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嗎
待默了片刻,她才低沉無奈的道:“能在禁宮之中猶如憑空消失一般,甚至還讓暗衛與禦林軍紛紛差不到半點線索之人,想來也絕非等閑之輩。這些日子,抓捕之事仍是不可懈怠,而禁宮的戒備,更要嚴謹。特別是,皇上身邊,定要多增些人手,不可出半點閃失。”
單忠澤恭敬道:“長公主放心,皇上那裏,屬下定會好生注意,禁宮之中,屬下也已增派了人手,隻要凶手未出逃出皇宮,遲早定會落網。”
思涵瞳孔微縮,目光稍稍幽遠半許,“那人身在暗處,即便禁宮各處加派人手,這禁宮,也不安全。隻要凶手不曾落網一日,這宮中上下,勢必人心惶惶。”
單忠澤極為難得的皺了眉,神色翻轉,在原地僵立半晌,卻不知該如何回話。
思涵掃他幾眼,隨即便按捺心神一番,隻道:“抓不之事,急也無用。這些日子,便也隻能多辛苦你,差人好生盯著,多注意禁宮異常了。”
單忠澤極為認真的點頭,“屬下知曉了,長公主放心,這兩日,屬下定也會親自派人徹查搜尋,待有結果了,再及時告知長公主。”
思涵垂眸下來,不再多言,僅是緩緩點頭。
單忠澤凝她幾眼,而後再度恭敬告辭,待尾音落下,他才略微幹脆的轉身過去,快步消失在殿外遠處。
思涵稍稍揉了揉額頭,隨即輕飲涼茶,待一杯茶下腹後,她才緩緩起身出殿,領著宮奴朝幼帝寢殿的方向而去。
此番過去,並無急事,加之也無奏折要事需要處理,是以,思涵步伐也是極緩極慢,神情,也幽遠無波,透著幾分沉寂與清冷。
一路過來,烈陽似火,奈何待路過一處水上廊簷時,思涵垂眸掃了掃廊外的碧水湖泊,神色微動,足下也驀地一停攖。
身後猝不及防的宮奴差點就撞上了思涵的背,待驚慌失措的駐足後,便聞思涵低沉無波的出了聲,“本宮記得,宮中的這處湖內,倒是養了不少的龜。”
宮奴們紛紛一怔,麵麵相覷一番後,有人緊張恭敬的出聲,“回長公主,這處的湖內,的確養了不少龜,如今已養多年,想來這湖內的龜,大大小小已不計其數了。”
這話一落,思涵轉眸朝那出聲的宮奴望來,漫不經心的問:“既是湖龜不計其數,但個頭最大的,大概幾斤幾兩?”
那名宮奴極為認真的想了片刻,謹慎而道:“回長公主,這湖內的龜,最大許是有數十斤了。去年之際,這湖中起了一次魚,當時也有不少龜被漁網誤網了上來,奴才當時正好瞧見,那網內的湖龜密集,最大的,個頭極大,的確少不了數十斤。償”
思涵神色微動,低沉而道:“數十斤的個頭,倒也算是不小了。”
說著,嗓音一挑,朝那言話的宮奴吩咐道:“你差幾名宮奴一道,在這湖內捉隻龜上來,無需太大,十斤以上即可。待捉上來後,好生清洗,再放入錦盒內,再派人即可送去攝政王府。就說,宮中的錦龜,珍惜備至,全然值得上千兩紋銀,除去昨日施粥的六百兩,攝政王,還倒欠本宮四百兩,讓他病好之後,將所欠銀兩好生補齊。再者,錦龜乃本宮所賜,皇家之物,也讓攝政王,好生對待,若有不恭不敬之處,便也是對我東陵皇族,不恭不敬。”
宮奴紛紛怔得不輕,驚愕的朝思涵掃了掃,隨即又朝廊外的湖泊望去,心底震驚起伏,著實沒看出這湖中的龜如何能值得到千兩紋銀。
長公主讓他們如此而為,可是在故意坑攝政王?
宮奴們心底紛紛有異,但卻不敢在麵上表露半許,那朝思涵言話的宮奴忙收斂情緒,緊張恭敬的朝思涵點了頭。
思涵淡掃他一眼,隨即也不再多言,僅是回頭過來,繼續緩步往前。
待入得幼帝的寢殿時,幼帝如昨日一樣,正端正的坐在案邊,隻是這次,他並未寫字,而是在看書。
眼見思涵入得殿來,幼帝喜不自勝,當即從椅上跳了下來,歡喜而喚,“阿姐。”
這話一落,他便已跑至思涵麵前,欣喜的拉住了思涵的手臂。
思涵按捺心緒的朝他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隨即轉眸朝周遭一掃,緩問:“皇傅出宮了?”
幼帝忙道:“皇傅午時出宮的,說是鋪子上有事,便回去了。”
“嗯。”思涵淡然點頭,牽著他朝殿內而行,隨即與他一道坐在案桌旁,平緩而問:“阿姐方才進來,便見瑋兒正看書,不知瑋兒看的是何書?”
幼帝急忙將桌上的書翻到封麵,稚嫩的朝思涵道:“瑋兒看的是中庸論語。皇傅說,瑋兒練字雖不可廢,但道德倫理甚至儒家仁德也不可懈怠。”
思涵怔了一下。
自家這幼帝,年紀尚幼,想來識字也不多,許是連中庸論語內的字都認不完,更別提看懂了。
而那展文翼,自也不是昏然之輩,想來讓自家這幼弟看中庸或是論語,也自有他的道理才是。
隻是這其中的道理究竟為何,她倒是有些難以猜測了。
思緒至此,思涵心底壓抑重重。
則是片刻,她才按捺心神,朝幼帝緩緩點頭,“中庸論語,瑋兒的確可看看。瑋兒慢慢熟悉這書上的東西,也是極好。”說著,話鋒稍稍一轉,繼續道:“阿姐今日過來,也隻是想看看瑋兒看書識字。瑋兒且先看書,阿姐在旁陪瑋兒。”
幼帝微怔,“阿姐今日可不用禦書房去處理朝政,能好好的陪瑋兒了?”
這話一落,他麵上已無詫異,反倒是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烈真誠。
思涵靜靜觀他,心底則突然生了幾許悵然。
自打回宮的這些日子以來,她與自家幼弟的相處時辰,的確少之甚少。年幼如他,卻也孤獨如他,好不容易那淑妃與哲謙會來體貼關心他,小小年紀的他,自是抵擋不了那份兒陪伴與‘溫情’,從而,偏袒淑妃與哲謙也是自然。
終歸還是,陪伴少了,是以,便會生得隔閡,從而讓人鑽了空子。以前,她隻顧守江山,隻估與朝中百官糾纏,卻是忽略了自家幼弟的陪伴,但此際卻也突然反應過來,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自家這幼弟?
若連自家幼弟都養不好,守不住的話,便是她真正守住了這東陵江山,又能如何?
思緒至此,一時,思涵目光也突然複雜幽遠了幾許。
幼帝靜靜的望她,眼見她神色有恙,忙緊張而問:“阿姐,你怎麽了?”
思涵這才回神過來,稍稍垂眸,自然而然的避開了幼弟的眼,緩道:“阿姐並無事。今日的奏折,阿姐也已批完,是以此際,閑來無事,便想過來陪陪瑋兒。”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隻道:“瑋兒也先看書吧,晚些時候,再練練字。昨日見得瑋兒的字寫得極好,是以今日,阿姐還想看看。”
幼帝頓時完眼笑開,不住的朝思涵點頭,而後急忙要吩咐周嬤嬤差人備茶備糕點。
思涵並未阻攔,僅是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隨即緩緩鬆了他的手,退身至一旁的軟榻就坐。
大抵是思涵守在身邊,幼帝今日格外的欣悅,看書之際,也會將書中的字句讀出來與思涵探討斟酌。
思涵再度抑製不住的怔了一下,也本以為展文翼讓自家幼弟看中庸論語,是先讓自家幼帝隨意熟悉,畢竟,自家這幼帝年幼,識字不多,不知道理,卻是不料,自家幼帝竟能整句整句的將書上的語句讀出來,且嗓音稚嫩,但卻流暢,未有半點的吞吐斷續。
“那書上的字,瑋兒大多認識?”思涵微詫的朝幼帝望著,忍不住問出了聲。
幼帝答得稚嫩而又自然,“以前三皇兄經常教瑋兒識字,後來瑋兒也自己認了一些,是以這書上的字句,瑋兒大多認得。”
是嗎?
如此說來,自家這幼弟早早認字,倒也少不了那哲謙的功勞,也難怪展文翼能讓自家這幼帝開始看中庸論語,竟也是因為這個。
思緒至此,思涵麵上漫出了幾許欣慰。
則是片刻,她溫笑著朝幼帝道:“瑋兒聰慧敏覺,阿姐最是欣慰。瑋兒快些看書吧,若書中有何疑慮,自可與阿姐說說,那時,瑋兒與阿姐再探討一番,若瑋兒還是覺得有異,明日再與皇傅探討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