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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第232章 求證

  ===第232章求證===

  她還記得初初聽見他的聲音,溫和似玉,又似多了幾分晨鐘暮鼓的沉穩。

  她記得抬眸時,她怔在原處,以為平遠王是虎背熊腰,過了而立之年的軍中將領模樣,卻見一個剛過弱冠,五官精緻,一雙眼睛似是能洞察人心的卓遠……

  那時眼中就有驚艷,他亦有他特有的光彩照人。

  威德侯府時,她在大雨傾盆中扣門,一頭撞在他懷中,他只看了她一眼,沉聲囑咐她先走,她才知道有人嘴上如何說是一回事,心卻是熱忱的……

  馬車前,她折回送傘給他。

  他接過,在傘下淡淡垂眸……

  他們認識在十月。

  十月便是記憶里最的時節……

  她踮起腳尖親他。

  他腦海中便都是十月里的浮光掠影,他俯身擁她,心中似是被暖意填滿,溫聲道,「,我們十月成親。」

  「我回去了,大後日見。」沈悅雙手背在身後,笑吟吟看他。

  他也笑。

  她一步三回頭,還會朝他俏皮眨眼。

  卓遠微微怔了怔。

  忽然想,有時候,有適當的時間,有適當的距離,有各自自己忙碌的事,又盼著在一處的時候,剛剛……

  卓遠眸間暖意。

  ***

  回到家中,已經很晚。

  但沈悅和涵生一處,又有平遠王府的人跟著,庄氏並不擔心。

  只是夜深了,沈悅和涵生都回來,梁有為還未回來。

  梁業不在,涵生和沈悅又大多時間都在啟明學堂和王府幼兒園裡。

  梁有為一忙,其實家中就庄氏一人。

  馮嬸和小娟能同庄氏說會兒話,才剛回京,庄氏還未尋時間同街坊鄰里走動。

  離京幾年,家中還維持著早前的模樣,親切而不疏遠。

  庄氏知曉是沈悅上心的緣故。

  見他們姐弟二人回了家中,沈悅讓涵生先去洗漱,沈悅則陪著庄氏說著話,「舅舅忙,還沒回來。」

  庄氏笑道,「在單城時候也是,在哪裡都忙,你舅舅就不是能閑下來的人。」

  庄氏說著,眼角還掛著溫和笑意。

  多少年夫妻的熟絡,信任和理解都藏在眉眼裡。

  沈悅托腮看著庄氏,也跟著笑起來,「舅母,你同舅舅之間真令人羨慕。」

  庄氏停下來,略帶深意看了看她,知曉她不會無緣無故發出這樣感嘆。

  但恰見茶涼了,沈悅起身去廚房添水。

  夜深了,沈悅沒有再勞煩馮嬸和小娟,折回的時候,庄氏看著她笑,「阿悅,早些成親吧。」

  沈悅微楞。

  今日卓遠才同她求親,舅母就忽得來這麼一句,這麼快就知道了……

  似是秘密被發現,沈悅的臉唰得紅成了胭脂色!

  庄氏盡收眼底。

  早前卓遠來家中提親,有味就告訴過他,阿悅的親事阿悅自己做主,看模樣,他二人應當是提過了……

  看破不說破,庄氏溫和笑道,「早些成親也,要不,平遠王日日都得想借口來家中蹭飯……」

  庄氏一句話,沈悅方才的尷尬便斂了去。

  沈悅伸手隨意綰了綰耳發,似是也想起黃昏前後,他和阿四折回,阿四說想來蹭飯的場景……

  正,庄氏問,「婚期商量了嗎?」

  沈悅臉色還是微紅,「十月吧……」

  庄氏看她。

  沈悅其實也想同庄氏分享,「舅母,我們是在十月認識的……」

  「哦~是呀」庄氏也忽然想起,的確是……

  那時候還是業兒同威德侯府的緣故,整個家中都焦頭爛額,沒想到這一晃,都第四年上了……

  「年輕真。」庄氏感嘆。

  彷彿也想起了年輕時,剛成親的時候。

  日子雖然有些久了,但想起的時候,臉上仍有笑意。

  沈悅也許久沒有同庄氏一道說話了,眼下,正打開了話匣子,便繼續托腮看著她,問道,「舅母,你同舅舅是怎麼認識的啊?」

  庄氏嘆道,「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想聽!」沈悅斬釘截鐵。

  庄氏也笑。

  夜色正,月華清暉落在苑中草木上,沈悅同庄氏一道,慢慢聽著舅舅舅母相識的事情,沈悅也才知道,舅舅同娘親都是晉州人士,後來是因為舅母的緣故,舅舅才到京中的。

  舅母家中早前曾是京中官宦,後來家道中落。但舅舅仍然來了京中,陪著舅母一道。

  沈悅是記得娘親說起過,舅舅的學問很,從小念書也都是學堂中的佼佼者,但後來舅舅卻在京中安穩做起了京兆尹手下的師爺。娘親也不知曉其中緣故。

  舅舅和舅母相識於放風箏的時候。

  三月暖春,入京讀書的舅舅陪朋友去京郊放風箏,但是心思都在念書上,風箏都沒碰,舅母的風箏落在舅舅跟前,折斷了翅膀,舅舅抬眸看向舅母,兩人就是這麼認識的……

  舅母說起的時候,彷彿還歷歷在目。

  沈悅托腮笑著,「都能寫話本子了!後來呢?」

  庄氏才繼續同她說起,關於風箏引發的故事……

  ***

  梁有為回來的時候,子時都過了。

  「這麼晚?」庄氏一直在等。

  梁有為笑道,「衙門中的事情倒是輕車熟路,十幾年下來的東西,大抵都沒有變過,只是衙門裡換了不少新面孔,總要費些時間。」

  庄氏一面替他掛衣裳,一面應道,「能費時間,說明有進展,不費時間,沒進展。」

  庄氏慣來通透。

  梁有為翻開茶杯,倒了杯潤了潤嗓子,「京中各個都是人精,我們同平遠王一道回來,稍加打聽就能知曉端倪,沒人為難我。只是太順利了些,盧大人(京兆尹)騰了一處官職給我,我推辭了。」

  庄氏笑著看他。

  梁有為又倒了一杯水,平和道,「我才回京第一日去衙門報道,這位置是挪得別人的,我也知曉是因為清之的緣故,盧大人有意照拂。但眼下不是時候,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官職的事,循序漸進就是,夫人可會怨我?」

  庄氏笑道,「去洗漱吧。」

  梁有為笑著起身。

  等梁有為出來,庄氏差不多將床鋪。

  「阿悅回來了嗎?」梁有為問起。

  庄氏點頭,「回來了,孩子大了,自己心中也有掂量,你我不必摻和太多。」

  梁有為詢問般看她。

  庄氏也不隱瞞,「說婚事定在十月。」

  十月?

  梁有為低眉笑了笑,眼下才五月,到十月還有五個月……

  庄氏又道,「清之今日又來了。」

  梁有意外,一共回來了兩日,兩日就往這裡來。

  庄氏嘆道,「邊關這場仗打了這麼久,肯定想念,自然恨不得天天都能見到。不過阿悅慣來穩妥,不會胡來,我看清之對她照顧,掉根頭髮絲都緊張。」

  庄氏形容完,梁有為忍不住笑,「年輕人嘛。」

  梁有為又道,「你掉頭髮絲我也心疼……」

  庄氏笑不可抑。

  回了家中,一切如故,又一切都在慢慢起來,夫妻二人聊了稍許家常,臨末了,庄氏嘆道,「臘月業兒就回來了,這回真是一家團聚了!」

  自從出了威德侯府的事,這還是頭一次團圓年。

  梁有為笑道,「快了,十月一過,很快就臘月了。」

  ……

  誠如梁有為所言,在京中的時日過得很快。

  朝中,威德侯府和安南郡王府私通西秦的事情,悉數壓了下來。

  茲事體大,事關國體。

  威德侯府和安南郡王府在朝中樹大根深,嫡系眾多,有千絲萬縷聯繫的更是不在少數,若是都翻過來,整個朝中和京中都要變天。

  卓遠遞呈了證據,大理寺牢獄里,高升伏法用刑,什麼都招了。

  平帝看過證據和供詞,直接氣得病重。

  但安南郡王似老狐狸一般,觸覺很敏銳,近乎是高升出事的時候,就聽到風聲逃了,迄今為止都沒抓到,埋下了隱患。

  太子因為安南郡王府之事受了牽連。

  安南郡王府是太子一系,不少太子嫡系同安南郡王府和威德侯府都有關聯,平帝要動,就要動到太子利益。

  宮中秘傳,平帝同太子頻頻起了爭執。

  後來平帝卧病,太子監國,朝中上下暗潮湧動。

  但太子雷厲風行,手段陰狠,反倒藉機清除了不少異己,朝中和地方上的官員變動很大。

  國中到處都是風聲,說太子與平帝關係到了冰點。

  西秦國中岌岌可危。

  大戰之後,原本應當休養生息,也處處草木皆兵。

  除卻羌亞,邊界處摩擦四起。

  齊蘊和齊鴻兄弟二人被太子調到邊關戍防,穗穗的父親陸廣知也調到邊關。

  羌亞一役,威德侯府麾下不少駐軍併入平遠王府麾下。

  太子越發忌憚。

  越是如此,越是讓卓遠留在京中,不讓他回到駐軍處。

  卓遠兵權在手,雙方都在博弈。

  整個六月到七月,京中看似平靜,實在翻天覆地。

  等到八月初,威德侯府與安南郡王府通敵的事情暴露出來,朝中再瞞不住,只能徹查。

  一徹查,牽連無數,人人自危。

  太子伺機而動,早前只是清除異己,眼下,已經利用威德侯府和安南郡王府一事,將地方官員都撤換一匹,波及甚廣,甚至平民百姓也會因為同威德侯府和安南郡王府的關係受牽連,含冤入獄!

  早前還只是朝中,後來到了地方,甚至平民百姓都受牽連,許黎在朝中同太子當面起了爭執!

  許黎慣來剛正不阿。

  朝中都知曉,因為先太子的事,許相和太子之間間隙很深,早前因為陛下在,太子和許相都有所顧忌,眼下陛下病倒,太子監國,眼見事態越發不可控制,許相站出來制止!

  朝中不歡而散。

  但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太子給許相留了情面。

  退朝的時候,人人都不敢近前。

  只有卓遠在中宮門處等他。

  許黎駐足看他。

  卓遠輕嘆,「找你借幾本書看。」

  許黎噤聲。

  之遠書局裡,卓遠同許黎並肩,卓遠目光從一排排書架上掠過,口中風輕雲淡,「太傅讀這麼多書,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

  許黎沒有說話。

  卓遠繼續道,「你在朝中當眾打太子的臉,太子怎麼容得下你?你以為人人都像陛下待你?」

  許黎駐足。

  卓遠也駐足,「許黎,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許黎冷聲道,「朝中亂,地方亂,整個西秦都亂,現在不是時候,要等到什麼時候!」

  卓遠輕嗤,「別問我,我又不是太傅,更不是相爺。」

  許黎噤聲。

  卓遠道,「我只知道,你若白白搭了一條性命,換了另一個人在你的位置上,朝中也,京中也,死的人只會更多……」

  許黎語塞。

  ***

  從之遠書局出來,馬車緩緩往平遠王府駛去。

  途中,卓遠似是想起什麼一般,吩咐駕車的侍衛一聲,去啟明學堂。

  侍衛調轉馬頭。

  今日不是休沐日,六叔來找他?

  學堂的小廝來喚他的時候,阿四正在上課,聽得一臉懵狀。

  六叔知曉他學業忙,而且,六叔就再閑,也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

  阿四心中忽然慌了,是不是府中出事了?!

  阿四三步並作兩步,慌忙往學堂大門口去。一顆心一直撲通撲通跳著,什麼糟糕的情況都在小跑的路上提前想過了,甚至,連邊關又打仗了,六叔又要出征了,他都想過!

  見到卓遠的時候,阿四神色還都有些緊張,生怕從他口中聽到不的消息。

  早前邊關一役,阿四心有餘悸。

  見到卓遠的時候,見他雙手背在身後,似是在想什麼事情一般,但像大熊孩子一樣,一雙腿像走平衡木一樣,踩著花壇外沿。

  阿四心中微微一舒,那就不是了……

  阿四心中微緩,上前的時候,就故作嫌棄道,「六叔,你怎麼來了?我課業很……忙的!」

  卓遠看了看他,環臂朝他笑,「找你說話啊,小大人,有沒有時間?」

  阿四古怪看他。

  卓遠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誒,上次不是說你們學堂的飯難吃嗎?帶我去吃吃啊!」

  阿四窩火,他就是來蹭飯的!!

  ……

  夜裡的啟明學堂很靜,尤其是湖邊長廊處。

  快至八月中旬了,天氣漸漸轉涼,夜裡來湖邊散步的學生少了很多,才剛開學,不少人都在惡補夫人的功課。

  所以湖邊很安靜,近乎就卓遠和阿四叔侄二人。

  吃過飯,兩人在湖邊長廊踱步。

  「同我說說……你夢裡的事吧。」卓遠忽然開口。

  「嗯?」阿四意外,以為聽錯。

  卓遠轉眸看他,「夢裡啊~不是說,夢裡夢到我戰死沙場,很久之後,才知道是托亞得做的?那夢裡後來呢?」

  阿四被他問得懵住。

  卓遠駐足,憑欄看他,溫和問道,「我戰死沙場了,你的夢還沒結束吧?夢到什麼時候了?」

  阿四愣住,全然沒有想過,有一日,六叔會這麼平靜問他……

  湖畔清風拂來,略帶涼意。

  卓遠的聲音依舊溫和,「說吧,六叔想聽。」

  阿四喉間更咽,「我夢到……我們都長大了……」

  長大了?

  卓遠詫異看他,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從外祖父家中回來的阿四,言行舉止都越發像個大人,而阿四口中這句,我們都長大了,卓遠是信的,也整個人楞住,「哇~你們都長大了?」

  「是啊。」阿四點頭。

  卓遠似是還難以想象。

  雖然只是阿四的一個夢,他卻彷彿真的錯過了他們的成長……

  阿四上前憑欄,迎著湖風,繼續更咽道,「我們都長大了,但是都很想你,想著你若是還在,那時的平遠王府會不會不一樣……」

  卓遠僵住,忽然有些明白,早前阿四同他哭著說起的,你都不知道我們有多想你!

  「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卓遠忽然問。

  阿四忽得眸間凝住,豆大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

  卓遠倏然會意,那就是了……

  卓遠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溫聲道,「夢是反的。」

  阿四點頭。

  卓遠伸手攬他,一面問道,「許黎呢?後來的許黎如何了?」

  阿四不知他為何會問起太傅的事,但是阿四將知道的都說了,「太傅死了。」

  聽到這裡,卓遠心裡微沉,還是繼續問下去,「怎麼死的?」

  阿四嘆道,「死在太子手裡的。」

  卓遠不說話了。

  稍許,又問道,「威德侯和安南郡王呢?」

  阿四又道,「威德侯是被沈……」

  阿四還是將沈涵生隱去,「威德侯作惡太多,被人收拾了,安南郡王想謀逆被長翼叔叔殺了,不過,這些都是媛姨登基之後的事了。」

  遠遠不像現在!

  「媛姨?」卓遠詫異,「漣媛?」

  阿四一直管漣媛叫媛姨。

  阿四才想起,「是媛姨啊,媛姨後來登基了,還有長翼叔叔。」

  卓遠心中忽得生出匪夷所思的念頭,漣媛還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還有1.5更,時間是不是過得很快,都要中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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