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讓我好好活著
順著陳橋所知的方向,跪著的人的目光落在了那早已經變成青灰色的屍體上麵,沒來由大來個寒顫之後,那人又重重一頭磕在地上,“大人放心,小人絕不會說半個字的假話。”
“好,起來說話。”盯著那人看了好一會兒之後,陳橋到底還是收起聲音之中的寒氣,聲音又恢複了先前的溫和。
“謝大人。”那人應了一聲之後,便站起身來。
就在那人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陳橋已經先一步開口,“不必在這裏說,”陳橋看看著那人說道:“你這便立刻去城外黑龍軍大營,讓沈勇達帶上幾個人過來。”
“黑、黑龍軍大、大營?”那人目瞪口呆看向陳橋,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想要問些什麽可是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都沒能發出聲音,良久之後那人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道:“不知大人……”
陳橋笑了一聲,“我叫陳橋。”
陳橋?
聽到陳橋自報家門之後,屋中其他人的的表情,紛紛從一開始的驚怒變成了由心而生的恐懼。他們瑟瑟發抖的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陳橋,如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原本不過隻是想挾持一個漢人來假冒陳橋,最好是能順帶給陳橋還有黑龍軍潑幾盆髒水,誰知會將陳橋本人帶了回來。
想到這裏,房中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那尖嘴猴腮的吐蕃人身上。
而那個尖嘴猴腮的吐蕃人,早已經在陳橋剛剛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便已經臉色慘白的癱坐在了地上。
也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總算知道為何自己一直都覺得陳橋的臉看上去十分眼熟,原本還以為是自己想多了,沒想到竟然當真是那個曾覆滅了吐蕃王庭的黑龍軍主帥。
“你、你、你……”尖嘴猴腮的吐蕃人雙眼失神地看著地麵,嘴唇哆嗦著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是陳將軍?”
聽到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聲音之中似乎帶了幾分喜悅,陳橋頗有些玩味地將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陳將軍!我——”
陳橋看得出來那人有許多話想要對自己說,可眼下並不是適合傾訴的時候,他抬手打斷那人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說道:“不急,你且先去幫我傳話,餘下的話待回了黑龍軍答應再說也不遲。”
“是!”那人應了一聲,隨即便一掃方才萎靡不振的模樣,雙眼明亮地給陳橋行禮之後便走了出去。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沈勇達才終於帶著人跟著那人來到這這座宅子。
“大人!”進到屋中,沈勇達先是環視一眼屋中神色各異的人,最後才將目光羅子昂了陳橋身上,“大人真是會叫屬下們擔心。”
陳橋衝著沈勇達笑了笑,“既然你來了,這些人就先都交給你了,給我審出些東西來。”
“是,大人放心吧。”
聽到陳橋的吩咐,沈勇達露出一個嗜血的笑,目光中盡是對於這項任務的滿意。
眼見沈勇達已經將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在那些人身上,陳橋便也沒有在多說什麽,轉身便帶著先前去通知沈勇達的那個人走出了屋子。
兩人走出屋子之後,背後的房門才剛剛被守在外麵的黑龍軍將士關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便乍然在這更深露重的夜裏響起。跟在陳橋身邊的人猛地打了個哆嗦,回頭看向那扇薄薄的房門的目光也變得駭然起來。
直到跟著陳橋回了黑龍軍大營,在營地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跟隨著陳橋走進陳橋的大帳中後,那人慘白一片的麵色彩終於在溫熱的茶水之中緩和下來。
“說說吧,你到底是什麽人?”陳橋看著坐在麵前的人,看著她雖然臉色已經緩和下來,卻依舊在微微顫抖的雙手。
那人低著頭盯著手中早已經空空如也的茶杯看了一會兒,忽然抬起手將把一頭青絲都結結實實抱起來的灰蒙蒙的粗布拆了下來,她用粗布擦了一下臉,眼圈通紅地看向陳橋,終於開口說道:“陳將軍,我叫盧煙兒,是吐蕃都護盧森的女兒。”
“盧都護?”
陳橋自然是還記得盧森,想當初他攻打完吐蕃班師回朝的時候,曾在返回途中遇到了接到李世民旨意後便馬不停蹄前去吐蕃上任的盧森。
盧森此人雖說是個武將出生,可平日裏看上去卻更像個溫文爾雅的文官,兩人雖然算不得一見如故,陳橋對盧森的印象卻也是很好。當初聽聞吐蕃都護府上下官員全部遇害的時候,陳橋便象棋棋兩人雖然次數不多,可每次都能詳談甚歡的情形。
“盧都護他……”陳橋長長歎了一口氣,沉聲對盧煙兒問道:“最後可留下了什麽話嗎?”
盧煙兒的雙眼被淚水蓄滿,她似乎不願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趁著眼淚還沒掉出眼眶便已經伸手擦了個一幹二淨。
陳橋看著盧煙兒的這個動作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阿爺他讓我好好活著,說陳將軍有朝一日一定會親自為都護府的所有官員報仇。”盧煙兒斬釘截鐵說道。
陳橋點點頭,沉吟片刻之後又再次問道:“除了你,可還有活下來的人嗎?”
本以為盧煙兒會給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誰知竟還能得聽到這樣一個好消息。
“還有多少人?現在正藏在什麽地方?我這就派人去將他們他們接來大營也好保護他們。”
隨即,陳橋便派人叫來了施林通和辛誌誠,聽盧煙兒說了那些人的藏身之處,又向她討要了一個信物之後,施林通和辛誌誠便立刻帶人離營而去了。
目送施林通和辛誌誠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盧煙兒臉上也仍舊是一片愁雲慘淡的模樣,“除我之外,就隻剩汪執筆的一雙兒女,還有一個仵作的小兒子,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一個活口了。”
聞言,陳橋深吸一口氣,放在桌麵上的手也緊握成拳。
說完那句話,盧煙兒便再次低下頭去,“那日我們四個剛好結伴出遊,誰知回家的時候突然天降大雨,我們便在農舍住了一晚,也正因如此我們四個才僥幸活了下來。”
話音落下,盧煙兒放在膝蓋上的手背上忽然落下一滴眼淚,她像是被這灼熱的眼淚燙到了一般,身體重重打了個顫,隨即便用另一隻手覆在了那滴眼淚上麵。
“那你怎麽有會跟那些人走到一起?”陳橋又問道。
盧煙兒抬起頭來看向陳橋,眼眶依舊通紅,“出事之後,我身為四個人中最年長的一個,為了不讓那些歹人發現我們,便在夜裏的時候偷偷拿了幾件乞丐的衣服換上了。”
“後來,又一次我去討飯的時候,恰巧在一個巷子的拐角處聽到波仁和安貴,”盧煙兒說著頓了一下,向陳橋解釋道:“陳橋波仁就是那個長得尖嘴猴腮的吐蕃人,安貴就是那個說話的漢人。”
陳橋了然點點頭,便又示意盧煙兒繼續說下去。
“聽到這些事情之後,我便開始懷疑殺死阿爺的人就是他們,就想方設法討好他們,然後被他們帶著見到了他們的主子——宋蟄。”盧煙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