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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築草之城 第125章 盤固侯

  第125章盤固侯

  要是按照趙佶的一貫做派,其實朱勔未必真的便會死去。一般來說,隻要不是觸及趙佶的逆鱗,或者事情還沒有走入程序,趙佶是不願意殺人的。


  因為殺人容易影響到他的“仁德廣布”。趙佶是個喜歡追求曆史定位的皇帝,因為他並非正常得位。而且他在得位過程中,還有章淳這樣的朝堂宰相明確反對“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


  這是奇恥大辱呢!所以趙佶一定要做出耀眼的業績出來,一定要在曆史的定位上細心塗抹。所以他的文華、他的武功、他的仁德、他的“豐大豫享”,都一定要做足了文章。


  所以朱勔之死,除了安寧、秦檜、劉豫這些人推波助瀾,以及那些家中子弟在西水門的騷亂中死傷的朝堂重臣們施壓以外,還有一個意外而又重要的因素也在發揮作用。


  如今的太子趙桓,正在深深記恨著朱勔。其實一般情況下,趙桓隻是對所有那些有錢而又不願主動把錢送到他門下的富豪、官商們表示猜忌,但也未必就要動真格地出手搶掠。


  安兆銘的福記,就很無恙。趙桓更符合汴京百姓的那種性格,有人得罪了他,他就一直要禱告、詛咒人家倒黴或者死翹辮子。但他自己,卻絕不願意親自出手做成這件事。


  這個性格特點,用安寧的話說,就是“怯懦!”不過這次趙桓卻實打實地在朝堂上給了朱勔一下狠的。因為朱勔送來的太湖石,意外地給趙桓的核心利益帶來了新的挑戰!

  會朝廷初得燕山之地,趙佶就給這塊巨大的太湖石賜號“敷慶神運石”,此後再封“盤固侯”。他又親自在石傍植兩檜,一矯健者名朝日升龍之檜,一偃蹇者名臥雲伏龍之檜。


  而且還要作詩題雲“拔翠琪樹林,雙檜植靈囿。上稍蟠木枝,下拂龍髯茂。撐拏天半分,連蜷虹兩負。為棟複為梁,夾輔我皇構。”


  話說這首詩總是要傳出來的,不但趙桓聽著十分不爽,便是安寧也是聽得心驚肉跳。因為在安寧看來,趙佶的烏鴉嘴,一點不遜色他的“父親”安郊。


  安郊那句“穆若之容,不合相法,當有播遷之厄”,也隻是講到趙佶的將來不幸。而趙佶的這首詩,卻連此後南宋的皇位、宰相人選都預訂了!

  嗟呼!要說趙佶的“禦題”,已然可以折射出他的潛意識裏,對大宋朝廷未來走向的某種計劃。或謂其已經在盤算,天下一旦有事,他將向何處去的問題。


  當時的情形是,和金人的協議雖成,戰爭卻即將開始。戰爭以後將會發生什麽故事,那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不確定。


  若從趙佶宣和七年秋決然遜位南逃來看,“撐拏天半分”應該是他早已計劃好的。北方的爛攤子留給趙桓或者趙楷,南方半壁江山卻要留給趙構,所以才有“夾輔我皇構”一句。


  而秦檜,的確也是趙構東南立國的朝堂宰相,對南宋偏安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秦檜一手扶植了東南朝廷的立世,有開國之功。另一手主張對金國稱臣,堪稱賣國典範。


  所以趙佶就要用兩株檜樹表征他“一矯健者名朝日升龍之檜,一偃蹇者名臥雲伏龍之檜。”


  安寧知道,趙佶其實最喜歡的是三子趙楷和九子趙構,他不怎麽喜歡大兒子趙桓。趙桓更加感受到,所以現在的趙桓不但要防老三、老九,還要遷怒於罪魁禍首的朱勔。


  在安寧看來,這件事情,這事從頭到尾都透露著一股荒唐和的味道。過猶不及啊,小學時就讀過《紅樓夢》的安寧,自然知道這類曆史宿命般的天地道理。


  在巨石獲封“盤固侯”時,恰好是大宋疆域最大之時。這一年,趙佶通過外交和軍事手段收複了燕京七州之地,達到了大宋王朝邊境的極致。


  與趙佶收複幽州的運氣相比,朱勔拆掉了多少橋梁,毀掉了多少城牆,似乎都是不重要的。而且朱勔已經死了,為他的作惡多端支付了代價。


  那麽將來,又有誰會跳出來為趙佶的“豐大豫享”買單呢?艮嶽園林的確美如仙境,但何嚐不是花費無數民脂民膏建立而成。


  曾經無數百姓在為花石綱服役中死去,曾經無數商賈之家也在西城所的盤剝下破產自殺。曾經東南方臘卷旗,狂屠四十七縣!甚至如今東南殘破,民怨沸騰,國力困竭!


  這些,卻都是遠比朱勔之惡更大的巨惡,果然就沒有代價嗎?蒼天又曾放過誰啊?!


  安寧記得,靖康二年,金人索賠的條件中就有“須帝姬兩人、宗姬、族姬各四人,宮女二千五百人,女樂等一千五百人,各色工藝三千人交金軍,另增歲幣五百萬兩。”的記載。


  而且,若是賠款無法按時交割,便要將趙家皇族女子作價折算給金國,以充金銀之數。


  具體價格是,帝姬和王妃值金一千錠,宗姬值金五百錠,族姬值金二百錠。此外,趙氏宗婦值銀五百錠,趙氏族婦值銀二百錠,趙氏貴戚女值銀一百錠。


  也就是說,隻要無法完成金銀的繳納數目,幾乎所有趙氏的女子都無法幸免於難。甚至趙佶和趙桓以及他的其他兒子、大臣,也要被當成人質,押送極北之地等待贖金。


  趙佶的盛世從繁華到滅亡隻用了三年時間。三年後,趙家男人們犯下的罪,讓趙家的女人們償了,此謂之“靖康之恥”。花費無數民脂民膏的“艮嶽”,最終也隻存在了十年。


  安寧也隻是歎息一聲,便放下這些事情。畢竟這些事情現在都還沒發生過。安寧哪怕四處說唱這些事,也不會真的有人願意相信。因為那個時代裏,“穿越”並不流行。


  何況,畢竟他來了,做出了努力,今世的曆史也已經看到不少的改變。起碼海州、金州、濟州的武備、財貨、新軍建設都在成長中。


  沒道理還要曆史繼續走進此前的死胡同裏。他或者無法阻止亂世的到來,但他的確有辦法讓著亂世少死一些人。


  世道亂了,自有它亂的道理。眼下這個世道,早已沒有了維持的需要。但是你要是去打破他,阻力就會大的要死。破壞這種事,曆來都是敵人的刀劍更有說服力。


  安寧卻很想要做那個摘桃子的人。然而現在的安寧,卻真的不能再分心其他了。宋應辰雖然幫他搞定了會試,但是殿試那一關,卻不能有任何花假的地方出來。


  所以?宋應辰幾乎是吼著要求武鬆執行禁閉安兆銘的命令。而武鬆也是第一次隔絕內外,做出違抗安寧意誌的事情,打死他也不允安寧在各處遊蕩惹事了。


  除非安寧能夠施展小花劈了他武鬆,否則單論武功,安寧就總是稍遜了武鬆一線風騷。哪怕加上二嘎聯手都不成,何況二嘎如今好吃懶做慣了,它才懶得和武鬆這等粗人較真呢。


  至於高子羽?明明知道師尊被人拘禁了,那廝卻胡亂找些理由逃之夭夭,害的安寧連找個出門的理由都要為難。人家早已形成統一戰線呢,所以哪怕安寧也隻好忍受著寂寞了。


  “此次應試各州學子中,不乏許多天才人物。說他們傲視天下,也不為過。宋某便探聽到幾個人物,曰沈晦、周執羔、王翼、陽允恭、柯伯熊、沈灼、趙沂、朱倬、時衍之、蘇欽等人。


  這個沈晦,字元用,錢塘人,乃是翰林學士沈遘孫。今歲已經四十,正當練達時候。他要熬到如今才來科舉,並非是他才具有限的緣故。


  反是他的膽氣過人,不能盡循法度,貧時尤甚。少年曾為槍手,每試必中第一,故累致人言,蹉跎至今。然其極善算術,要是官家意思,今科真的以算術入題,則你難免要與他一戰。”


  宋應辰有些幸災樂禍,這個安兆銘的算學功夫,可不是他宋某這等讀聖賢書長大的官僚可以媲美的。不過如今的宋應辰也在虛心學習算學,他想要在這科過後,也請去海州任職。


  如今自然更加盡心輔導安寧了,順便他還要為海州招攬更多人材。說到底,海州特區將來能做出多大的場麵,就決定了他宋某人將來能有多寬闊的仕途可以放肆遊走。


  “周執羔,字表卿,信州弋陽人。今歲三十,精通易理、喜觀天象。安公子的那麵鏡子,如今便暫且放在他那裏。說好了此次科舉之後,他便要跟宋某去海州了。”宋應辰就很得意。


  “朱僚你已經認得了,當真未來宰相之才!安公子也是好運道啊。不過這裏還有個天才人物,可惜卻與那沈晦一起,入了太子囊中。”宋應辰歎息了一聲。


  “嗯?甚樣的天才呢?”安寧好奇道。


  “蘇欽,字伯承,仙遊人。今年才二十一歲,年紀倒是與你安公子仿佛啊。他乃是昔日禮部尚書蘇奉禮的七世孫,自幼聰穎好學,別有才思,時人稱異。於今亦獻與太子門下。”


  這些學子,無論敵友,都將是安寧在會試、殿試中的對手。好消息就是這屆會試的主考官是校書郎兼資善堂讚讀胡鬆年,海州懷仁縣人。


  一般來說,會試主官順理成章地要做殿試參詳官的,手握殿試排名同進士出身的排名呢!而且大家不但同鄉,而且胡鬆年還是福記的投資股東之一。


  不好的消息是,胡某人這人軟硬不吃,他根本就不屑這些科舉的潛規則。凡事該咋辦就咋辦,一點通融的意思都沒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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