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佐命二臣之王殷
王峻曾在後梁外戚趙岩手下做事,很受趙岩的恩寵和提拔,現在王峻發達了,便想奏請郭威為趙岩追贈官職、立碑紀念。
他的幕僚趕緊勸阻,說趙岩雖然對您有恩,但他的名聲確實不好,靠裙帶關係上位,以阿諛諂媚受寵,更要對後梁的滅亡負很大的責任,您給他立碑,到底要紀念什麽?難道就不怕招致非議嗎?
王峻這才打消了贈官立碑的念頭,但他仍然奏請給趙岩的侄子趙崇勳安排工作、贈田宅。郭威一一準奏。
戶部侍郎趙上交負責本年的科舉取士,王峻給他帶話,讓他務必好好照顧某位考生。想通過自己的關係往文官集團中安插嫡係。
趙上交耿直忠正,沒有理會王峻的“打招呼”,秉公辦事,最終,那位考生憑實力名落孫山。
王峻大怒不已。
按照流程,張榜之後,主考官(知貢舉)要領著金榜題名的考生來中書省報到,畢竟以後就是同事了,先來混個臉熟,彼此客套一番。
趙上交領著考生們來到中書省,還未進門,就迎來王峻的高聲叫罵,王峻大聲吼道:“這次考試不公平,必須重新考!”同事們趕緊勸解,結果王峻的聲音更大了,指著趙上交,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罵得也更加不堪入耳。
王峻原本就是草根歌手,有一副好嗓子,又是從軍多年的大將軍,聲如洪鍾。據記載,他罵街的聲音從中書辦公廳一直傳到大街小巷,恨不能半個汴州城都能聽見。
第二天,王峻就上了一道奏折,指責趙上交營私舞弊,考試不公,應該作廢重考,另外,必須取消趙上交知貢舉的資格,交給有關部門嚴辦!
在王峻的巨大壓力下,郭威點頭同意。
王峻貪財、嗜權、驕橫、跋扈……郭威都可以隱忍姑息。但他把郭威的隱忍當成了懦弱,得寸進尺。他不懂分寸,因為有些事情是可以退讓的,但有些觸及紅線的事,是郭威絕對不可能退讓的。
王峻打壓柴榮,已經是遊離在紅線上了。因為他並非是跟柴榮爭權奪利,而是在挑戰郭威在皇位繼承人上的選擇權。
這,郭威尚且可以忍,但王峻開始過多的幹涉朝廷的人事任免,瓦解郭威的文官集團,並安插自己的嫡係,豐滿自己的羽翼,培植自己的黨羽,這就是觸及到了郭威的高壓線。
廣順三年(953)的2月,這個寒食節注定是王峻政治生涯的終點。
當吏部把人事任免名單交到王峻手上時,王峻非常不滿,因為上麵幾乎沒有他的人,而全是郭威的人,於是故技重施,怒斥吏部存在營私舞弊、托關係、走後門的不良之風,提起筆來,就把三十多個人的名字抹去。
粗暴幹涉科舉取士;粗暴幹涉朝廷官員任免;粗暴地要求把宰相撤換成自己的親信……王峻在作死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之所以說是“粗暴”,是因為他不是向郭威“奏請”,而是“命令”、“通知”郭威。
郭威口頭答應了他將趙上交貶出朝廷,又許諾他等寒食節假期過後,再更換宰相。
王峻,郭威不會讓你等到寒食節假期結束的。
2月13日,郭威召集宰相、樞密使等高級官員入宮開會,說有重要的事要跟大家商量。
王峻以為是宣布更換宰相,於是欣然前往。結果殿內忽然湧出一群武士,將其當場逮捕,秘密囚禁起來。
隨後,郭威流著眼淚對宰相們說道:“王峻實在欺君太甚!他想趕走所有的文官。我現在隻有一個兒子(柴榮)了,他竟然極力打壓,前幾天柴榮來京師辦事,隻是短暫地住了幾天而已,王峻就怨天恨地。王峻已經身兼樞密使、宰相了,還要再兼任一個地方重鎮,自古以來,哪兒有這樣的?我看呀,他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的野心可不止於此。”
次日,郭威下詔將王峻貶為商州司馬。
王峻被貶到商州後,得了腹疾病,肚子疼。郭威感念其昔日佐命之功,特意放他的妻子去商州探望。夫妻二人在商州團聚後,王峻就因病醫治無效,病逝於商州。
是真的碰巧病死了,還是被郭威毒死的,這就不得而知了。
史書對王峻的評價非常低,說他“才疏位重,輕躁寡謀,聽人穿鼻,既國權在手,而射利者曲為指畫,乃啖餌虎臣,離間親舊……”
王峻獲罪後,同為佐命功臣的王殷非常恐懼。郭威為了防止王殷猜疑,特意把他在京師的兒子王承誨派去魏州,向王殷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王峻死了,王殷還會遠嗎?
2,王殷
蕭牆之變時,劉承祐派舅舅李洪義先到澶州殺王殷,再去魏州殺郭威和王峻。李洪義慮事不果,主動向王殷泄密投誠,王殷便帶著李洪義緊急向郭威泄密,郭威這才在王峻和王殷的擁護下,領兵南下,入主汴州。
郭威稱帝後,任命王殷為魏州留守、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檢校太傅、加同平章事,出鎮魏州,同時還是禁軍總司令,身兼宰相銜兒。恩寵一時。
王殷赴鎮魏州後,就成了郭威的翻版,雖然坐鎮魏州,但黃河以北的全部事務全聽王殷節製,河北的無冕之王。
王殷沒有抵擋住權力的誘惑,在河北大肆搜刮百姓財富,貪汙受賄,聲名狼藉。郭威聽說後,非常不高興,派人給他傳話,大意是說天下就是你幫著打下來的,你與國家同呼吸共命運,國庫的錢都是你的錢,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何必再去騷擾百姓呢?
然而王殷不聽勸告,依舊我行我素。這個道理就跟富人盜竊一樣,他盜竊的目的不是為了錢,而是享受行竊的過程,追求那種刺激緊張感;又比如出軌,享受的是出軌的過程,而非出軌的對象。
如郭威所說,王殷的合法收入已經富可敵國,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然而他還要通過不正當手段去斂財。合法的錢不香,要靠自己的努力“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