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攤牌
半年後,劉知遠果然入主汴州,控製了中原。高從誨投機成功,於是派使節去汴州祝賀劉知遠同誌登基稱帝,並送去豐厚的賀喜禮物,同時提醒劉知遠該兌現曾經的諾言了。
劉知遠對高從誨表示了由衷的感謝,並對割讓郢州的請求婉言謝絕。
可把“高賴子”高從誨氣壞了,“劉知遠,你真是個無賴!”隨後便宣布與後漢政權斷交,轉而向後蜀、南唐稱臣。
然而與中原斷交是傷敵八千、自損一萬。中原可以離開荊南,但荊南絕對離不開中原。荊南的經濟繁榮主要得益於與中原的通商貿易,所以高從誨與中原王朝斷交的結果是導致自己“境內貧乏”,於是派使節向後漢賠禮道歉,“大哥,我錯了。”
“乞修職貢,進漢金器二百兩,銀器千兩,細錦五十錠,繡錦六銖,霞羅二百錠,龍腦香二斤。”
後漢朝廷下詔撫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哥原諒你了。”
5,黃粱一夢
當耶律德光在汴州宣布登基時,天下最失落、最惆悵的人,恐怕非趙延壽莫屬了。耶律德光曾經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在推翻後晉之後,冊封他為中原之主,替契丹人看管中原漢地。
此前,耶律德光想殺杜重威的降兵時,趙延壽就婉轉地提醒過耶律德光,說您早晚要帶著契丹雄師返回草原,肯定需要一個熟悉中原漢製的、在中原漢人心目中又有那麽一點點聲望的、對契丹忠心耿耿的人——比如我,幫您看管中原漢地。
耶律德光也婉轉地向趙延壽表示:誰說我一定要回草原的?朕做得草原之主,便做得中原之主,朕要自己治理中原漢地。
趙延壽不敢多言,隻好乖乖等著。
等來等去,耶律德光果然自己當了中原之主。趙延壽很不甘心,托宰相李崧替他傳話:既然陛下您要自己受累當中原皇帝,那我也不敢再說啥了,隻是……您能不能封我當太子?我耐心等著,等您百年之後,我再替契丹賣力……
耶律德光哭笑不得,於是讓李崧幫忙帶話:“我跟趙延壽的關係杠杠的,就算讓我割一塊兒肉給他,我都願意。但是,皇太子嘛,必須是皇上的兒子呀,趙延壽跟我再親近,也不可能當契丹皇太子呀。”
為了安撫趙延壽的情緒,耶律德光命首席謀士張礪給趙延壽草擬官職,給他榮華富貴也就是了。
大遼把鎮州升格為中京,於是張礪就草擬趙延壽為“大丞相,錄尚書事,樞密使,中京留守,都督中外諸軍事”,呈報給耶律德光過目。
耶律德光提筆把“錄尚書事”和“都督中外諸軍事”給抹掉,也就是把趙延壽的實權刪除,隻給一大堆沒有實際權力的空頭銜。
趙延壽心有不甘但不敢有所動作,直至耶律德光突然病逝,趙延壽便萌生了割據稱雄的野心,對外聲稱自己奉耶律德光遺詔,命自己“權知南朝軍國事”,調動鎮州軍隊,打算以鎮州為革命根據地,繼而統一中原。
然而趙延壽的陰謀很快就被耶律阮平息下去。幾年後,趙延壽被幽禁致死。
6,最大的挑戰——劉知遠
石重貴即位後,劉知遠就遭到猜忌和疏遠。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劉知遠也因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在這場雲詭波譎的爭鬥中獨善其身,保存了實力。
在整個晉遼大戰中,隻有第一次戰役的開始階段,契丹佯攻河東,被劉知遠擊退,此後契丹的主攻方向就一直圍繞在山東戰場,劉知遠得以坐山觀虎鬥。石重貴在最後關頭,才詔令劉知遠進京勤王。
劉知遠集團風雨不動安如山,一方麵秣兵曆馬,增強實力;另一方麵則使出渾身解數“躲漢子”,遠離晉遼大戰。石重貴命他東出太行山參戰,劉知遠嘴上答應著,實際卻以各種理由推脫,始終不出太行山。
現在,晉遼大戰有了初步結果,後晉亡了,契丹入主中原。
石重貴、耶律德光、劉知遠,大家都是一個山上的狐狸,就不要講聊齋了。
耶律德光一麵派兵進駐太行山附近的關隘,一麵派人聯絡劉知遠,表示希望得到他的認可。
劉知遠則派部將王峻攜帶三份奏章入京朝覲拜碼頭。
第一封奏章,祝賀契丹入主汴州、接管中原,河東方麵表示承認、擁護大遼帝國,願意向大遼稱臣納貢;但是——
第二封奏章,河東地區比較特殊,蕃漢雜居,民族成分複雜,又是邊防重鎮,事關重大,我實在是脫不開身,請原諒我不能親自赴京覲見;
第三封奏章,按理說,我應該隨此奏章向您進貢一份厚禮,但大遼軍隊已經越過太行山,對我太原形成包圍之勢,河東百姓驚恐不安,道路因此不通,等陛下把軍隊撤回,消除了誤會,安撫了百姓情緒,我自然向您進貢。
太會算計了,連禮物都省了,不做無謂的投資。
劉知遠把耶律德光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耶律德光果然“厚待”了劉知遠,賞賜給劉知遠一根木棍。
但是——這也不是尋常的木棍,因為按照契丹的禮法,隻有極為尊貴受寵的大臣,才會得到這種賞賜,如同中原禮法中的“賜幾杖”。
據說,當王峻舉著這根破木頭棍子回太原的時候,“契丹望之皆避路”,一種“如朕親臨”的氣質。
王峻回到太原,將一路見聞如實匯報給劉知遠,於是“帝(劉知遠)知契丹政亂”,認為契丹肯定無法長久統治中原,是時候該考慮一些大事情了。
為了進一步麻痹契丹,劉知遠再派河東二把手——太原副留守白文珂到汴州覲見,這一次,白文珂沒有空著手,而是攜帶了一批綢緞珠寶和名馬,向耶律德光表示順從。
心驕氣傲的耶律德光選擇了跟劉知遠攤牌,派人給劉知遠傳話:“你既不肯侍奉南朝,又不願侍奉北國,你到底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