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過來喝幾杯
“原來如此…那好,你先回去睡覺吧,明天記得過來給魚塘消毒。我也困了。”張隊長想了想,笑道。
銀狗也不好繼續說下去,尷尬的笑了一下,走了。
張隊長懷著一肚子的心事回到老村長家,剛進門,就被老村長給拉住了:“呦,這還喝上了。”
“嗯,在呂大爺家裏喝了幾杯,高興。他兒子回來了,真是衣錦還鄉啦。”張隊長故意拉長音說道。
“衣錦還鄉?”
“對呀,你不曉得嗎?開著轎車回來的,話說轟動整個村子了。”
張隊長一邊說,一邊觀察老村長的臉色。
果不其然,老村長的臉色變了一下,不過馬上恢複之前的神情:“噢,白天做事去了,真沒看到。我明兒個去看看。他還走嗎?”
“他說不走了,回家種地,帶小孩讀書。”
“不出去了啊?”
老村長難以置信的撓了撓頭。
“那個,老叔,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故事啊?你跟我說說,他們在外麵做什麽工程的,一下子就衣錦還鄉了。”張隊長開門見山的說道。
這撬不開主人公的嘴,隻能找旁人打聽了,還真不信沒人知道了。
老村長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也不是那種喜歡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人,既然你問了,我就實話實說吧。”
“嗯,我聽著,我也不會出去亂說的。不過,在你說之前,我要和你說一件事。”
“麽子事?”
“就是說,我吃了飯出來時,發現黑狗去他家了。當然了,他們聊啥我就不曉得啦。但我可以肯定,他們關係肯定不一般。”
老村長沉默了幾秒鍾,說道:“他們玩的鐵,以前打架什麽的都是一起。後來呂誌找了個外鄉的老婆,就在家老實了三四年,他老婆生完二個孩子後又不安穩了。他帶著老婆連夜跑出去了。一去八九年,鬼曉得在做什麽。”
“沒人曉得在外麵做什麽工作嗎?”看來這其中的貓膩不少。
“他吹牛說在深圳當老板,做小買賣,你信嗎?一個成天好高騖遠,喜歡喊打喊殺的人,能紮實做事?”老村長歎了口氣說道。
他不太願意提呂誌家的破事,他們家和呂民家也互相不對付。說白了,呂民家和任何人都不對付。早幾年他們兩家還經常幹架呢。這幾年,年青人出去做事了,才太平一點。不過少的出去了,這老的也不是吃素的,時不時鬥嘴找茬,那也是家常便飯。
“我不是很了解,不太好下定論。但我從談吐之間,隱約覺得他不太像是一個久經商場的人。”張隊長沉思片刻,客觀的說道。
一個混大城市的小老板,待人接物,豈能是呂誌夫妻那種冷淡,粗暴,生硬的態度?那此人格局未免也太小了點。
“有些事,我不太好說出來。反正他回家了,你慢慢的就會了解的。”老村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滿眼的哀愁。
是啊,呂誌這個老油條都曉得衣錦還鄉了,自家那個小畜生呢?難不成真死在外麵了?一想到這些,他就愁的慌。
張隊長看他這個樣子,大致也猜到他內心的某些想法了,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沒事的,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該回來的,都會回來的。”
“隻怕我死了都看不到嘍。”老村長露出一絲苦笑,轉身進自己屋了。
隻剩張隊長幾個人坐在堂屋大眼瞪小眼,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電視裏在放著抗日神劇,看得人也是一陣心酸。
“不看了不看了,太虐人了…”方醫生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起身說道。
“啊…”張隊長回過神,把視線移到屏幕上。電視裏放著國產抗日第一神劇《我的團長我的團》,正是死啦死啦帶著瘸子他們被鬼子圍攻在南天門孤立無援的片段。
“原著更殘酷,催人淚下哩。”李強冷不丁的說道,一旁的劉子墨用手肘碰了碰他,讓他別吱聲。
“這結局,接受不了…不看了。還是那個《士兵突擊》好些…”方醫生跺了跺腳,轉身進屋了。
“這個啊,我看了好多次了。最喜歡這部劇了。那個原著我也買了,作者蘭曉龍還是我們邵陽的呢。”張隊長也忍不住的說道,男人嘛,一旦對相同的事物產生共鳴,就會有說不完的話題。
*
第二天一大早,銀狗就挑著生石灰去池塘消毒了。等他把生石灰撒完時,呂民也挑著生石灰從家裏出來了。
“呦,怎麽還在這裏做事?你的狗兄弟開著車出去兜風了,你不去嗎?”呂民和銀狗擦肩而過時,挑釁的說道。
同樣一個“狗”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聽都覺得變味了,再細品,你還會覺得他在指桑罵槐。
銀狗不愛搭理他,側身,立足,讓他先走。
“這誌毛回來了,你的狗兄弟就不得跟你玩嘍。人家去鎮上發財去咧,你就繼續守著黃泥巴地做發財夢吧。”呂民沒事找事做,又扯了一嗓子。
呂誌和黑狗的那些事,他多少知道一點。甚至比銀狗知道的還多。畢竟他兒子在鎮上學理發,接觸的人比較多,什麽八卦事都聽聞一些。
銀狗也懶得搭理他,站在那兒,讓他說,反正挑擔子的是他,他無所謂聽幾句廢話。
“問你個事…”呂民見他不吭聲,隻好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麽子事?”銀狗開口說道,心裏卻在暗附道:這麽能,自己去問自己啊!
“那個,工錢領了多少?他又從縣城帶了啥東西回來發給你們做?”
“…”原來他還是在乎這個外快嘛。
“到底多少啊?”呂民見他不作聲,又催了一句。
“沒多少,就二三百塊。張隊長帶回一些電子廠的小玩意,還有和上次一樣的手工活。”銀狗沒好氣的回道。
“鬼特麽才信你,沒一句真話。”呂民白了他一眼,挑著生石灰就走了。
“…腦殼有問題吧?自己又要問,我說了又不信!寶裏寶氣!”銀狗小聲嘀咕著,挑著空簸箕回家了。
這幾天會有點忙,下午他還要出豬欄裏的豬糞。等一個禮拜過後放了魚苗就要插秧了。他路過自家秧田時,看了一眼秧田裏的秧苗,一行行的,綠油油的,隨風點頭,長得真好。
“狗哥!”
隔老遠,銀狗就看到呂誌的黑色大眾越野車從村口開過來了。黑狗坐在副駕駛,探出頭,朝他揮手咧著嘴在笑。
銀狗往前跑了幾步,大眾在他身邊“嘎然”停下,呂誌打開車門,下車道:“狗哥,在忙啥?中午來我家喝酒。我剛從鎮上買了些好酒好菜回來。”
銀狗和他們相差了差不多八九歲,年輕時玩不到一起,現在步入不惑之年,更加玩不到一起了。若不是黑狗家房屋倒塌一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和黑狗有過深的交集。
“銀狗哥,一起吃個飯。我正好要正兒八經的感謝你救了我老娘一命。”黑狗下車,開心的說道。
黑狗和誌毛是難兄難弟,以前和銀狗也無交集,但是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他越發覺得銀狗這個人值得交往。平時也隻不過覺得他老實,勤快,厚道,不討厭他,經過那件事後,打心眼裏佩服他了!內心裏已把他當大哥一樣尊敬!
“是啊,狗哥,一起喝幾杯,我也要感謝你,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挺照顧我爸媽的。”呂誌說道,這呂誌昨天一回來,晚上就和黑狗“同床共枕”熱聊了一個通宵,也從他口裏了解了很多事,心裏對銀狗有了很大的好感。這不兩個人一合謀,大清早就開車去鎮上采購好東西了,準備請銀狗一家好好吃一頓。
銀狗張著嘴,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啥,去吧,又不是同齡人,不太好的樣子。不去吧,又盛情難卻,更不好意思。一時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狗哥,有啥農活要做的你跟我說,我幫你做了。反正我光棍一條,家裏也沒什麽地。”黑狗見他不吭聲,又繼續說道。
“其實也沒啥,中午我兒子要回來,我就不過來吃飯了。等會還要出豬糞哩。”銀狗推辭道。
黑狗和呂誌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那你先忙。”說完二人鑽進車裏,然後開著車回呂誌家了。
“…”銀狗愣了幾秒鍾,才挑著空擔子回家。
他一回到家裏,就被老頭子拉進去一頓數落:“你跟誌毛在那聊啥?不曉得他不幹淨麽?也不知道在哪裏發財了,這麽闊氣的回村。”
“我沒聊啥啊,他們喊我吃中午飯,我沒答應。”銀狗又懵了:“啥不幹淨?”
“你還真是個蠢狗,我的意思是…”老頭子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說道:“他手腳不幹淨,在外麵又能幹什麽大事?”
“爸,你沒證據就不要亂說。人家哪裏不幹淨了?”
“你懂個鬼,他十幾歲時就和黑狗在鎮上打架,敲竹杠了。”
“你從哪裏聽來的?我怎麽不曉得這事…”
“所以我說你蠢啊!這事兒呂老頭子瞞著的,還是前兩年我們喝酒嘮嗑時他不小心說漏嘴的…”
“什麽鬼話!酒醉後的胡話也信…”銀狗懶得搭理他,轉身去拿耙釘出豬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