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當是罪無可赦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了李府門外。
黑漆漆的夜裏,寒風時不時從他們這些人身邊呼嘯而過,陳橋搓了搓變得冰冷的手,忽然笑了一聲說道:“沒準兒現在進去還能蹭上一頓晚飯呢。”
聽到這話,沈勇達和王義的臉色一時間都變得有些古怪,最終沈勇達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屬下可不敢吃他家的飯,要是不小心入染上病可如何是好。”
誰料陳橋卻笑得十分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你就錯了,恐怕眼下整個朔州城最安全的地方,應該就是李府了。”
聞言,沈勇達與王義對視一眼,隨後,沈勇達便在陳橋的示意之下上前拍門了。
許是因為府裏剛剛開飯的緣故,被指派來開門的李府下人,表情並算不得太好看。
“什麽人啊!大晚上的來做什麽!”
不過在他打開府門,看到外麵站著的凶神惡煞的沈勇達之後,臉上布滿的神情頓時便煙消雲散了。
“沈、沈郎將?”
對於有著嚴重嫌疑的李府下人,沈勇達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成了沈沈郎將了?”
聽到沈勇達如此不客氣的一句話,又想到府中那些染了病被關進柴房的身份不明的那些人,前來開門的下人登時覺得自己腿肚子打起顫來。
方才還饑腸轆轆的他現在恐怕是連一粒米也咽不下去了。
眼見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下人還不將門拉開,一向便耐心欠奉的沈勇達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將李府的大門整個兒都退開了。
也正因如此,那下人才終於看到了站在站了不遠處台階下麵,正笑眯眯朝著他打招呼的陳橋,登時,那下人便整張臉慘白地跌坐在了地上。
見狀,沈勇達回頭朝陳橋看去,卻見陳橋果然收起了先前的笑臉,麵無表情地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如此大張旗鼓的登門拜訪,李掌櫃自然很快就得知了陳橋帶著黑龍軍上門的消息。
像是一早便知道陳橋回來一樣,雖然前去稟告的下人看上去十分慌亂,可李掌櫃卻仍舊是有條不紊地換了一件衣裳之後,才與那哆哆嗦嗦的下人一道朝著府中的正廳走去了。
“浩然正氣。”
剛一進正廳,陳橋便看到了大門對麵牆上掛著的那一幅字。
“果然好字。”陳橋不由讚歎一聲。
“陳將軍謬讚了。”
陳橋話音才落,李掌櫃便不慌不忙走了進來,甚至在想陳橋行禮之前,還整理了一番略微有一點淩亂的衣裳。
聽到聲音,陳橋回到看向李掌櫃,卻並沒有一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看到一張因為恐懼而顫抖蒼白的臉。
“字是好字,可惜……”
陳橋話沒說完,隻是意猶未盡地看著李掌櫃搖了搖頭。
心中明白,既然陳橋已經帶著人上了門,那自然已經查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時至今日李掌櫃倒是也沒有打算繼續隱瞞下去。
“罪民見過陳將軍。”
一道聲音落下,李掌櫃施施然跪在了陳橋的腳邊。
此時外麵好像是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所以盡管正廳的大門在李掌櫃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關上,可他卻還是清楚分明的聽到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既然李掌櫃能聽到,陳橋自是更加聽得分明,顯然是不太願意被外麵的人打擾,陳橋看了沈勇達一眼,朝著外麵揚了揚下巴。
沈勇達會意,點了下頭之後便走了出去。
盔甲和佩刀隨著沈勇達的腳步發出了一陣碰撞的聲音,在這樣逼仄的空間之內,如此聲音聽在李掌櫃耳中自然是讓他的臉色終於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緊閉的門扉忽然被人從裏麵拉開,像是早已經蓄謀已久的寒風瞬間從敞開的大門外爭相湧了進來,席卷了這正廳的每一個角落。
跪在正廳中央的李掌櫃猝不及防迎來了這場寒風,他的衣袍、頭發,全部被瞬間湧入的風吹得淩亂不堪,在這淩亂之下,李掌櫃也果真失去了從方才起便一直鎮定自若的神態。
在寒風淩厲的攻勢之下,房間中的所有燭火都搖晃了起來,看上去像是隨時會被寒風吹滅一般,左搖右擺地堅持燃燒著。
借著這搖搖晃晃的燭光,李掌櫃暗暗深吸一口氣,終於抬頭朝著陳橋所在的方向看去。
隻是在這搖擺不定的燭火之中,陳橋的臉也變得忽明忽暗起來,本就心中不安的李掌櫃,在這一刻更是被陳橋那張在晦暗不明中而顯得分外可怕臉,嚇得了夠嗆。
不過他總算還是保持住了自己的最後一絲體麵,沒有因此而癱坐在地上。
“大人有話與你家老爺說,閑雜人等速速散去。”
作為曾見過沈勇達好幾次朔州百姓,李府的下人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沈勇達不假辭色的時候是如此的恐怖,於是在沈勇達話音落下之後,所有圍聚在正廳外麵的人便統統作出鳥獸四散狀,沒一會兒便一個人影都不見了。
撇撇嘴,沈勇達又重新回到了正廳之中,順手將正廳的門再次關上了。
“李掌櫃有何罪?”陳橋好整以暇坐了下來,借著正廳中終於不再搖晃的燭火,陳橋半眯著眼睛看向跪在自己麵前的李掌櫃。
李掌櫃知道,陳橋這是要讓自己說出自己的罪行,便也沒有再猶豫什麽,直接便說道:“罪民受人脅迫,做出了危害朔州城的事情,致使朔州城內成千上萬百姓的性命受到威脅,罪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陳將軍能夠繞過罪民的性命,隻是……”
“隻是什麽?”陳橋皺著眉頭問道。
李掌櫃又朝著陳橋磕了一個頭,繼續說道:“隻是罪民的兒子至今仍在歹人手中、生死不知,罪民隻求將軍能救小兒一救。”
“所以,你當真是手刃脅迫,所以才做出這樣的事情?”陳橋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
李掌櫃點點頭,說道:“大錯已經鑄成,罪民但求一死。”
“別急,”陳橋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來喜怒,不過他那一雙透著些寒意的眼睛,卻牢牢釘在李掌櫃身上,“你既然說是有人綁了你的小兒子來脅迫你,那你可知道綁你兒子的人究竟是誰?”
“罪民不知那人究竟姓甚名誰,不過從他派來給罪民帶消息的人口中,罪民曾無意中聽到過他們的主子與將軍有著血海深仇。”
聞言,陳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又道:“那你可知道,你的小兒子,是在那座州城失蹤的嗎?”
李掌櫃想了片刻,才又開口道:“在小兒失蹤之前,基本上每隔半個月都會給罪民寄回一封家書,可是就在兩個月前,原本該是小兒寄回書信的日子,罪民卻沒有接到小兒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