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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築草之城 第62章 不想領軍的張伯奮

  第62章不想領軍的張伯奮


  次日,宋江攜手前指揮使趙子莊回到船上,安寧也是早早聚將。


  既然西軍真有招納宋江的意思,安寧也想清理一下隊伍,免得大家三心二意。宋江的嫡係,還有那些原來的朝廷降將,估計都很難留下。


  看看眾將到齊,安寧轉向宋江,“宋公明,昨日西軍童太尉卻是如何安排?”


  眼看那位小安道長,喔喔,安公子高座倨傲,身邊武鬆怒目金剛般侍立。宋江歎了口氣,武鬆可從沒這樣給自己裝臉過。


  這也罷了,武鬆好歹做過兄弟,不會壓迫自己。可是,小安道長的身畔,還有長刃側懸。小花雖然裹著刀鞘,依然讓宋江有一種鋒芒在背的驚恐。


  宋江心中發寒,本待作揖回話,不防身側忽然拱出一張驢臉。啊啊啊,不是驢臉,是騾子臉!是那頭妖獸!宋江氣急敗壞。


  二嘎深深地探視了宋江一眼,似乎想要壓榨出藏在他心底的那個“賤”字。終歸覺得自己沒必要和賤人矯情,“嘎嘎”一兩聲,張嘴從宋江手中叼走一簍青草。


  宋江雙腿一軟,你大爺的!搶什麽搶啊?這是特意從岸上薅來給獸爺您吃的嘛。


  咱們都是人,咱們不吃草的。


  眼看著宋江的膝下軟軟就要支撐不住,還好戴宗眼尖向前托了他一下。


  “宋某實在愧對安公子厚愛,朝廷西軍已然允諾宋某投靠。便是其他弟兄想要投靠的,也無不可,然而宋江還是願意聽憑公子安排。”


  “這樣?”安寧看看歸來的趙子莊,老趙這些日子憔悴的一塌糊塗,他也有羞見安寧的意思。看安寧眼神正在征詢自己,點了點頭,示意童太尉的確有此話頭。


  “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宋公明又有何慚愧之處?安某奉張學士之命此來,其一為接出張大公子。其二嗎,就是看看靖海軍現狀,打算推翻重建的意思。


  此次不但宋公明可以去,便是其他兄弟想去的,也都無妨的。總之都是為朝廷效力,在哪當差都一樣,何況西軍也的確更易立功。此皆肺腑之言,諸位兄弟萬萬不可勉強自己。


  至於各位留在海州的財貨,什麽時候都可取回,大可不用擔心。便是入股的那些,想要退股的,也各隨己便。總之,想走想留,都不要在財貨有擔心。”


  安寧的場麵話說完,大家也都明白啥意思了。若是今天沒有走,以後再想離開,那就是叛軍、逃卒的待遇。安公子的神通眾人都領教過,又何必要走到那步田地?


  於是紛紛站出表態。果然,願意跟隨宋江出走西軍的,還有七個人。


  除了關勝、呼延綽、秦明、索超、董平、徐寧這六個原本就是朝廷降將以外,菜園子張青也很意外地跟著過去了。他的意思還是要去北伐博取馬上功名,光宗耀祖。


  反而宋江的鐵哥們,神行太保戴宗卻留了下來。戴宗自認自己隻是個庸才,勉強中下人物而已。但是戴宗卻知道要跟誰走才是最有前途。


  自己這點東西,放到西軍裏,果然能有人看得上眼嗎?也不過活受罪而已,但在靖海軍裏,他卻無此憂慮。往來傳遞消息、打探軍情,自己的用武之地就有了。


  何況,連魯達、武鬆這等人物都要緊跟的小安道長,自己又如何會舍了他去?


  “哈哈,好!今日中午咱們就放開肚量,把這散夥的酒喝個一醉方休。”


  安寧其實很擔心這些梁山泊的寶貝們都給宋江帶走,但是如今看看,還有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劉唐、張順、張橫、雷橫、戴宗、楊誌、石秀、解珍、解寶十二人呢。


  加上魯達、武鬆、史進、朱仝、燕青、柴進、李俊七人,足足留下十九人。可惜盧俊義卻早亡了。安寧有些黯然,那個折可存,老子早晚宰了他!

  “各人手下的人物也去問問,願走、願留各憑己意。諸位不得勉強,也不得作偽。”安寧這話就說的非常陰沉,別想在老子手底下安插耳目這等事情。


  眾人打了個寒顫,特喵誰敢啊?

  一場散夥酒喝罷,眾人紛紛擾擾地重新整軍。此前連番大戰剩下的九百餘人裏,這次大約被宋江帶走三百人。剩下的六百人依然編製出兩個都營,每營三百餘人。


  然後史進的第五營也緊跟著趕來,加上躲藏在金山島的醫護營,安寧算算手下人手,還有一千三百餘人。若是能把張伯奮的第一營全須全尾撈回來,就能再次組軍兩千人。


  這兩千人,按照安寧的打算,卻不能這麽灰溜溜地回去,還要幹一票大買賣才行。


  因為這次擊敗方五相公七萬賊寇的戰功,基本是沒法討要了。安寧的意思,依然是索要越州駐防,協助西軍守衛杭州的軍功。


  趙子莊來回奔波兩次,童太尉也覺得不能吃相太難看。真要計較起來,西軍無端攻擊友軍在先,然後挖人友軍牆角在後。傳到汴梁城裏,哪怕再沒有證據,那也是一身騷呢。


  所以童太尉不但同意了靖海忠義軍助防杭州之功,還特意轉來西軍剿滅仇道人的功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功勞,算是大夥都把前麵過節抹除幹淨的意思。


  嘿嘿!童太尉倒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呢?安寧陰陰笑道。軍功大約就這個樣子,可是盧俊義和那些枉死的兄弟血債,真的就能抹除嗎?

  但是眼下還不是和他們翻臉時候,眼下先去搶劫俞道安才是正事。


  俞道安的內門勢力,原本是東南明教中最強悍的一支。可是他如今還未露出反意,安寧記得這個混蛋大約要到五月份才會吃早飯吧?


  那時方臘已亡,各種清算、查報的消息延展開,他是自知沒法躲過了,所以就想先下手為強的意思。但是如今安寧不但知道他要吃早飯,還知道他的後方正在空虛。


  因為藍細禾留下的情報說,俞教主已經帶人去偷襲廣豐的真隱觀了。


  安寧覺得有小師叔坐鎮真隱觀,小師弟洪七那個憨貨也該出息了。加上西山的天雷滾滾?嗯呐嗯呐,還有趙觀主那暴躁的小脾氣!


  俺娘嘞!安寧表示即便自己都不敢隨便過去招惹趙觀主呢。


  何況,天底下最坑人的是啥東東?當然是內賊啦!如今明教內賊藍細禾,已經跑過去瓦解俞教主的看家戰力陳顒。所以,俞教主想要拿下真隱觀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安寧的計劃就是先率海船出錢塘,拐彎進入寧海,在天台山腳下接應張伯奮的第一營出來。然後海船直插永嘉,去抄俞道安的老穴。


  既然俞道安已經是名義上的教主了,那麽明教在他那裏積蓄的財貨,也應該數倍於梁山泊的百萬貫家私才對。要說這天底下最好的生意,可不就是抄掠別人老巢嘛。


  張伯奮低頭耷腦地行走在天台山的羊腸小道上,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竹海遮掩了他的行蹤。他的身後,還拖拖拉拉地跟著幾百號人,拉出一條長長的長蛇陣。


  當然,這個長蛇陣型現在毫無戰力。


  你要是擊其首,那一定是首亡,身子縮回去。斷其尾,尾必斷,身子逃躥去前麵。要是中間開花給他一下子,那他就會變成兩條長蛇陣,前後互不關照。


  所以,按照作者的看法,這就是條蚯蚓陣。


  他們的人員損失不大,但是已經沒有糧食補給。這幾天都是靠山間的竹筍,或者竹林裏的鳥蛋渡日。似乎還能堅持下去?然而很多人都紛紛表示悲觀。


  因為最重要的那個人,他們的頭領,張大公子,早已失去了鬥誌。


  就是因為自己貪功,結果冤死了那麽多弟兄!盧俊義的血書已經送到,張伯奮羞憤得自殺的心思都有。老盧這樣一個俠義無雙的人物,居然要戰死在自己人的手裏。


  現在,張伯奮無比懷念海州城的那些戰鬥。那裏有父親的老謀深算,有安兄弟的奇思妙想。自己跟著做事時,常常覺得這些定策也沒什麽,都是些很簡單的法子嘛。


  可為什麽到自己獨自領兵征戰時,就要亂的一塌糊塗,敗得一潰千裏?

  張伯奮日漸呆滯,第一營的其他弟兄們也都不敢打擾他。遠遠跟著前行,走哪算哪吧。


  張伯奮有時會在海岸的一塊岩石上枯坐上大半天,一動不動,就像一座石像。


  甚至任憑一隻海鳥落在頭上,拉出一泡白色的糞便。那坨鳥糞就從他的額頭慢慢滑落到鼻尖上,最後依然無法抵抗重力的吸引,“滴答”落在他早已失去本色的戰袍上。


  忽然,張伯奮跳了起來,發出一聲瘋狂的嘶吼。頭頂的那隻海鳥也淬不及防,伴隨著張伯奮一起從石壁上摔了下去。


  身後的人都被他嚇了一大跳,紛紛衝下石壁,看到張伯奮正在奮力地和一團糾纏著他的藤條作戰。而且他還在不斷嘶吼“來了,咱們的援兵來啦!”


  吼著吼著,張伯奮就像一個孩子似的哭泣了。這些天,他幾乎已經被壓垮了。


  身後幾百個兄弟的性命,都在等著他做出各種決斷。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怎樣的決斷才不是又一個錯誤的開始!而每一個錯誤的決定,都是要用人命填出來的!

  張伯奮發誓,此後再也不要領軍了。


  隨著山坳裏人群的呼喊,那些海船也發現了他們。一樣是各種激動的嘶吼聲音傳了過來,船上很快開始冒出縷縷炊煙。


  張伯奮的第一營,自從突圍後,已經在路上、在天台山裏折騰十多天了!糧草皆無呢。安寧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找到了他們,但他們卻都已變成了餓殍。


  現在?居然還有力氣嘶吼?

  安寧拍拍腦袋,這是南方的春天,山裏的竹筍、果子、樹皮、野獸、鳥蛋多的是呢,十天半個月真心餓不死人。自己還是關心者亂啊。


  那麽現在,自己是否需要狠狠暴打某人一頓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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