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畢師鐸兵變
畢師鐸兵變
呂用之和畢師鐸之間的較量是不公平的,呂用之具有碾壓性優勢。“嫡係五虎”的生死隻在呂用之唇齒之間,何況畢師鐸隻是一個草軍降將。搞死畢師鐸,恐怕都不勞他動嘴,隻需一個眼神。
畢師鐸時刻等待呂用之的死刑宣判,惶惶不可終日。
呂用之的主要屠殺對象是高駢的嫡係舊部,目的是收繳權力,而像畢師鐸這樣的外圍勢力,從理論上講,應該是他的拉攏對象,原則上應該是統戰工作的重點人員。
而畢師鐸主動放棄那名小老婆,實際上等於是向呂用之妥協退讓,所以呂用之暫時還沒把畢師鐸趕盡殺絕。
恰逢蔡賊秦宗權派兵侵擾淮南,高駢調兵遣將積極應對。其中,派畢師鐸率領一百名騎兵增援高郵(今江蘇省高郵市)。
臨出發前的日子裏,呂用之對畢師鐸更加優厚親切,表現地特別關愛。這讓畢師鐸更加懷疑恐懼,認為這個笑麵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畢師鐸與高郵守將張神劍是兒女親家,於是畢師鐸偷偷打探張神劍口風。
張神劍本名張雄,精於耍劍,故而人送外號“張神劍”,此人是個老滑頭,見風使舵、唯利是圖。張神劍一口咬定這是畢師鐸胡思亂想,說呂用之絕對不會向他下手。道理就是我們說的,凡是權臣架空主公的,都是對核心權力圈大佬們下毒手,還對外圍邊緣人士積極拉攏。
然而其他將領之間盛傳呂用之要殺畢師鐸的小道消息。畢師鐸寢食難安。
高駢的第43個兒子(妻妾成群,繁殖能力經久不衰)一直打算除掉呂用之,趁機散播謠言,想利用畢師鐸借刀殺人。於是秘密告訴畢師鐸,說呂用之不斷秘密接觸各位將領,要動你,一封密信已經送到了高郵張神劍手中,你這次去高郵,恐怕是自投羅網,凶多吉少。
坊間傳聞已經傳到了畢師鐸母親的耳中。畢母派人告訴他,如有不測,請兒子努力逃命,不要被老母牽累!
畢師鐸狐疑不定,找張神劍對質,“親家翁,聽說呂用之給了你一封密信,信上寫的什麽呀?”
張神劍一臉茫然,“什麽密信?”
畢師鐸搖頭歎氣,“哎,我也是嚇糊塗了。你怎麽可能承認!”
回到營中,畢師鐸唉聲歎氣,愁眉不展,召集心腹商量對策。大家一致慫恿畢師鐸起兵抗暴,弄死呂用之。
順從也是死,反抗也是死。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反了!
畢師鐸動員道:“呂用之作惡多端,人神共憤!今日抗暴,乃是天意,是上天賦予了我誅殺逆賊的使命!”動情之處,聲淚俱下。
當晚,畢師鐸就帶著一百名騎兵趕赴淮寧。
淮寧守將鄭漢章,是畢師鐸同鄉,也是草軍降將,二人在草軍中時,鄭漢章就是畢師鐸的副手,是畢師鐸最信任的戰友、老部下。
鄭漢章與畢師鐸一拍即合,立刻動員本部所有兵馬,又裹脅著一些平民百姓,共有一千多人,在畢師鐸的帶領下趕奔高郵。
畢師鐸再一次向張神劍追問那封密信的下落。
張神劍斷然否認有什麽“密信”。
畢師鐸聲色俱厲,幾乎要把張神劍當做“呂用之同黨”。
氣得張神劍大吼道:“你傻嗎?呂用之惡事做盡,天理不容,我豈會跟他同流合汙?再者,呂用之陰謀奪取淮南,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假如他真做了淮南節度,你我又豈能去侍奉這種妖孽?我們應該把他千刀萬剮、生吞活剝了,你還等個毛?咱一塊兒幹啊!”
畢師鐸這才轉怒為喜,命人取來美酒,三人歃血為盟,發誓起兵抗暴、誅殺呂用之。
大家一致推舉畢師鐸當反抗軍總司令。祭祀天地,撰寫檄文,傳檄淮南各州縣,聲明不是造反叛亂,而是為民除害;不反高駢,隻反呂用之、張守一、諸葛殷黨徒。
地方版“清君側”。
淮南反抗軍剛剛成立,畢師鐸躊躇滿誌,任命鄭漢章為副司令、張神劍為作戰總指揮,信心滿滿,要進揚州城鏟惡鋤奸。
張神劍卻不願隨軍出征,請求留在高郵。還一本正經地說此舉不是臨陣退縮,而是要守住後方革命根據地。
都是老中醫,別給我開偏方。畢師鐸極為不悅。
眼看反抗軍剛成立,還沒出發,就有內訌火並、散攤子的危險,鄭漢章急忙打圓場,調停道:“張大帥深謀遠慮,計策甚好!後方也是戰略前線,留條後路也是好的嘛。事成之後,金銀珠寶、漂亮女人,還不是由我們共同分享?現在我們要互相信任嘛。”
畢師鐸這才妥協退讓。張神劍留守高郵,畢師鐸、鄭漢章率部出發。
兩天後,巡邏兵發現了這支“叛軍”,立即上報。呂用之將這份軍情截留。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們往往能在勸別人的時候思維敏銳,妙語連珠,而當自己遇事時則迷失心智,優柔寡斷。
畢師鐸曾向高駢建議攔截北上渡淮的黃巢,那時的他做了一個驚人的預言,該預言在後來全部應驗。那時的畢師鐸是多麽的冷靜、睿智。
現在,畢師鐸完全像換了一個人,變得瞻前顧後、舉棋不定。
高郵距離揚州城不過百餘裏,畢師鐸的部隊居然走了三天。兵貴神速,畢師鐸完全是龜速。
呂用之重金犒賞,命精銳部隊出城迎敵,將畢師鐸稍稍打退。之後,呂用之命人破壞橋梁,堵塞城門,加強守衛。
恰巧,高駢這天登上延和閣,望穿秋水地期盼神仙早日降世臨凡,忽聽城外一陣呐喊喧嘩,似有拚殺格鬥之聲,心生不悅,萬一驚擾了神仙,耽誤本帥飛升,誰能擔待得起?
問左右侍從,城外何人喧嘩。
答曰:畢師鐸兵變!
高駢大驚,急忙召見呂用之,詢問詳細情況。
呂用之已經摸清了畢師鐸底細,不過是千百來人而已,不會掀起什麽氣候。所以在高駢麵前表現得從容不迫,輕描淡寫地說道:“畢師鐸手下軍隊思念妻兒,想要入城,守門官阻止進城。經過耐心疏導講解,已經得到妥善處理,馬上就會散去。”
高駢打了一輩子仗,耳朵不糊塗,“我聽這聲音……似乎不太像‘得到妥善處理’的樣子啊。這動靜,我比你熟。”
呂用之依然鎮定自若,“如果他們再敢繼續鬧事,我就請九天玄女派下一個勇士,也就足夠了,放心吧,不會有事。”
高駢皺了皺眉頭,“我發現你小子越來越不靠譜了,說話做事越來越……反正咱倆之間至少有一個人不太正常。你好好處理吧,別讓我成為第二個周寶!”
說完,高駢神情沮喪,很久不再開口。
呂用之鼻窪鬢角全是黃豆粒大小的汗珠,倒退著退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