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橫渡之約1
也正是因為高層們在短時間內取得了高度共識,迅速結盟成利益共同體,才能在麵對緊急事件時做到反應迅速、步調一致,比如趙延壽忽然調走本部兵馬,入駐鎮州,引起了軍隊的一陣不小騷動。
兩位軍界大佬耶律吼、耶律窪果斷率領部眾尾隨進城,給趙延壽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威懾,使其不敢輕舉妄動。隨後配合耶律阮擺下鴻門宴,不費一兵一卒,就鏟除了軍中最大的威脅——趙延壽。
在鏟除趙延壽的時候,耶律阮集團已經開始散布“遺詔”的謠言,製造輿論,把耶律阮打造成大遼帝國皇位的唯一指定繼承人,如今又散播前任皇儲——“皇太弟”耶律李胡的死訊,於是,耶律阮稱帝水到渠成。
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耶律阮在鎮州登基稱帝,隨後,將裹挾北上的原後晉文武百官留在鎮州,隨軍隻帶了宮女、宦官、伶官等。接下來,他要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那就是與述律太後的攤牌。
述律太後聽說耶律阮在鎮州擅自稱帝的消息後,勃然大怒,立即征調部隊攔截,拒絕他們返回上京。
守住上京,是述律太後的底線。隻要耶律阮無法回到上京,不舉辦正式的登基大典,從法理上來說,他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帝,述律太後就會有翻盤的機會。
述律太後派三子耶律李胡、太宗嫡子耶律天德領兵出戰,之所以派耶律李胡掛帥出征,主要有如下幾個原因:
1,辟謠。
耶律阮散播耶律李胡的“死訊”,借以維護他的合法地位,隻要證明耶律李胡還在世,那麽“皇太弟”的身份對耶律阮來說無異於釜底抽薪。
2,刷資曆。
一般來說,皇位繼承人要指揮過戰爭,一般來說,都要掛職“天下兵馬大元帥”或者征討、鎮壓某地叛亂、外族入侵,“某某地行營都招討使”之類的,當然,十有八九隻是徒有其名,真正指揮作戰的,是經驗豐富的“副使”。刷聲望、攢資曆、積人脈、混經驗。
如今,耶律阮與耶律李胡爭奪帝位,這一仗不派耶律李胡,還能派誰?
有意思的是,在雙方首次正式武力接觸中,與“太後黨”拚得你死我活的,並非是耶律阮的部隊。
可以說,率先與“太後黨”開戰的,是耶律阮的粉絲。他們並未在南下的軍中,而是留守在後方,他們的這次戰鬥根本不在耶律阮的計劃之列。
這夥實力鐵粉的領導人是耶律安端、耶律劉哥。
耶律安端輩分很高,屬於“爺爺輩兒”的人,他的事跡將在後文詳細展開;耶律劉哥的輩分也不小,他是耶律阿保機的侄子,他的父親是耶律阿保機的弟弟耶律寅底石。
耶律劉哥從小就不是東西,“幼驕狠,好陵侮人”,等他長大了呢,就更不是東西了,“長益凶狡”,耶律德光非常討厭他,把他發配到邊疆,眼不見、心不煩,耶律劉哥一直被排斥在朝廷之外,於是對現有的權力固化尤其痛恨,所以非常迫切地想來一次大洗牌。
耶律安端起初是跟隨耶律德光南征的,後來因病轉移到後方療養,與耶律劉哥毗鄰而居,因此叔侄倆私下的走動比較密切。
當軍中謀立耶律阮的時候,很多政壇老前輩、軍界大佬們都非常猶豫,對能否成功推翻述律太後沒有十足的把握,例如“爺爺輩兒”的耶律安端。
耶律安端與耶律劉哥的居住地,正好處在述律太後與耶律阮的勢力中間,這個位置得天獨厚而又非常危險。地理上的居中使得他們在政治上無法當“中間派”,他們無法袖手觀望,必須立刻選邊兒站隊。選對了位置,就是“佐命功臣”,選錯了,就是被儆猴的雞。
目前,耶律阮的部隊從南麵來,述律太後的隊伍從北麵來,留給叔侄倆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及時地、旗幟鮮明地選擇站隊。
唯恐天下不亂的耶律劉哥堅決主張站在耶律阮一邊。因為隻有擁立耶律阮,才會實現重新洗牌,而維護舊秩序(述律太後),那麽他將永無出頭之日。
在耶律劉哥的慫恿下,耶律安端最終決定支持耶律阮。
耶律安端雖然人品值得商榷,但他的態度仍然非常重要,畢竟他是太祖爺的親弟弟,他說話是非常有分量的。
二人領著本部兵馬,向北麵迎戰,在泰德泉與“太後黨”的前鋒耶律天德遭遇。雙方隨即爆發了激烈的武裝衝突。
激戰中,耶律安端馬失前蹄,墜落馬下,耶律天德見狀,撥馬向前,舉槍就刺。千鈞一發之際,耶律劉哥用身體擋住耶律安端,同時拉弓放箭。
說時遲,那時快。耶律劉哥一箭射中耶律天德,但因過於匆忙,力度不足,箭矢雖射穿了耶律天德的鎧甲,並未刺入肌膚。耶律天德僥幸保命,卻也失去了補刀耶律安端的時機,耶律安端換馬再戰,耶律天德敗退。
這場遭遇戰最終以“太後黨”耶律李胡的大敗收場。
擊退耶律李胡後,耶律安端才與耶律劉哥調頭向南,迎謁耶律阮,把這次大敗耶律李胡當做投名狀。
耶律阮大喜過望,非常感激二人的及時歸順,事後均封王拜相,委以重任。
耶律李胡敗退上京,述律太後惱羞成怒,“你真是個廢物!”於是老人家親自出馬,領著本部親軍迎戰;耶律阮也率領著大部隊逼近上京。雙方終於在潢水(今西拉木倫河)的橫渡相遇,隔河對峙,氣氛比較詭異。
雙方皆氣勢洶洶而來,卻整齊劃一地保持著沉默。
耶律阮在軍事上占據著絕對優勢,他手中握有契丹全部精銳,而“太後黨”的部隊基本可以算作是一支警察部隊,無論是從數量上還是從兵源素質、戰鬥力方麵,都被遠遠地甩在後麵;在政治上,“太後黨”同樣不占優勢,因為即便是在上京城中的官員,也有很多是心向耶律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