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發
魏子貞在前門等了許久,賈善才回來,賈聰跟在賈善身邊,手裏提著燈籠照亮。
魏子貞看到賈善,急忙走上前來施禮:
“賈員外。”
賈善不明就裏,看到門前冒出一個人來,反而唬了一跳。
賈聰在旁邊提醒道:
“老爺,是魏公子。”
賈善這才看的真切,訝異道:
“魏公子,你找老朽何事?”
魏子貞隻得解釋道:
“賈員外,不是您讓賈少爺邀我前來,說有要事相商嗎?”
賈善看魏子貞不像是在說胡話,頓時糊塗起來。他轉念一想,便意識到是賈純在說謊,為了不使兩人矛盾激化,忙道:
“噢噢,老朽想起來了。原是要邀請魏公子小酌兩杯的,結果給忘記了。年紀大嘞,老糊塗了喲。”
他說著輕輕地拍了拍額頭,笑起來。
賈聰在旁邊執著燈籠,靜靜地聽兩人談話。
魏子貞等賈善說完,不僅麵露難色道:
“原來如此,隻是此時天色已晚,不如等哪天您有空了,小生再陪您喝一杯,如何?”
賈善聽罷,撫了撫白胡須,釋然道:
“好,好,既然這麽說,那來日老朽定要與魏公子暢飲一番!”
魏子貞告辭賈員外後,便獨自走了回去。
當時賈純騙魏子貞去前門等候,賈忠便趁著這段時間,偷偷地把龍鳳紋玉佩放在了他的房間中。
賈善第二天在書房裏看書時,想起了自己逝去的妻子戚紅英,便習慣性地打開匣子,卻驚駭地發現玉佩不見了。
他著急地在整個房間找了一遍,沒有找到。隻得頹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回想起來,昨天下午的時候玉佩還在,一定是昨晚失竊的。
賈善懷疑是府裏的仆人見財起意,把玉佩偷走了。於是他不及多想,便叫來了賈聰,問道:
“賈聰,昨天晚上值夜的人是誰?”
賈聰回道:
“老爺,昨晚值夜的人是賈彤和賈祥。”
賈善聽罷,麵帶慍色道:
“你快去把兩人叫來!”
賈聰不安地問道:
“發生什麽事了?老爺。”
賈善便灼然道:
“書房裏的龍鳳紋玉佩不見了,我懷疑是咱府上的人偷的。”
賈聰知道玉佩對老爺的重要性,於是謹慎地建議道:
“老爺,玉佩如果是昨天晚上失竊的,應該還來不及轉移。咱們把府上的所有仆人聚集到一起,再由我親自帶人到後院搜查,說不定還能找回來。”
賈善聽賈聰這麽說,意識到自己唐突了,便點頭道:
“對,就按照你說的辦。”
等所有仆人在庭院中站定,賈善環顧眾人道:
“昨天晚上,有人趁我出去散步時,偷走了書房中的龍鳳紋玉佩,我相信盜玉的人隻是一時糊塗,犯下錯誤,如果現在肯把玉佩交出來,我可以不再追究。”
眾人聽罷,都低頭不語,賈善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對賈聰道:
“你去吧。”
賈聰會意,便親自帶人去後院搜查。
賈善失望地在眾人麵前走來走去。
一時何可卿,胡念慈,小蓮也被驚動前來。
賈善看到胡念慈,忙迎上前來道:
“是誰把您驚動過來的?大嫂。”
胡念慈擺手道:
“不關別人的事,是我自己要來的,這是怎麽了?”
賈善於是將玉佩失竊的事情告訴了胡念慈,胡念慈擔憂地望向眾人,心裏念起佛來。
賈聰回來後附在賈善耳邊道:
“老爺,後院已經被我仔細搜查過了,沒有發現玉佩。”
“這……”,賈善為難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
他隻得重新轉向眾人,諄諄道:
“那枚玉佩對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求求你們把它還給我,也算行善積福了。”
他露出近乎哀求的神情,心中早已沒了底氣。
賈忠站在人群中,看時機成熟,便竄出頭來道:
“老爺,我昨天晚上親眼看到,魏子貞鬼鬼祟祟地從書房裏麵走出來,手裏拿著一枚玉佩,一定是他把玉佩偷走的。”
何可卿聽賈忠這麽說,不僅大驚失色。她不相信魏子貞會做出偷竊之事,於是忙向賈善解釋道:
“叔父,魏公子不是這樣的人。”
賈善一時也難以確信,便責問賈忠道:
“你可看的真切?要是你敢誣陷魏公子,我決不輕饒!”
賈忠一聽,頓時跪了下來,在賈善麵前賭咒道:
“老爺,我昨晚看的真切,要是有半句謊言,就讓我不得好死!”
賈善看他這般,也開始懷疑起來,因怒道:
“賈聰,你去把魏子貞找來!”
何可卿聽賈善這麽說,焦急地走上前來道:
“叔父……”
她話未出口,賈善已經生氣地走開了。
何可卿隻好不再多言,站在院子裏掉眼淚,小蓮看到她這般,一時心痛不已。
當初小蓮和父親逃難來到太平府,她父親卻因為染病去世了。多虧遇到了何可卿,替她安葬父親後,便把她帶進了賈府,還和她以姐妹相稱。這份大恩大德,小蓮覺得一輩子也報不完了。
因此何可卿一哭,她也忍不住哭起來。
不多時,賈聰把魏子貞領了過來,賈善強忍怒火,一言不發。
魏子貞先施禮道:
“賈員外,你找小生何事?”
他說著瞅向眾人,大家都用鄙夷的目光回應他,仿佛他是大逆不道的罪人一般,隻有何可卿在掉眼淚,擔憂地望著他。
“何事?”
賈善冷笑,繼續生硬地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魏公子。”
魏子貞一頭霧水,問道:
“不知小生做錯了什麽?”
賈善不語,半天他決絕地轉向賈聰道:
“去他的房間搜查!”
賈聰回來的時候,把龍鳳紋玉佩交給了賈善。此時人贓俱獲,賈善顯得失望至極。他怒吼道:
“這是什麽,啊,事到如今,你還要隱瞞些什麽,我原以為你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料竟然是一個小人!算我看錯你了。”
魏子貞算明白了,賈善把他當成了盜玉的小人。然而他根本沒有偷過什麽玉佩,怎麽能無緣無故地被人冤枉呢,於是激動地道:
“賈員外,不管你怎麽看待我魏子貞的為人,但是這件事我並沒有做過。我也沒有見過什麽玉佩,今日你既然這麽說,這賈府我也待不下去了!”
他說著轉身要走,何可卿急忙跑上前來,拉住魏子貞的手,求賈善道:
“叔父,這件事絕對不是子貞所為,我相信他。”
魏子貞氣的臉色煞白,握緊了何可卿的手。
賈善早已被憤怒衝昏頭腦,根本不為所動:
“他要走便走,我也不留他,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
說著便轉身朝書房前走去。
這時小蓮突然跑過來,撲通跪倒在賈善麵前,哭訴道:
“老爺,我可以作證,這件事和魏公子沒有關係,我,我……”
她心裏非常害怕,又緊張地道:
“我前天聽到賈忠在賈少爺房間裏麵密謀,說要把老爺的玉佩偷走,放在魏公子房間裏,陷害魏公子!”
賈善聽罷,頓時大吃一驚,停下腳步問道:
“你說的可是實話?”
小蓮哆嗦著道:
“老爺,我說的句句屬實。”
賈善竟一時不知該相信誰。
這時賈忠跪行至賈善麵前道:
“老爺,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她一定是和魏子貞有奸情,才撒謊袒護於他!”
他說完後,指著小蓮破口大罵: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賤人!還有臉在這裏丟人現眼!”
……
小蓮被賈忠當眾羞辱,心中愧憤不已。竟一頭撞向書房前的柱子,直撞的頭破血流,霎那間便斷了氣。可憐:
“玉損香消可奈何,命兮命兮奈若何!”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眾人頓時驚叫起來,一些丫鬟嚇的昏死過去。
何可卿仆倒在小蓮身上,摟著她的屍體痛哭不止。
賈聰把院子裏的其他人遣走後,便來抬小蓮的屍體。
何可卿不肯鬆手,抱著小蓮漸漸發冷的屍體,惘然道:
“娘吔,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麽臉麵留在賈府。小蓮不在了,子貞也要走了,我該怎麽辦呢?”
胡念慈無言。
魏子貞看著失魂落魄的何可卿,心疼不已。他走上前來,摟緊何可卿的臂膀,輕輕地說道:
“可卿,和我一起走吧,去莽蒼山。”
何可卿茫然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