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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他還是個孩子呀

  他還是個孩子呀

  唐懿宗駕崩之後,12歲的唐僖宗繼位。他將肩負起帝國複興的重任。可他還是個孩子啊!他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


  前麵在分析南詔的時候,已經說過,幼主登基的背後,往往是宦官、外戚、權臣等勢力集團之間的博弈。


  有些時候,同一個勢力集團內部也會分成不同的利益派係,如兩宮太後奪嫡之爭;有些時候,不同勢力之間也會達成合作,如太後與宦官勾結,甚至外戚與藩鎮內外勾結。


  最典型的,也是最為人熟知的故事,當然就《三國演義》裏董卓進京的故事了。後宮、外戚、宦官之間相愛相殺,最後勾引鎮邊大將董卓入京。開篇就把東漢末年的昏暗腐朽表現地淋漓盡致,小屁孩兒漢獻帝登基坐殿也正是這一係列政治鬥爭的必然結果。


  12歲的唐僖宗,由宦官集團擁立,宦官勢力就得到了抬頭。沉寂不久的“南衙北司之爭”又有死灰複燃之勢。


  南衙,即官僚機構所在,借指文人士大夫集團;北司,指宦官集團。


  在唐朝,兩大集團進行了長期的爭權奪利,其中最有影響力的有兩次事件是“二王八司馬事件”(805),“甘露之變”(835)。


  “二王八司馬事件”是順宗皇帝依靠部分朝臣,企圖改變宦官專權的局麵,結果以失敗告終;

  “甘露之變”是文宗皇帝密謀誅殺宦官,遭泄密出賣,參與此事的朝臣均遭滅族。


  經過這兩次較量,宦官的地位再也無可動搖,直至唐朝滅亡。


  另外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二王八司馬”的正確讀法應該是“二王,八司馬”,而不是“倆王八,司馬”。八個被貶為“司馬”的人中,就有兩個我們熟知的老朋友:柳宗元、劉禹錫。


  唐懿宗也是宦官們矯詔擁立,但他即位的時候已經二十多歲歲,不是個小孩子了。而且他任用的宰相是老鼠跟黃鼠狼抱窩,一窩不如一窩,如“保研黨”之流,他們臭名遠播,竟然遮蔽了宦官集團的醜惡。


  而接下來的唐僖宗,是一個12歲的孩子,還不懂事,非常容易控製。蟄伏的宦官集團迎來了春天。


  他們不動聲色地把權傾朝野的韋保衡幹掉,足見宦官集團能量之巨大。


  僖宗一朝,最得寵的宦官是田令孜。


  田令孜,最初隻是普王府上養馬的,職位卑賤、身份低微,但田令孜讀過很多書,又很有心機,很會哄普王李儼開心。主仆二人關係非常好,好到什麽程度呢?小李儼認田令孜做“幹爹”(阿父)。


  唐僖宗李儼即位之後,就把國家軍政大事全部交給田令孜去處理。田令孜從此開始專權亂政。官員的任命和爵位的封賞,全出田令孜一人之手,完全不經過皇帝,已經不是“先斬後奏”,而是“隻斬不奏”。


  田令孜在哄小孩兒方麵的造詣是無師自通。每次見小李儼時,都會提前準備好糖果零食,一見麵先給好吃的,哄孩子開心;然後利用小孩子貪玩的特點,積極培養其廣泛的興趣愛好,並充當遊戲中的老司機,帶他五五開黑,帶他裝逼帶他飛。


  在田令孜的悉心教導下,小李儼很快就培養了鬥鵝、圍棋、馬球、歌舞等諸多興趣愛好,並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遊戲玩樂,是需要花錢的。不充錢,你能變得更強?

  小李儼對理財更是一竅不通的,花錢大手大腳,給唱歌演奏的伶官樂師、跳舞的禦用網紅主播們打賞,動不動就是以“萬”為計量單位。瘋狂散財的程度直逼他懿宗老爹。


  府庫空虛,囊中羞澀怎麽辦?田令孜出了一條妙計:讓首都長安東西兩市的商人、旅客們,把珠寶貨物通通登記在冊,然後轉送宮中,“自願捐給”皇上。


  皇帝親自攔路搶劫啊!

  有人向司法機關控訴。其下場是被亂棍打死。


  天子荒唐至此,自古罕見!

  唐僖宗12歲即位,27歲駕崩,過早地離開了我們。


  我們對於漢獻帝和明崇禎帝,更多的是給予同情,非亡國之君而當亡國之運。而對於唐懿宗和唐僖宗,雖然都不是亡國之君,卻努力爭取來了亡國之運。


  懿宗14年,僖宗15年。父子倆專業誤國三十年。在毀滅大唐帝國的道路上,前赴後繼,不遺餘力。


  三十年後,當唐昭宗接手這個爛攤子的時候,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唐昭宗也就成了一個令人同情的悲情皇帝。


  現在,讓我們把時光重新撥到唐僖宗即位的時候,看看這個12歲的小孩兒是如何把大唐葬送掉的。


  民變

  在封建王朝,“民變”一直是時代的副產品。我們通常把人民反抗朝廷的行為籠統地稱為“起義”,其實是不太準確的,因為“起義”的定義是“進步革命的公開武裝行動”,具有進步意義的革命,才能稱之為“起義”。


  而“造反”、“叛亂”又帶有濃重的貶義色彩。


  本書所用的“民變”,不帶有任何主觀感情色彩,不對其妄加評論,隻是客觀地描述一次地方上的群體事件;同理,以“兵變”描述軍隊中的下克上。


  民變的訴求往往都非常單純,他們的動機也很直觀,所謂官逼民反。但他們的“反”並不是要真正的造反,不一定非得推翻當前朝廷。絕大多數時候,他們的“反”更像是一次武裝維權、或者暴力抗法。


  一般程序是這樣的:某地父母官暴虐貪斂,因某事成為導火索,遭變民驅逐或誅殺,然後朝廷另派新官到任,安撫百姓,再把帶頭鬧事的人斬首,“隻誅首惡,餘皆不問”。


  而且民變不一定都那麽血腥,有時候甚至還很搞笑。


  比如鹹通十年(869),6月份,陝虢道發生旱災,農民向觀察使崔蕘訴苦,這位崔大老爺隨手一指院子裏的大樹,說:“瞧這葉子,多綠啊!哪兒來的什麽旱災?”然後把訴苦的農民拖下去,亂棍毆打。憤怒的農民暴起反擊,把他趕走。


  崔大老爺一路逃亡,口幹舌燥,就去一戶農家討水喝。農民認出了他,適逢大旱,地主家也沒有餘水啊!於是大家踴躍眾籌,很快,就籌集到滿滿一大杯新鮮尿液,然後熱情地給崔大老爺灌了下去。滿飲此杯,聊表寸心。


  老百姓還是很淳樸的,發泄一下胸中怨氣,至多要求朝廷給換個清廉一點的父母官就行了。其規模通常隻局限在一個鄉,如果能影響到一個縣、甚至一個州,就算很大的規模了。


  所以朝廷對待這種民變的態度也是相對寬容的。


  相比較而言,“兵變”就玩兒的比較大了。


  兵變的訴求通常也比較簡單,隻是要價更高一些,概括起來也無非是要錢要權,算是簡單粗暴了;其規模和社會危害性,也比民變要大得多。


  其一般程序是這樣:某副職或下屬,挑動士兵不滿情緒,以武力取代軍事首長;或誅殺監軍宦官,全軍成建製嘩變,割據稱雄。


  而當參與嘩變的武裝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他們的要價也會直線上升,上升到什麽價碼呢?答:上不封頂。


  比如某節度使率軍出征,中途嘩變,調頭回京師,把皇上扒拉到一邊,自己黃袍加身,登基坐殿。


  唐末各地的民變與兵變,可謂是多如牛毛。鬧得動靜也是有大有小,大的諸如前文“裘甫之亂”、“龐勳之亂”,小的諸如陝虢道人民給官員灌尿。


  僖宗皇帝即位之初,就趕上了唐末最大的一次民變——“王仙芝、黃巢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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