
明明眼裏還有淚,卻倔強道“師妹,不……我如今怕是不能算是九華山的弟子了,你若是心裏要恨一個人,你恨我,恨烏昡,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寧壁現在像是精神失常似的。
司卿旬死了,就躺在哪兒沒有呼吸了。
可是寧壁居然跟一個屍體呆了那麽久,她跟他說話,給他擦洗,給他每天換上幹淨的衣裳以為他隻是睡著了,這多可笑?
可是熾嫣卻覺得酸楚。
心中到底有多麽不願意接受司卿旬死了才會變成這樣?
寧願一直這麽騙著自己都不願意清醒…她怎麽那麽癡啊?
寧壁看她卻搖搖頭,抿唇轉過身抱起司卿旬的手來,像是很依賴司卿旬的樣子,道“我誰也不恨,你們走吧,你們再不走師尊就要生氣。”
熾嫣哭著伸手抓住寧壁的衣擺,忽然說一句“師妹…師尊他…已經、已經死了……”
誰料這句話卻把寧壁惹生氣了,她猛地紅著眼起身將熾嫣拽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熾嫣問道“大師姐你怎麽這樣?師尊他對你不好嗎?你怎麽能咒師尊死呢?”
“他,隻是睡著了,等他睡醒了你就知道他沒有死了。”
熾嫣“師尊若是知曉你為他變成如此模樣,一定不會安心的,小師妹你清醒一點,師尊他已經回不來了。”
寧壁卻像是聽不見似的偏過頭,可眼底的悲傷卻怎麽也遮掩不住。
熾嫣深吸一口氣“如今天宮大亂,天帝醜聞被侯淮舟全部曝光,引的三界唾棄,其餘仙族之人也在那次大戰之中傷的傷死的死,侯淮舟乘機坐上了天帝的位置,他與烏昡說定從此仙魔兩族不會再有征戰了。”
不知道這些是說給寧壁聽得還是給司卿旬的。
寧壁也沒有搭理。
熾嫣繼續“隻是人間有些難辦,那些煞氣四散,引的人間災禍四起,卻無人有應對之法…”
寧壁忽然一臉崇拜的看著司卿旬笑道“沒關係,等師尊醒了,就有救了,師尊會把人間的煞氣全部都消滅掉。”
熾嫣同情的看著寧壁,卻見寧壁忽然蹲下身將頭貼在司卿旬懷中,雙手環抱著他的腰身,還蹭了蹭他的胸口找舒服的位置。
熾嫣想上去安慰她,烏昡卻把她拉住,自己上前道“你再抱著他屍體就臭了,趁天還沒熱,吾勸你快點找個坑把他給埋了。”
熾嫣閉上眼已經不想與他說話了,幹脆轉身捂住烏昡的嘴讓他不要再說話了,後者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的對熾嫣眨眨眼。
他們要走的時候熾嫣又在床榻前跪下了,她恭敬的將手抬到額頭上,然後緩緩的將頭磕在地板上,起身後眼淚落在地上成了一滴水珠。
她顫抖著身子,也不管是說給誰聽的,緩緩道“熾嫣自成為熾嫣那一天起就是師尊的弟子,無論將來還是現在…隻要師尊不棄,九華山何時需要熾嫣,我都一定會回來的。”
“這九百年,師尊對我的教誨還曆曆在目,熾嫣不敢忘不能忘,我這一身本事是師尊所教,是師尊讓我有了一個身份活在這世上,我…我雖怨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可是師尊從來不是那樣的人,在熾嫣心中師尊永遠都是那個舉世無雙,世上僅有的師尊。”
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忍住顫抖的聲線,抓緊了自己的衣裙好半天才道“…師尊對熾嫣的好,熾嫣莫不敢忘……盼來世師尊仍舊不忘九華山首徒熾嫣。”
說罷抬眼又看了一眼司卿旬,可是司卿旬已經沒有生息了,他做不了任何的回應。
其實熾嫣也明白司卿旬是聽不到自己說這些話了,可是熾嫣沒有辦法了,這些話是她一直都想說的話。
司卿旬對她來說從來不會是敵人,是司卿旬給了她一個家,是司卿旬帶她認識了這個世界,是司卿旬教她法術,是司卿旬…
師尊是這個世上最好最好的師尊。
她記得自己剛剛被帶回來的時候司卿旬從來不會正眼看她,可九華山那時候隻有他們兩個,自己怕那個冷冰冰的師尊不喜歡自己,所以修煉受了傷也不說。
可是師尊其實什麽都知道,她每一次受了傷回去房間都會有相應的藥放在哪兒。
之前她還不明白那是哪兒來的,直到有一次九華山下了一場大雨,她回去的有些早,一回去就看見司卿旬手上拿著藥瓶正要放下。
看見她回來竟然還手足無措起來。
甚至斥責一句“淋了雨都不知道擦幹,還不去換洗?”
那時候熾嫣就明白,這個表麵冰冷的渾身是刺的師尊,其實心裏的軟的一塌糊塗。
從那以後她是真心想做司卿旬的弟子,想一直守在九華山上的,可是……她沒想到之後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師尊死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會用凶巴巴的語氣來關心她了,自己也再不能拿南華帝君首徒來壓人了。
她低著頭不敢看前方,怕寧壁覺得自己現在說的話是虛偽的,也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號啕大哭。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跟著烏昡離開的時候依舊依依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