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父子相見
宮人見皇上咳嗽的厲害也不敢延誤怠慢,急忙去殿外讓人換溫水,襄帝待那宮人離開後,隨即停住咳嗽,一把抓住陌翎手腕說道:“你告訴朕,筠宸和茗溪可還平安?”
陌翎迅速低聲回答:“皇上放心,他們都平安在宮裏!”
皇上紅了雙眸,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對陌翎點頭說道:“是朕太糊塗了,以至於將茗溪和筠宸都至於刀刃之前,陌翎,你要答應朕,幫朕去做一件事!”
“皇上你說就是!”
陌翎壓住心裏的驚慌,盡量鎮定讓皇上說話。
皇上將聲音放到最低音說道:“陌翎,你要想一個辦法,明晚子時後定要讓筠宸單獨來見朕,朕有話要對他說!”
“好!皇上放心,我一定會讓他來見你!”
陌翎答應,襄帝緊緊抓住陌翎手腕,低聲道:“切勿驚動其他人,可懂?”
“請皇上放心,我明白。”
陌翎急忙說著,心裏也不覺有些悲愴,著個在慕朝執掌天下四十多年的皇帝,竟然要如此避諱和躲避身邊人,連見上親兒子一麵都難如登天,陌翎既感慨又憐憫襄帝。
此時宮人端著溫水快步回來了,而後幾個宮女也都回來,服侍皇上喝水服藥,陌翎則轉身給襄帝輕輕垂後背,稍待片刻後,翁禦醫和皇後娘娘也都先後來了。
皇後娘娘見陌翎還在這裏,怕陌翎勞累困倦,就讓她回舞絮宮歇息,陌翎臨走時俯身對皇上和皇後娘娘告退,看到皇上眼神中的叮囑,陌翎微笑點頭,轉身離開謹敬殿。
陌翎匆匆回到舞絮宮後屏退所有宮女,單獨悄聲和雯敘商量如何去給慕筠宸傳遞消息,她們不能直接去棠霄宮,隻有還走苒籬的渠道,隻有這樣才能最安全,最準確的將消息給慕筠宸送過去。
於是第二天,陌翎仍悠哉悠哉獨自去謹敬殿描畫經幡,此刻的襄帝已經再次沉睡,翁禦醫和苒籬都在一旁侍奉守護襄帝,陌翎給苒籬使了個眼色,假說自己也有些頭暈,讓苒籬給自己尋兩粒丸藥吃。
苒籬對陌翎的眼神心領神會,便和翁禦醫請辭,回禦藥房去給陌翎拿丸藥,而禦藥房裏,雯敘已經早早就等在那裏了。
雯敘將昨夜皇上對陌翎的囑咐一五一十告訴給苒籬,苒籬去見慕筠宸自然有很多辦法,於是這個緊要消息很快就送到慕筠宸手上。
當晚,夜幕降臨之後,苒籬給皇上診脈之後說,恐怕皇上後半夜有些咳痰急症,翁禦醫昨晚見皇上咳得厲害也有些擔心,皇上近前總要有醫官看著才行,於是苒籬順理成章留在謹敬殿值夜。
陌翎原本也是想留在謹敬殿等慕筠宸的,但是苒籬擔心慕瓏庭發現陌翎不回舞絮宮會有所察覺,到時候皇上和慕筠宸相見則橫生枝節,功虧一簣。
陌翎隻得如平常一樣在戌時準時離開謹敬殿,回舞絮宮。
苒籬在謹敬殿已經做好一切準備,漸漸夜深人靜,陌翎在舞絮宮哪裏還睡得著覺,恨不能親自去謹敬殿看慕筠宸是否能順利和皇上見麵,但陌翎知道慕瓏庭的人已經死死盯住她,陌翎任何一個魯莽的舉動,都能讓慕筠宸身陷危機之中。
陌翎隻能等著,等著子時的到來。
慕筠宸收到苒籬傳遞過去的消息後,也和故樊、阿犀等人裏外都籌謀完備,慕筠宸當晚扮作巡宮軍侍衛,在故樊等人掩護下來到謹敬殿外。
此刻的襄帝早已經清醒過來,隻不過在苒籬的授意下仍裝作昏睡模樣,苒籬讓值夜的宮女和宮人都喝下沉睡藥茶,值夜本就是辛苦活,喝些茶水能提神解困,這些人對苒籬絲毫沒有防備之意,因此宮女們都喝下藥茶。
不久,整個大殿上的人除了在門外值夜的宮人外,都倚靠在角落裏酣睡不醒,值夜的侍衛以為裏麵宮人都睡著了,也沒有留意裏麵動靜,苒籬悄悄放下內殿簾幕,遮擋住外麵侍衛的視線。
慕筠宸看到苒籬給的暗號後,和故樊從偏殿側門進入謹敬殿來,苒籬用屏風擋住門口的侍衛,讓慕筠宸來到內殿,慕筠宸終於得以和父皇相見。
襄帝也已經坐在龍榻上等著慕筠宸,慕筠宸帶著故樊匆匆走過來給父皇施禮,口中道:“兒臣見過父皇!”
襄帝坐在龍榻上俯身伸手讓慕筠宸平身,示意兒子坐在自己身邊,苒籬就坐在皇上對麵的木椅上照顧皇上,而故樊則站在內殿門口把守望風。
慕筠宸和襄帝父子許久未見,襄帝看到慕筠宸舉止疏朗俊秀奪人,心裏甚是安慰,慕筠宸便問道:“不知父皇召見兒臣所為和何事?”
襄帝沉歎一聲,說道:“剛才,朕已經細問過苒籬禦醫,朕的病症皆是由翁禦斟酌下藥,不會有任何錯漏之處,但有人暗中在榻前香袋裏放了草藥,讓朕總是深夜方能清醒,恐怕起目的就是讓朕和你無法相見!”
慕筠宸用眼神詢問苒籬,苒籬點頭回答道:“白天謹敬殿裏到處都是人,屬下無法得手查看,但是早有疑心皇上為何總是深夜醒來,適才屬下到處尋找可疑之物,終於在皇上枕邊的香袋裏發現一味草藥,這種草藥可致人長久昏睡,直到氣味消失才能失效!”
慕筠宸臉上浮起殺氣:“會是誰?竟然敢對父皇動手?”
苒籬看了皇上一眼,沒敢回答。
但皇上很是無奈冷笑一聲道:“這個人是誰,朕能猜得出,想必你們也都知道,宮裏的爭鬥從來沒有停止過,這些手段對朕來說,並不稀奇!”
“父皇!”
慕筠宸有些憤恨和疑惑:“父皇!兒臣不明白,父皇如此避諱皇兄,為何還把他留在身邊?還讓他和泚勒族聯姻成其勢力?”
“你現在還不懂得!”
襄帝很是無奈的歎口氣:“筠宸,想要治理天下,並非是因一人喜好定奪所有事情,除卻瓏庭也是皇族慕氏子孫之外,他身上還牽連太多事情,他娘親嫻妃的母族在慕朝勢力極為翻覆結盤,這些勢力都在緊密注視著朕對瓏庭的態度,所以慕朝中,大部分的朝廷勢力都願意讓瓏庭和泚勒聯姻,才會讓慕朝根基穩固!”
慕筠宸還是不解的問道:“可即便皇兄背後勢力繁複,也不敵我慕氏根基龐大,父皇何須如此忌諱臻氏一族呢?”
襄帝輕輕冷笑:“我慕朝曆經數朝幾百年的風雨,朝廷各方勢力抗衡鼎力,牽一發會東全身,朕理朝四十餘載也才除掉睿氏和荇氏二族,剩下的世族各有重拳在手,若是強行屠壓,會動搖慕朝百姓的信任,抉擇之間才是為君之道,你可明白?”
慕筠宸微蹙眉頭誠懇回答道:“兒臣好像能聽懂,但好像又不太懂!”
襄帝歎道:“太後當年臨走之前,曾經對朕說過,當時你,瓏庭和展濂三個皇子之中,唯有你能勝任君臨天下之能,朕這些年為了曆練你,也著實讓你吃了不少苦頭,你在心裏是否恨朕這個父皇呢?”
慕筠宸雙膝跪在皇上麵前,懇切說道:“兒臣始終記得,年幼時一次病重,父皇曾在兒臣身邊不眠不休守護兩天兩夜,皇太後告訴過兒臣,父皇時天下最好的父皇,即便有不是之處,也是父皇無奈之舉,所以兒臣從來沒有怨恨父皇!”
“那就好!”
襄帝欣慰點頭,繼續說道:“太後他沒有看錯人,朕也沒有看錯人,筠宸,朕今天對你說的話,你要牢牢記住,深印在頭腦裏,刻印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