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親自坐診
清晨的天都城滿目銀霜，酒樓前的木桶，馬廄外的柵欄，階梯上的石條，均是一片耀眼的白芒。
呼出一口氣，氤氳的白霧在冷風下飄搖，隻是片刻的工夫，路人的眼睫毛和劉海，就掛上一層白霜.……
馬車內放了炭盆，但依舊冷入骨髓，江霄兒搓了搓手，在炭盆前烤了一會兒，才稍稍緩過來。
醫館內，簡鴻幀忙進忙出，不時在藥櫥前駐足。一會兒又吩咐簡青文擦抹診台，為開業做最後的準備。
其他大夫也沒閑著，將庫房內的草藥依次歸類，放入藥櫥的抽屜當中，就連診台上的小銅秤。也被擦得鋥亮反光.……
“都麻利點，待江掌櫃過來，咱們就開張！”小俊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子，吩咐道。
話音剛落，江霄兒就走了進來……
濃鬱的藥香味鑽入鼻孔，仿佛具有改變心情的魔力，讓江霄兒也露出笑臉，“都歸置妥當了？”
小俊‘嗯’了一聲，笑道：“差不多了，就等銅鑼敲響。開門迎診了！”
“好！”
江霄兒抿嘴一笑，拿出一張紗巾蒙在臉上，而後吩咐諸位，“那咱們就正式開業！”
醫館藥鋪開業，鮮少有放鞭炮慶祝的，更何況，江霄兒也不想過於張揚。
待簡青文拎著玉盤大的銅鑼，在街頭巷尾敲打一通，便招來不少看客.……
“呀，這裏竟然開了家醫館，平時路過，根本發現啊！”
“是啊，雖然這裏毗鄰皇城，但醫館開在這樣逼仄的胡同裏，生意也好不到哪去。”
“那可不一定，你沒聽說，越是深藏不露的大夫，就越喜歡清淨。再說了，這醫館又不像酒樓，何必開在鬧市呢？”
醫館外聚攏著三十多號人，站在雪地上‘嗡嗡嗡’地議論著，但沒有一個人先走進來，都秉持觀望的態度……
江霄兒坐在診台前，吩咐小俊，“放出話去，醫館第一日開業，免費為四十名患者診療開藥，先到先得。而且，今日我要親自坐診！”
小俊聞言，猶豫片刻。喃喃道：“江掌櫃，這恐怕不妥吧，咱們醫館內的藥材，都是從碧落村千裏迢迢運來的，拋去成本不說，就是一路的辛苦也夠受的。若免費送給患者，隻怕會……”
“無妨，去傳話吧！”
江霄兒擺了擺手，她並不是質疑簡鴻幀的醫術，而是她經手的草藥和親自診療的患者，效果會更加顯著.……
草藥問題也不必犯愁，待開春之時，把京郊的土地耙出來，扣上棚子，即可種植草藥。也能琢磨其他的東西，可謂是一舉兩得。
小軍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看客們一聽免費治療，而且隻有四十個名額，便爭搶著湧入醫館。
有的人身體康健，隻為搶奪一個名額，而後回家把患了病的老娘、染了風寒的兒子、腰酸腿疼的婆娘接過來，讓江霄兒一一診療……
“瞧見沒，這個大夫好像年紀不大，為啥要蒙著紗巾呢？”
“誰知道呢，搞得神神秘秘的。不過也罷，隻要醫術精湛，管他多大年紀，看病要緊！”
江霄兒置若罔聞，慢條斯理地診療患者。而後開出藥方遞給簡青文，又把後續的治療方案寫出來，交到簡鴻幀的手中.……
她畢竟不能常來，日後醫館步入正軌，大事小情就全都交給簡鴻幀來打理。
街角的白楊樹下，莫風抽了抽鼻子，冷冽的寒風如刀片一般，劃過他的臉頰；眼下已經到了正午時分，江霄兒自打走進醫館，就不曾出來過。所以莫風也沒必要監視下去，攏了攏羊毛大氅，轉身離去了.……
丞相府，主院。
江老爺今日下朝很早，回來後看似心情不錯，還帶了盒芝麻酥，分給江夫人吃。
“老爺，什麽事這麽高興啊！”江夫人撚起一塊芝麻酥，笑著道。
江老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都是朝堂上的趣事，不提也罷！”
隨後又想起來什麽，低聲問道：“那個袁公子人品如何？”
“老爺，這您是知道的，袁公子才貌雙全、氣質出眾。當真是難得一遇的良胥啊！”
江老爺聽後，微微蹙眉，“我怎麽聽說，那個袁公子看上婉兒了？”
的確是這樣，自打袁寧朗在相府遇見江婉兒後。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寢食難安，三天兩頭就來探望，並立下誓言，今生非江婉兒不娶.……
江夫人無奈道：“老爺，袁公子雖然是我引薦給霄兒的。但他們似乎並不合適！”
“此話怎講？”江老爺放下茶杯，隱隱有些好奇。
江夫人歎息一聲，“袁公子對婉兒一見傾心，而且哀家覺著，他們二人倒也般配。隻是霄兒的性子太過剛硬，她不喜歡的人，就算磨破嘴皮子也無濟於事。倒不如把婉兒許配給袁公子，隻要能定下婚約，日後也省去一樁心事了。”
江老爺聽後，輕輕頷首，“這話有幾分道理，羽王城府太深、心思頗重，為人陰險狡詐，太過圓滑，即便婉兒嫁入王府，日後也不會得寵。更何況，皇上那裏又不好解釋。”
“老爺所言極是。”江夫人應了一聲，臉上也掛著一抹喜悅，“眼下就剩清宸和霄兒的婚事了，哀家這幾日再托人問問。老爺不必焦急！”
“嗯，府內雜事頗多，夫人平日忙裏忙外，辛苦了！”
江夫人心裏升起一陣暖流，剛要致謝，莫風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拜見老爺、夫人！”莫風拱手作揖，鬥篷上還沾著潔白的雪花。
江老爺虛抬手臂，“免禮！”
“謝老爺。”
江夫人蹙了蹙眉，沉聲問道：“可有發現？”
“回稟夫人，大小姐在永寧坊的確盤了家醫館。今日正巧開業！”
“你可確定？”
莫風一臉堅定地點頭，“千真萬確！”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江夫人苦著老臉，看向江老爺，“她這般拋頭露麵，若是被外人發現，那我們丞相府……”
江老爺臉色也不太好看，自家閨女乃是相府千金，卻掛著醫者的名號，在外懸壺濟世、經營醫館，若被人識破身份，那他也會折了臉麵，抬不起頭來。
見江老爺不言不語，臉色陰沉，江夫人咬了咬牙，命令莫風，“派兩個人過去，具體怎麽做，你自該清楚！”
莫風眼底閃過一抹暗光，隨後拱手一禮，“遵命！”
江老爺摩挲著手中的雕花瓷杯，想要開口阻攔，卻又不知說什麽，也就默認了江夫人的心思。
黃昏時分，日落西山，將最後一抹紅霞折射出來，照得雲朵千姿百態、絢爛如花.……
鳥兒歸巢，行人回家，街道上逐漸變得冷清寂寥；狂風卷起雪花，打了一個璿兒，拍打在醫館的窗欞上，許是被草藥的香氣熏到了，暴躁的風兒掉轉方向，飛出永寧坊，攀上皇城，朝華燈初上的宮廷大殿飄搖而去。
送走最後一名患者，江霄兒才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僵硬的腿腳。
眼見天色已晚，冷風習習，她驚呼道：“都這個時辰了？”
“是啊，江掌櫃，我送您回去！”小俊整理了一下桌案上的筆墨紙硯，走過來道。
“好！”
江霄兒摘掉麵紗，係上披風，正要走出門去，卻見一名身著華服、娉婷多姿的貴婦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