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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李寶的勝利

  第122章 李寶的勝利


  王重陽第一次殺人,是在不久前的館陶,麵對關勝驚訝的表情,王重陽覺得有些歉意。關勝的戰力不俗,但也隻是不俗而已,根本用不著偷襲。


  王重陽卻對自己毫無信心,所以他依然選擇了偷襲。


  關勝的表情,在驚訝之外,似乎還有一層解脫的愉悅。因為他一直活在痛苦中,眼看宋江哥哥戰死,他卻什麽都沒做,就是一昧逃亡。


  他才一千人馬,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金兀術的鐵浮屠。想要戰死很容易,但是誰能把鐵浮屠、拐子馬的消息傳到後方?

  後方追殺過來的大宋軍馬不下數萬人,這樣措手不及地懟上鐵浮屠、拐子馬?整個北伐戰局被他金兀術翻盤都有可能。


  關勝用他的臨陣怯戰為青州軍、真定兵換來重新整軍的機會,但是並沒有挽回濟南軍的失利。因為劉豫貪功心切,他在戰場上跑得太遠了,但這不妨礙劉豫想要諉過的心機。


  劉豫本來就對若即若離的關勝不滿,此後關勝所部脫離濟南,改在館陶駐防,還是安兆銘的特意點撥。館陶距離宗澤的河北宣撫司距離不遠,卻遠離劉豫占據的濟南之地。


  隻是造化弄人,因為躲避汴京太學之亂,早已入執汴京的劉豫居然再次出守大名府了?

  劉豫也再次成為關勝的頂頭上司!從此兩看相厭。倘若關勝的心情能好,那才是咄咄怪事。但是關勝打死也沒想到,劉豫的出手會選擇這樣迅疾,這樣卑劣的刺殺手段!

  殺死關勝的王重陽索然無味,縱然他此前專心修行,並不知曉人間故事。但他這一路走來,聽到的話、見到人,都在潛移默化地告訴他,大宋官家德不配位。


  郭藥師是亂臣賊子,但是他也的確帶領朝廷抵抗了女真人的入侵。安兆銘主政的海州特區,更是天下人紛紛向往的光明之地。


  因為宋金大戰後,在宗澤的籌謀下,河北也在行明社自治製度的!三年時間,雖然還不足以讓地方完全恢複生機,但是比起河東的民不聊生,河北人已經很滿意了。


  而關勝在民間的口碑,也一直不錯。一個重情重義的河北漢子,不願縱兵欺淩家鄉百姓,已經很不容易。何況關勝麵如重棗,民間甚至把他當做大漢壽亭侯,關二爺去崇拜。


  殺關勝,王重陽的心中頗多遺憾。這樣一員河北重將,若是帥兵抵抗女真人入侵,功績一定會遠遠超過自己這樣的江湖人物。所以自己殺關勝,無異自毀大宋長城也。


  但是師尊說的,也很有道理。大宋日漸分裂,州府各行其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郭藥師竊據汴京宰執地位,官家身陷囫圇,不能振臂一呼的緣故。


  劉大學士想要清君側,重迎官家出麵撥亂反正,那就必須為他掃除南下清君側的障礙。比如關勝,比如張令徽,比如郭藥師,比如安兆銘。


  這些人,都是分裂天下的罪魁禍首。他們極善蠱惑民間鄉愚百姓,用些微好處收買散落民間的人心。殊不知大宋講究的理法,卻是天道君親!


  太祖皇帝的規矩,乃是趙家與士大夫共天下,非與庶民共天下也。郭藥師根本沒有士大夫的身份,所以他就是個逆匪。


  至於安兆銘?倒是有個狀元郎的身份。但他卻背叛了士大夫階層,人人皆可得而誅之。


  事實上,李似炬醉心武學,他也未必真能理清楚這些道理。但是賈奕這樣說了,李似炬也就這樣信了。他是士大夫出身,做過起居郎。效忠官家,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王重陽也是世家子弟,所以他也不覺得這些理論有何不妥。直到他殺了關勝之後,才從關勝的驚訝眼神中發現某些疑惑:為什麽?

  王重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關勝的臨終詢問,隻能落荒而逃。他同樣不理解張令徽突襲劉複大營的意義,所以他就在這個涼風徐徐的清晨,再次突襲了張令徽。


  八百精銳騎兵聚在一起,眼看前方同僚正在敵營死戰,己方的主將卻遲遲沒有到來?終於有人耐不住性子,開始咒罵起來。


  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咒罵誰,反正不可能是張統製,他們還沒有那個膽子。最終他們依然不忍心看著同袍戰死無動於衷,也許張統製遇到什麽事情耽擱了呢?


  大軍散得開,聚得起。說起來容易,但即便是女真,也不能保證萬全,何況咱們?隻要張統製事前下令過,眼下發起進攻,便不算違令。


  眾人一聲呼嘯,也不再多言,縱馬直衝劉複大營。


  八百精銳騎兵的衝擊效果,本來就有驚天動地的氣勢。何況敵方的營門大開,還有己方兩百斥候精銳堵在營門前死戰不退?隨著騎兵衝上來,鐵蹄奔騰中,敵軍紛紛潰散。


  潑李三眼前壓力一失,忍不住搖晃一下身形,癱坐地上。他嗬嗬傻笑著,大口呼吸著空氣,任由血腥的氣味傳入鼻間。


  此戰不過小半時辰,他們兩百斥候精銳就戰損過半。眼看天色大亮起來,敵營已在潰散中亡命奔逃,但是他們的八百騎兵卻還在猶豫是否繼續追擊?

  潑李三大急,這時候怎能猶豫不前?潰散的敵軍很快就會在後方督戰的將領收容下組織反攻的!到時候三千懟八百,他們騎兵還要失去速度優勢,那要全軍覆沒的!


  他勉強站起,揮起長刃,對著身邊的同袍大喊:“不能停下追擊,趕緊衝啊!”


  “但是?張統領沒有過來?”一個騎兵回首看著李小民,怯怯道。


  潑李三一愣,這卻不是好兆頭。但是如果因為張統領不在就要坐實戰機,那就不是兆頭的好壞問題,那是要被敵軍砍掉腦袋的禍事呢!

  他提著刀衝向一匹無主戰馬,勉強扳著馬鞍坐了上去,長刀前指,劃開眼前的迷霧大喝一聲:“想要活命的,就跟某家出擊,把敵軍趕下河去!”


  眾人終於有了主心骨,無論如何,此戰不勝就是死路一條了。什麽張統領,見鬼去吧!

  晨霧在鼻間打著飛旋,潑李三的視野裏人影交織。隨著常勝軍的騎兵再次衝擊起來,原本漸漸止住潰散的劉複敗兵也再次鬼哭狼嚎地潰逃起來。


  潑李三出身農家,又有練武的底子。這讓他哪怕經曆了剛才的生死大戰,身心疲憊,卻依然還能抗住身體的疲倦。


  當下強打精神壓住軍鋒,專往潰兵聚集地方驅趕。但他所部卻又絕不肯輕易越過潰卒斬殺,也不去設法包抄,就是跟在潰卒的身後不斷驅趕。


  單從這一點看,就能判斷出一個人是否有做名將的潛質了。


  潑李三無疑具備名將氣質,他從軍多年,又在斥候營曆練過,膽略不差,自然學過“倒卷珠簾”的潰敵法門。然而學過歸學過,張令徽的軍中將佐,又有幾人沒有學過?


  但他們事到臨頭時,卻要紛紛猶豫不決,甚至忘了戰術、戰法的利用。眼下既然有人帶著他們攻擊前進,那麽這個人,自然就是他們新的頭領。


  對潑李三來說,這一刻,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率領同袍追擊潰敵。他也是第一次想要獲得勝利,想要殺敵。他甚至都不屑知道,勝利後該找誰填報軍功?


  前方,不斷有劉複組織士兵蜂擁而來想要反擊,然後就被他們一擊而潰,成為新的潰卒。他感受著身邊一起縱馬奔馳的同袍,心生羨慕。這些混蛋的騎術,每個人都比他更加高明!

  他身邊的同袍李小山卻不知道潑李三的羨慕嫉妒恨,他的本能是要護住這個新生的頭領,帶著他們收割又一個勝利。


  因為隻有勝利才能活下來,李小山的喉嚨中發出一聲奇怪嘶吼:“唯勝得生!”


  忽然他感受到左前方有凶狠的殺機襲來,李小山揮舞圓盾擋開一支箭矢,然後他就被第二支箭矢穿透了咽喉,斜著身子從戰馬背上滑下,又被戰馬拖在地上,繼續往前奔跑。


  其實,李小山不必去阻擋那支箭矢,他隻要俯身馬背就能躲過第二支的連珠箭法。但是他卻生硬地阻住自己下意識的躲避動作,選擇了阻擋。


  因為他的身邊,是一個能帶著他們走向勝利的新頭領。他不能讓這個剛剛誕生的新頭領,再次死於一支戰場上的意外飛箭。


  顯然,李小山也沒料到前方敵人會射來連珠箭法。或者若知道對方是連珠箭法的話,他也會選擇避開。無論如何,在最後的生命裏,誰的命都沒有自己來得珍貴。


  幾乎同時,潑李三也俯身避開了對方連珠箭法中第三支箭矢的襲擊。看著身前死去的同袍,那個混蛋足足為自己擋開了兩箭!

  潑李三目中盡赤,拍馬直奔來箭方向衝殺而去:“爺爺李寶是也,鼠輩敢來戰否?!”


  劉猊一聲歎息,失之毫厘啊。若是一箭能要了對方主將的性命,自己還有機會反敗為勝的。但是眼前,麵對敵方主將不懼生死地衝擊而來,劉猊再也沒了爭勝的心思。


  此戰,劉複三千大軍盡數潰散,前來支應他的劉猊兩千人也是倉惶後退。劉豫已經揮師進發到封丘的大軍,也不得不停下來,就地構築陣地,打算迎擊常勝軍的突襲。


  劉豫心中充滿了憤怒,那個甚的王重陽,怎麽連張令徽這種小人物都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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