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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幽州獨立2

  【幽州獨立】


  話語權才是真理。


  劉仁恭完全可以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從未歪曲事實,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沒錯,劉仁恭當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隻是沒有把每一個事實都說出來,這才是宣傳工作的精髓。


  三鎮犯闕、征討魏博羅弘信、支援兗鄆二朱,先前李克用每當征調盧龍軍時,劉仁恭均以北禦契丹為由拒絕出兵;如今,李茂貞二次犯闕,昭宗困居華州,李克用再次向劉仁恭征調盧龍軍,仍遭拒絕。


  李克用知道這是劉仁恭的托詞,於是接連派使節前往催促,“使車結轍”,車輪子連著車輪子,誇張地說明往來使者之多、之頻。


  起初,劉仁恭還一本正經地假托抵禦契丹。漸漸地,劉仁恭厭倦了偽裝,言辭頗不遜。


  李克用大怒,修書一封,責罵劉仁恭無禮。


  劉仁恭把書信猛擲於地,破口大罵,隨後將使節扣留,並把所有滯留燕地的河東占領軍抓捕入獄。


  他與李克用來往的信件就是物證,這些被羈押的河東使節和官兵,就是人證,這些證據表明劉仁恭為了不讓幽州人民去當河東炮灰而做出的巨大犧牲和勇敢抗爭。


  “我們幽州人,永——不——為——奴!”


  劉仁恭搖身一變,成了幽州起義軍領袖。從今天開始,幽州盧龍軍不再隸屬河東太原府,不再做河東勢力的二等公民。


  憑借著對河東軍的了解,劉仁恭花費巨資,用高官厚祿來引誘河東軍的優秀將領,挖李克用的牆角。很多河東將領禁不住糖衣炮彈的誘惑,紛紛投靠在了劉仁恭的麾下。


  劉仁恭叛變的消息傳來,李克用大怒若狂,當即決定親征幽州。


  李克用的這個決定相當不理智。


  幽州原本就不是李克用的核心利益所在,宜緩不宜急,應該視作爭取的對象而非征服的對象,應該采取對待魏博的態度,安撫、利用,成為牽製朱溫的戰略盟友或攻擊朱溫的跳板。


  當時,李克用已經與魏博羅弘信徹底翻臉,羅弘信還殺了李克用的兒子落落,河東與魏博幾乎再無和解的可能。此時李克用更應該積極拉攏包括幽州在內的其它河北藩鎮,共同對抗強敵朱溫。


  更何況昭宗被李茂貞逼出長安,流離華州,李克用雖然在“三鎮犯闕”時失去了一次挾天子的機會,但他完全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彌補過來。


  然而,李克用在盛怒之下,還是做出了“二征幽州”的決定。


  延王李戒丕就是在這個時候來找李克用的,將昭宗被李茂貞逼迫、又被韓建挾持的現狀通報給他,請他務必速速勤王。


  李克用執意要先親征幽州,等宰了叛徒劉仁恭之後,再說勤王的事兒。


  延王李戒丕苦勸無果,隻能先回華州複命。之後,便有了韓建屠殺十六宅親王之舉,延王李戒丕也不幸罹難。


  李克用親率大軍,進入到盧龍軍地界。盧龍軍大將單可及率領騎兵迎戰。


  河東軍的哨兵回來報告敵情,說:“敵人來啦!”李克用當時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卻還往肚子裏灌酒,神情恍惚中,問道:“劉仁恭來了?哪兒呢?”


  哨兵重新報告,說敵軍來了,未曾見到劉仁恭,領兵的是盧龍將領單可及。


  李克用這回聽清楚了,瞋目大怒,“單可及算他娘的什麽鳥東西?”隨後下令攻擊,而整個作戰的指令,全都是在神誌不清的醉酒狀態下下達的。


  往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河東軍,一下子變得混亂無序,毫無章法。當天又起了大霧,能見度極低,盧龍軍在木瓜澗設下埋伏蹲草叢,河東軍稀裏糊塗地紮進埋伏圈,被盧龍軍痛快收割,一波帶走。


  幸虧突然刮起狂風,又降下大雨,雷電交加,迫使盧龍軍提前撤退,這才讓河東軍避免了被團滅的結果,僅僅損失了一半的人。


  李克用醒酒之後,才知道已經吃了大敗仗,超半數的人馬被殲滅,堪稱回歸中原以來的最大失敗。不由再次大怒,叫來李存信等人,大罵他們失職,“我喝酒誤事,你們怎麽不攔著我?”


  劉仁恭取得了木瓜澗大捷,不僅捍衛了新生的劉氏盧龍軍政權,更創造了一舉擊潰河東李克用的驕人戰績,極大地提高了劉仁恭的威望。


  劉仁恭上疏朝廷,指責李克用無故興兵,擅行兼並,罪在不赦,請求降詔任命他擔任統帥,組建討伐河東李克用聯盟。


  昭宗正急需借助李克用的力量來掃除關西集團的威脅,當然下詔駁回了劉仁恭的請求。


  老規矩,得罪了李克用,就要討好朱溫。


  劉仁恭給朱溫寫信示好,表示願意共同對付李克用。


  朱溫表奏劉仁恭加宰相銜(同平章事)。心有靈犀一點通,兩位李克用的死敵之間,無需太多話語,一個眼神,你懂的。李克用的存在就是雙方親密共存的堅實基礎。


  山東(太行山以東)形勢對李克用極為不利,然而劉仁恭卻又在這時私下聯絡李克用,向李克用道歉,聲稱自己是迫於無奈,冒犯虎威,至今坐臥不安,請求寬恕爾爾。


  這位劉窟頭,狡猾狡猾滴。


  劉仁恭的目的是割據幽州,現在已經達成,沒有必要再跟李克用死纏爛打。同樣,李克用在恢複理智之後,也會意識到既然劉仁恭據幽州而叛已成既成事實,再興兵討伐同樣是得不償失。


  所以,雙方在“木瓜澗大戰”之後,就形成了一種默契:維持現狀,擱置爭議。


  不過,作為失敗的一方,李克用是需要一個台階的,得要點兒麵子。乖巧的劉仁恭及時送來台階,主動認錯道歉,洗耳恭聽李克用的幾句訓罵。


  道歉,隻是紙上的一句對不起而已,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損失。


  這是政治家之間的默契。


  至於上疏朝廷請求聯合討伐李克用,則是故作一種姿態,表明立場,同時秀一把肌肉。也可以算作是納給朱溫的投名狀,換取朱溫的信任和支持。


  劉窟頭,狡猾大大的。


  劉仁恭躊躇滿誌,西絕河東之患,南結朱溫之援,並吞河朔,誌在必得。擴張版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滄州義昌軍。


  義昌軍,總部在滄州(今河北省滄州市),下轄滄州、景州、德州,實力相對較弱,且節度使盧彥威殘酷暴虐,於下無恩,於外無禮。盧龍軍前節度使李匡籌逃到滄州時,便是被盧彥威謀財害命的。


  兩鎮相鄰,更免不了摩擦,劉仁恭便借口鹽利之爭,派兒子劉守文率軍征討。


  盧彥威無力抵抗,拖家帶口,棄城逃跑,先投奔魏博羅弘信,被拒絕入境,最終逃到了汴州,尋求朱溫的庇護。


  劉仁恭初試牛刀,就以極小的代價將滄州義昌軍收入囊中,表奏兒子劉守文做義昌軍留後。


  朝廷對劉仁恭擅行兼並的行為不予認可,拒絕給劉守文頒發旌旗符節,不承認其對義昌軍的合法統治地位。


  劉仁恭已經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狂妄地對朝廷使節說道:“給朝廷上疏,隻不過是給皇帝老兒一個麵子而已,誰真心稀罕那張委任狀?他不給,我自己也會造。把我這話告訴他,別給臉不兜著!”


  割據盧龍十二州、擊敗李克用、吞並義昌軍……劉仁恭自認武運長久。


  天要讓他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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