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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築草之城 第109章 錢伯言的困惑

  第109章 錢伯言的困惑


  後來錢伯言和趙子莊又去鬱洲島上一個地方一個地方轉過去。所見鄉村百姓更加富足。甚至錢伯言都搞不明白,這裏的百姓怎麽就能過上這麽好的日子呢?

  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發起來的,而且就是這一兩年的光景呢?


  趙子莊卻笑了,這有什麽難解的?如今鬱洲島上的百姓,多是梁山泊人馬的家眷,永豐遷徙來信眾移民,還有海上捕來的海盜從寇,以及為了工作才過來的附近三縣鄉民。


  這些人都是最近移居鬱洲島上,此前並無根基,非常便於明社推廣鄉民自治。乾貞記大量的工場作坊,也都設在島上。自然人工使用上,也是優先他們。


  而且朝廷在海州椎買的東西,炒青、精鹽、果酒等等,原料產出大多也在鬱洲島上。朝廷椎買的利潤雖然“低”,但是跑量大啊。


  跑量大了,自然就會工貿發達。工貿發達,錢糧流轉的就快。


  錢糧不斷流轉,物產就多,百姓手上也就有了錢糧。有了錢糧,他就要花費。大家都去花費,物資就不會積壓。然後就要繼續產出,工場獲取利潤,勞工拿到薪水。


  錢糧在工場、百姓身上這麽轉了一圈,就把每個人的積極性調動起來。大家都開始生產,物資就豐富了。物資豐富了,可不是都富了嗎?


  看著錢伯言的疑惑,趙子莊暗暗歎息。這些簡單的東西都搞不明白,真不知道他錢某人是怎麽讀書的?又是怎麽一路成長為朝廷大員,而且還得了個幹吏的讚譽!


  錢學士是個聰明人,這個不用疑惑。那就隻能說,他錢某人的心思,都用在朝廷傾軋,和官場勾心鬥角上了。讓趙子莊悲哀的是,像老錢這樣的官員,大宋究竟會有多少啊?!


  這些道理,趙子莊此前也不明白。他的此前心思,都在軍略推敲上。但是真的在兩軍陣前翻騰幾次後,就發現自己的“軍略”,多數還是紙上談兵,所以漸漸也就淡了心思。


  等到去年安寧找到他談起文資的事情,趙子莊恍惚了一下。自己頂著武官的身份,真有那麽容易轉換嗎?然而張學士此前就是武官轉換的文資,如今的馬擴也是。


  能夠轉換文資,自然是老趙的造化。他自然也知道,轉換了之後該怎麽做?無非兩個選擇,要麽給靖海軍做個門麵,要麽就實打實地紮進來,做一番事業。


  有張學士的珠玉在前,又對安兆銘的才學驚豔。趙子莊覺得此生最大關撲就在眼前,那就跟好了!安兆銘並沒有反叛朝廷的打算,自己還擔心什麽?

  所以年初在汴京、濟南,老趙先後與安兆銘、張叔夜先後交心過。等到權知金州這兩個月的努力,人家也能看出自己的心意,那就是通過組織考核了。


  在汴京時候,架不住安寧的喝酒聊天胡吹,對於民事治理的法子也就入味。要說大宋的財富當真不少,地主老財家裏的錢窖,層層堆疊沉澱。


  然後呢?很快都變成沒有用的死錢了。


  大宋朝廷不斷鑄錢,銅錢再不斷被民間的地主老財窖藏。一般的百姓都沒機會經手,自然也就沒法產出。哪怕產出了也沒有人買,民間漸成今日這般死水一潭。


  百姓是沒了活路,才會吃早飯。有活路的百姓,誰願意頂著殺頭的風險吃早飯?

  好的年景。大宋一個五口之家,充其量耕種二十幾畝水田旱地,一年所得不過七八十貫錢。去掉稅收、種子錢,他也就剩下四五十貫錢而已。去掉基本衣食,積蓄寥寥無幾。


  可是在鬱洲島上,一戶人家總能擠出一個人工去工場勞作,男工、女工都有工場需要,甚至為了趕工,工場連中午的吃食,都給你免費承擔了。


  以現在鬱洲島的人力價錢,一年最少就能賺得五十貫錢。甚至有點技術的工人,一年百十貫錢的歲收,都很隨意。洪七的那些冶煉作坊,幾百貫歲入的技工都有。


  這也罷了,鬱洲島上,誰家沒有靖海忠義社的士卒?特別海上的士卒,一年所得一兩百貫錢。便是陸地上這些士卒,一年也要七八十貫的收入。


  這都是種糧之外,多出來的收入。你說他們怎能不富?更不要說那些炒茶、釀果酒、曬精鹽、做生意的人家了,富得流油呢!


  趙子莊在金州時,也是這樣做的。甚至聽說在濟州島、黃公島,依然都是這樣做的。蔣仝哪怕在懷仁縣偷偷摸摸地做,如今的地方富足也是遙遙領先朐山和沭陽兩縣。


  說起朐山和沭陽,趙子莊就有點牙疼。本來有鬱洲島的樣板豎在那裏,朐山、沭陽不該是如今破落樣子。當然比起別的地方也不錯,但是能跟懷仁縣比嗎?


  更不要說比較鬱洲島了,更加落下大大的一截差距。什麽原因?無非就是他錢某人、王某人為官的心思不純而已,所以明社的許多製度不能在這兩地推行落實。


  說起來,這才是錢知州、王縣令被趕出海州的最大理由。


  不但安兆銘已經忍無可忍,那些地方鄉紳、百姓更加跳腳的謾罵。如今聽說他們調走,高興的,都要用舉辦歡送宴會、送萬民傘、吟詩作賦來表達喜慶呢!

  汴京城的那位官家,願意在海州設立這樣一個“特區”關撲,也算付出了不小的大代價,當然不會一無所求。趙佶要的,卻是每年椎買七千張鋼臂弩,三萬枚手雷。


  很多東西,朝廷那裏已經指望不上了。


  裝備兩年的竹火槍、毒火丸,卻不能拿去北伐戰場上使用?哪怕趙佶,也並非真對大宋的腐朽一無所知,他隻是,不想紮破這盛世的虛榮而已。


  但是問題還在。金國的威脅,馬擴的奏折說得明白,三年而已。去年北伐打不贏遼國殘部,三年後就能打退金國的進攻嗎?趙佶就是一個坐在火藥桶上的皇帝,心急如焚。


  而海州這裏,卻有一些現成的口子可以開?

  自然,晶瑩剔透的潔白冰糖山也要內供若幹,這個不給錢的。因為安兆銘在廣陽郡王府毀掉的那座假山,是官家的心愛之物,所以安兆銘有欺君之罪!

  不過安寧很會來事,那就賠償好了。海州不產好看的石頭,潔白的冰糖山就很好。


  這些事情,都超越了錢伯言的想象。所以他和趙子莊,還要一本正經地繼續交接。錢伯言終究是讀書人出身,看著一臉恭順的趙子莊,真不好撕開顏麵弄得大家難堪。


  趙子莊也隻要把他錢某人送走了,就算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


  至於此後如何做事,並非他錢某人交接了就算數。具體怎麽施政,他還要去鬱洲島的組織那裏了解情況後再做決定。嗯嗯,老趙他,如今已經是組織的一部分了。


  陳顒神龍見首不見尾,聽說這最近洪七老是出問題,他都在日夜陪著忙碌。呂子曰忙著組織的人員調整,律法監察,而且他是有名的慢性子磨人。


  所以?海州府其實積壓了不少事情。趙子莊也幹脆不再等陳顒,先處理了眼下事情吧。


  朱仝率領三百人的隊伍作為福記鏢局的人馬,押解海州去年核算出來輸送汴京的稅賦錢糧,以及今年朝廷椎買的貨物啟程,從雲梯關入淮水,再轉運河西下汴京。


  在山陽時卻見到此前一些海州義軍的兄弟身影,原來是韓世忠的三千西軍移防楚州。此後徐州地方又發現原來此地又駐紮了一支五千人的西軍精銳,卻是辛興宗的隊伍。


  朱仝心裏不是滋味,說到底,朝廷把兩支西軍人馬先後移鎮海州附近,雖然不一定有惡意,但也並非不是戒備海州的意思。


  安公子想要修補這大宋的潰爛,可這大宋卻未必便會領情!


  看到朱仝的修書過來,安寧卻把這些事看的剔透。


  嗯嗯,東南是大宋錢糧之地,西麵是京師所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掉以輕心。左右自己沒有叛逆之心,隨你朝廷如何措施了。


  這些事情,若是在此前,都別想拿去朝堂議論,甚至是如今這樣的私下關撲都不可能。


  若非去年的西軍北伐失利得如此之慘,若非今年河北、山東的亂象頻頻,若非趙佶皇帝每以改製、變法的麵目自詡,他安寧也別想得到海州辦“特區”的便宜。


  何況九皇子趙構,和自己相處不錯。這也是將來的九五之尊呢,值得現在就去燒燒冷灶。如果不想殺得天下血流成河,那就要學會合作。


  所以?還是先忍忍吧。


  便是冰糖,雖說白給了趙佶一些,但是如今就可以拿到“福記”超市裏售賣。有了趙佶這個超級代言人,那個冰糖價錢定的,價比黃金都還要提前預約才行。


  關鍵的關鍵,還是要把海州大開發出來。單純靠鬱洲島,它的民間生產力還是太小,人口也是嚴重不足,後麵要做的,卻是依托海州為根基,鬧出一個物產大流通的格局。


  物產流通越大,海州府掌握的物資供應源頭越多,錢莊的銀票發行越廣,各種利益的捆綁才會越深。等到天下有事時,自己的後方資源才能越穩固。


  如今若不能迅速調動海州三縣之力,別說自己靖海忠義社的裝備無法保障,甚至趙佶要的東西,他都難辦周全。所以他才會想到“特區”這個詞,就把海州辦成特區好了。


  試試嘛,又不是吃早飯。那麽人家在你周圍駐防一下,似乎也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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