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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各說各話

  第81章 各說各話

  隨著粘罕大軍退守忻州、武州,太原解圍,李綱、張孝純兩軍勝利會師榆次。所謂露白報捷,就從太原一直延伸到汴京,沿途自有官府組織敲鑼打鼓,迎來送往。


  民間百姓,別看平日怎麽被官府胥吏欺壓,甚至要鬥得你死我活,揭竿而起都是平常。但若涉及到對金國的“大捷”,那還是齊齊振奮的。


  各種戰後受損關隘的修繕,迎接汴京天使到來也要鏟掃道路積雪,填平道路坑窪。此前為拒敵倉促燒斷的橋梁再要重新搭建,大量民夫被從家中趕了出來,充作徭役。


  因為是在冬日,不至於影響春耕秋收,所以民間的抱怨其實不大。大宋徭役都要折算錢糧的,一天五十文錢,再管上兩餐飯,已經不錯了。


  “聽說河北大戰才叫厲害,有個叫宋江的好漢,三千人就把金狗四太子的幾十萬人馬趕去燕京。可惜這位好漢卻中了金狗的埋伏,殉國了。”


  “咱們也吃虧不小呢,小種相公擊斃了金狗三太子,又去追殺二太子的時候,卻被金狗圍困,力竭而亡。聽說海州那些兵可真不是東西,就看著小種相公身死都不敢出戰!”


  “我呸!沒得辱沒了先人祖宗。聽說那些海州兵,乘著金狗南侵機會,偷偷去搶了金狗的老巢一把,很是發了一筆大財。可他有這個本事,為甚就不願幫河北百姓趕走金狗呢?”


  “這次議和,聽說卻要他金狗去帝號,他們四太子也要押送汴京為質。還要收了北麵老大一塊地方封賞功臣。嘖嘖,可惜上次募軍時,俺生病了。不然這次也能立軍功呢!”


  “拉倒吧李二狗,你上次哪是生病?你就是貪生怕死,還舍不得婆娘上他張十六的床!可你在家守了大半年,如今卻要跑來服徭役?你不知道那張十六故意花錢躲了徭役麽?”


  “哈哈,看來李二哥今冬再也不會著涼了,這老大的綠帽子正好帶在頭上呢!”


  “去你娘的孫十四!你特娘的才帶綠帽子!!你們一家都帶綠帽子!!!”民間百姓的嬉笑、傳聞其實做不得準,距離真相的差距足以把人送上月球或者火星。


  但這中間的操作,卻也藏著不少奧妙。海州被詆毀並不例外,四五年來一直這樣,朝廷總不能說海州才是人間正道吧?那要置朝廷於何地步?


  皇權的正統性,不容質疑的。李綱和張孝純幾乎在確認粘罕退兵後的第一時間,都開始不約而同地發動了這場民間的輿論之戰。


  朝廷有多少的高瞻遠矚,仁人誌士有多少的偉岸光正,就會有海州的多少不堪做陪襯。他們都是朝廷的一部分,貴為宣撫使,這點覺悟那是無論如何都要有的。


  要說他二人都是宣撫使的官階,張孝純還算地主,本應執掌話權,奈何李綱的本職官位卻大了張孝純不小。張孝純此前隻是太原知府,雖然做了童貫的副職,也隻是掛名而已。


  後來童貫回去汴京,才把這三路宣撫使分別給了張孝純、宗澤、譚稹。所以哪怕太原戰事激烈時候,張孝純的話都很少管用過。


  趙構、韓世忠自顧守著石嶺關、赤塘關,隻要糧草輜重,連援兵都不敢向他索要。隻有王稟還算給他麵子,但那也是因為他們都在太原城,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得不爾。


  何況自從昔日太宗皇帝毀了太原舊城,重建之後就在有意縮減規模,偷工減料,太原委實不是大城、堅城,連續九個月的劇烈攻防,太原的家底早被吃幹淨了。


  此時正需要李綱救濟,他哪裏還敢大聲嚷嚷的爭權奪利?便是想爭,估計也爭不到。李綱從來都是一個“勇於用事” 的人物,又哪裏知道什麽叫做謙遜!

  因此河東之事盡決於李綱,趙構、張孝純垂拱而已。汪伯彥、沈梲、範仲熊等皆無話說,王稟、孫翊、張灝、韓世忠、嶽飛、劉琦、冀景、張令徽這些武將,就更要禁聲。


  此時燕京議和的消息也傳了過來。河東眾人一合計,還真要派人過去參與。否則大好河東形勢,啥時候被它海州、河北賣了都不知道。


  結果就是汪伯彥、冀景結伴奔去燕京城。自然,汴京、河北都要派人的,何栗、賀允中自汴京去磁州,匯合了河北宣撫司的使者範訥、黃潛善一同北去。


  粘罕派來的,卻是機宜文字兼雲州留守時立愛,平州的訛裏朵、墶懶則遣來劉彥宗。海州議會也派來了呂子曰和老陳掌櫃。這下子,燕京城外的大營可就熱鬧了。


  金國就是金兀術的南京係,完顏勖的上京係,訛裏朵的東元帥府,以及粘罕的西元帥府。大宋則是河東係、河北係、汴京係,此外加上海州係,當真搭起了八方會談的框架出來。


  到了這種局麵,眼見眾說紛紜、七嘴八舌吵鬧一團,反而金兀術也學著安寧的樣子縮頭不出了。你們愛咋談都行,總之不順老子意,什麽和議都簽不成!

  欲勝彼朝,就要先合自己。最後是金國以完顏勖為正使,劉彥宗、時立愛為副使。大宋則以何栗為正使,汪伯彥、黃潛善為副使。


  海州屬於大宋,所以呂子曰、陳老掌櫃列席而已。依然是八個人座談,但實際就剩下了兩大陣營,這就容易說話了。


  當然,開始階段的交流主要還是自說自話。主要負責說話的一般都是副使,金國是劉彥宗,大宋是汪伯彥。至於正使?他們一般隻帶耳朵不說話。


  劉彥宗的主張,就是把皇帝完顏吳乞買的上諭落實到具體文字上。大金在河東歸還嵐州、晉州、平定軍、石州、憲州等地,兩國以忻州、武州、代州為界。


  南朝割讓燕京、涿州、易州、檀州、順州、景州、薊州等七地。出歲幣錢糧五百萬貫,犒軍錢糧七百萬貫。此外沿邊開放椎場,允士子入仕大金。


  海州需要歸還榆關、海陽、辰州、複州、寧州、穆州、來遠城等地,此外要奉大金國為宗主之國,允開商道,接納金國學生入學羽山。


  嗬嗬,嗬嗬!汪伯彥笑了。女真的訴求,不值一駁,他就直接端上大宋的條件:河東方麵,金國除了盡複戰前疆域外,還要歸還此前海上之盟約定的雲州、蔚州之地。


  嗯嗯,燕京也要歸還大宋,金國割讓平州、灤州、營州,宋金在河北以榆關為界。此外取消歲幣,質子汴京。大金國皇帝應下罪己詔,宣誓兩朝和好,永不再戰。


  因為是金國毀約南下,所以就要償還此前“騙”去的歲幣四百萬貫。此外還要釋放十八皇子趙榛、呂頤浩、宇文虛中、蔡靖等宋臣,歸還掠去金國的人口財貨,等等。


  至於海州那邊有何打算?還要海州自與你金國商談。談不攏你們就打一架好了,汪某絕無意見。呂子曰搖搖頭,好好地打什麽架啊?他又有些茫然地點點頭: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巧言令色,鮮矣仁。海州願與金國、大宋通商,自不必言。屬國之議卻要海州組織民間公決,若能過海州之民七成讚同時,便可成其事也。


  羽山大學招生,本就不限學子來曆,隻要通過入學考試就成。金使可令遼東學子過來報名,考過關即可。若有貧賤學子入學後,羽山大學還可為他提供助學之資。


  榆關、海陽、辰州、複州、寧州、穆州、來遠城等地,卻是海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自古就是。海州三軍守土有責,金使想要,隻管自去取之,呂某絕無多言。”


  眾人心中紛紛暗罵呂子曰的不識抬舉。談判桌上的事情,當然要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了。哪怕各種裝腔作勢、拂袖而去,吵的不可開交,那也不至於談崩了,或者談不下去。


  總會有更多的由頭促使雙方悻悻然回到談判大帳裏來。最後再求同存異,把雙方訴求中有矛盾的地方拿出來仔細推敲、交換,或者整理回後方去參謀決議。


  如今就是在信口開河,互相試探的時候,總之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哪有一下子就直接讚成,或否決對方提案的道理?


  你這樣一是一、二是二地清晰劃定界限,咱們就有很多東西就談不下去呢!因為呂子曰的“提條件”,幾乎就不是在提條件,而是在通知各位,此事就這樣了。


  劉彥宗與汪伯彥對對眼神,那啥,咱們暫且不理他海州,自顧爭吵吧?二人都是博學之士,心中機巧無雙。所以很快雙方就在爭吵中達成了一些共識:

  其一,金國在河東歸還大宋武州、嵐州、晉州、平定軍、石州、憲州等地,兩國暫以忻州、代州、蔚州為界。


  燕京、檀州、順州、景州、薊州歸金國,涿州、易州歸大宋,雙方在河北以寧河、武清、安次、固安、範陽、淶水、易州為界。


  恢複海上之盟的兩朝製度,大宋每年向金國支付一百五十萬貫歲幣,釋放皇子趙榛,以及呂頤浩、宇文虛中、蔡靖等宋臣。至於其他掠去的人口、財貨,任憑民間贖櫝。


  金國約束延邊部落,不再南下打草穀。大宋在武清、範陽、武州設椎場,互相開放市場。其他遼東這一塊,卻是你大金與海州談去。


  但這事,委實沒得談。呂子曰除了在通商方麵做些讓步,談妥之外,土地上卻毫不讓步。至於其他臣屬之國、羽山大學優招遼東士子等等事情,皆一概不能決也。


  因為這涉及海州製度,便是狀元郎也不能一言九鼎,呂子曰如是解釋。


  那就是沒得談了!?


  已經消停了不少日子的榆關、辰州再次點燃戰火。寧海軍也再次攻占了覺華島,這讓金國更加如鯁在咽。遼西之地,從此再無安全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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