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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哪兒來的

  思涵滿麵陳雜的觀他,心生起伏,並未言話。


  隻道是這藍燁煜雖分析得有理,且條理分明,理由充足,但卻不得不說,這蛀蟲曆來對她戲謔算計,此際竟如此大費周章的說這些,也許,是有意開始針對她身邊的單忠澤與精衛了。


  思緒至此,思涵麵色並不好看。


  藍燁煜朝思涵凝了幾眼,隨即便挪開目光,低沉而道:“微臣並非想要針對長公主身邊之人,而是覺得,無論有些事是否是突然發生,亦或是某些襲擊是否是出乎意料,先不論精衛是否護得不當,就論單忠澤,身為禦林軍統領,縱有出乎意料的險情,也該見招拆招,機智而為,護住長公主。奈何,單忠澤應對突發之事無能,讓長公主受性命之危,如此之人,長公主還要包容袒護?倘若長公主不識水性,又或是長公主體力不支,怕是早已溺亡!這般極為嚴重的失誤,單忠澤,便不該受責?”


  他嗓音依舊平緩,卻無端陳雜。


  而待思涵仔細凝他的神色時,他卻突然勾唇而笑,滿眼的溫潤平和,似是方才的陳雜之意,不過是她眼花所見。


  思涵思緒翻騰,也並未立即言話。


  待得片刻後,她才垂眸下來,低沉出聲,“今日之事,本是發生得突然。單忠澤未能救得本宮,也的確有過錯。隻不過,攝政王曆來不會顧及本宮安危才是,怎今日突然就如此顧及,甚至還振振有詞的要本宮責罰單忠澤?償”


  說著,嗓音一沉,“東陵之國在攝政王眼裏都不重要,難道本宮這條命,竟還比得過東陵之國?”


  藍燁煜溫潤而笑,平靜如常,“微臣已解釋多遍。東陵亡國之際,微臣正重病,且性命與東陵的命運連成了一道,東陵危機,微臣的性命也受危機,微臣都已如此了,何能稱作是不顧及東陵國之安危。再者,微臣是臣,長公主是君,便是長公主不待見微臣,但長公主有難,微臣自得重視才是。微臣一直秉承君臣之道,怎到了長公主眼裏,便成別用用心或是居心叵測了?攖”


  思涵神色微變,冷眼觀他。


  他歎息一聲,再度道:“看人或事,皆不可看表麵。長公主本是英明,又何能觀不透這點。”


  這話一落,他朝思涵微微而笑,隨即慢條斯理的挪開了眼。


  正這時,烏篷船緩緩停歇了下來,隨即,船艙外有書童的嗓音響起,“主子,靠岸了。”


  藍燁煜朝外應了一聲,隨即目光朝思涵落來,“到了。長公主可要微臣扶你上岸?”


  “不必了。”思涵並未耽擱,低沉出聲。


  待嗓音一落,她欲強行掙紮起身,奈何渾身發酸發軟,便是真正站起來時,雙腿也止不住的打顫。


  她強行咬牙強忍,正要朝前,奈何行了一步,足下卻驀地踉蹌,身子當即要朝一旁跌去。


  瞬時,身子剛斜幾許之際,藍燁煜突然恰到好處的伸了手,扶著她的胳膊穩住了她的身形,待她下意識的抬眸望他時,他笑得溫潤如常,並無半許異樣,“還是微臣扶長公主吧。


  這話一落,不再耽擱,當即扶著思涵緩緩出了船艙,最後踏上了河岸。


  此際,天色已是有些晚了,晚風浮動。


  思涵滿身濕透,滿身單薄,上岸之後便在晚風裏連連打了好幾個寒顫。


  藍燁煜轉眸凝她幾眼,並未言話,僅是轉眸朝身邊跟著的書童吩咐,“速回府中差人在客房備好熱水與薑湯,待得我回得府中時,必得見到這兩樣東西。”


  書童一驚,隨即急忙點頭,拔腿便朝前跑了。


  這青州之地,倒像是平坦的大壩上修葺了不少錯落著房屋,而這片平坦之地的後方,則是幾麵高聳的群山。


  道路上的行人,大多是滿麵黝黑的村民,隻是那些村民見得藍燁煜時,皆在主動的出聲招呼,雖看似淳樸熱情,但若是細觀,卻不難發覺那些村民眼中透露出的幾許畏懼。


  又或許,是她滿身濕透,整個人狼狽不堪,又得藍燁煜這種滿身溫潤風華之人攙扶,是以,二人組合,無疑是突兀刺眼,一時之間,那些村民對藍燁煜打過招呼後,便會紛紛將目光朝思涵落來,猶如評頭論足般仔仔細細的從上到下的打量。


  思涵神色淡漠,滿麵沉寂。


  待不久,她低沉而道:“看來,這裏的村民,倒是大多認識攝政王。”


  藍燁煜勾唇而笑,“自小生長的地方,這些人,自然是認識微臣的。再者,這裏有微臣發展的漁業,偶爾之際,微臣也會回來看看,是以這裏的村民對微臣,也見怪不怪了。”


  思涵眼角一挑,“青州之人,知曉攝政王在這裏有漁業,又可知曉,你乃我東陵攝政王的權臣身份?”


  藍燁煜輕笑一聲,不答反問,“長公主覺得呢?”


  思涵淡道:“本宮自是不知。”


  藍燁煜緩道:“天下皆知,我藍燁煜是邊關的一個小小守將起家。這青州之人,又如何不知我如今貴為東陵攝政王。”


  說著,勾唇而笑,自嘲道:“隻不過,長公主對微臣倒是鄙夷擠兌,想來微臣這攝政王,也是做不久了。”


  思涵冷道:“攝政王如此權臣,手握先皇免罪金牌,朝中文武百官也皆向著攝政王,如攝政王這般人物,便是本宮有意針對你,但又如何能動你分毫!”


  說著,心底突然想到了國師那日對這藍燁煜的態度,麵色也越發一沉,繼續道:“再論攝政王的本事,著實高明厲害。不止是我東陵群臣被你收服,便是我東陵國師,竟也向著你,不得不說,攝政王,著實是好生厲害。”


  這話一落,她微微轉眸,沉寂無波的凝向了他。


  藍燁煜眼角微微一挑,似是有些壓抑,卻也僅是片刻,他便按捺心緒一番,興味盎然的勾唇而笑,“長公主之意,是說國師也向著微臣?”


  思涵淡漠觀他,並不言話。


  他朝思涵凝了幾眼,而後才道:“若論精明,其實國師才是最為精明之人,似能看透人心,無論何人在他麵前,皆如透明一般,藏不住任何事。當日微臣親自去道行山請國師下山,其實也並未多言,僅是將長公主的話帶給了國師,國師聞說之後,也未反對,僅是將微臣打量了好幾眼,隨即便道閉關兩日後便會下山入京。是以,長公主也無需懷疑是微臣蠱惑或是拉攏國師了,微臣便是再厲害,定也無法拉攏國師才是。當日一見,著實算是匆匆,並無過多交談,而如今長公主突然說國師向著微臣,這倒是怪了些。想來,國師定也是精明甚至擅揣人心之人,知曉微臣並非東陵佞臣,而是東陵……忠臣。”


  亦如在讚歎國師,又似在對自己歌功頌德一般,這藍燁煜此際的語氣,懶散平和,卻又無端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興味與嘚瑟。


  思涵麵色越發的一沉,卻也不願與他多說,隻道:“攝政王自詡忠臣,那攝政王便好自為之,當好這忠臣給本宮看,也給天下人看。僅在本宮麵前隨意的說說,有何用處。”


  藍燁煜緩道:“長公主所言甚是。是以,即便長公主對微臣芥蒂極深,微臣最終,還是救了長公主一命,也算是當了忠臣不是?”


  他嗓音溫潤緩慢,振振有詞。


  思涵眉頭幾不可察的一皺,隨即垂眸下來,不再言話。


  與這藍燁煜談論這些,無疑是她所有的疑慮與冷意都會被他徹徹底底的堵回來。


  如此,與他這圓滑之人爭論,倒也無任何意義,反倒還聽著鬧心。


  思緒至此,思涵開始兀自鬆神,不願再多想。


  藍燁煜也難得默契的未再出聲,隻是待扶著思涵抵達一處府宅時,那門口之處,突然有個孩童猛的快步衝了過來,嘴裏喜悅嬉笑的喚道:“爹爹。”


  爹爹。


  乍聞這話,思涵抽了眼角。


  抬眸一觀,便見那女童已是撞了過來。


  藍燁煜忙止了步,稍稍彎身一手扶住了那女童,女童當即伸手抱住了藍燁煜的脖子,親昵而道:“爹爹出去垂釣,可有給悅兒釣得一條大魚回來?方才青桐哥哥回來時,跑得可快了,都差點撞著門了。”


  藍燁煜一把將女童抱了一手,而扶在思涵胳膊的手,卻並未鬆開。


  思涵並不言話,待朝前方這座略微小巧的府宅打量了一眼後,隨即便稍稍掙開了藍燁煜的攙扶,淡聲而道:“本宮便先進去了,不叨擾攝政王與你女兒天倫之樂。”


  這話一落,極是淡漠自然的朝前踏去。


  女童怔怔的望著思涵,忙扭頭朝藍燁煜問:“爹爹,這位姐姐是?”


  藍燁煜咳嗽,“她非姐姐。悅兒喚她鳳姨便成,莫要亂了輩分。”


  說著,見女童怔愣,藍燁煜緩聲解釋,“她隻女為父小四歲。”


  女童似懂非懂,並沒吱聲。


  身後這些話傳入耳裏,思涵臉色著實是不善。


  她顏思涵,好歹也是剛剛及笈之人,雲英未嫁,而今倒好,竟被藍燁煜這蛀蟲捯飭著成了‘姨’這種輩分。


  不得不說,這藍燁煜,定是故意的了。


  思緒至此,心頭添堵,思涵並未多言。


  待入得府門後,身後的藍燁煜溫聲而道:“今兒爹爹垂釣,倒是不曾釣得大魚回來。若是悅兒喜歡,爹爹讓伏鬼叔叔為你捕幾條回來。”


  女童也極為懂禮,急忙應聲。


  藍燁煜輕笑一聲,隨意寬慰兩句,隨即便以有事需處理,將女童打發著回了自己的屋子。


  整個過程,思涵猶如未聞,兀自往前。


  待得女童的腳步聲徹底消失,身後的藍燁煜,才突然溫潤出聲,“長公主,走錯路了。前方便是微臣的主屋,而你的客房,則在東麵。”


  是嗎?


  思涵駐足,回頭觀他,“既是走錯,攝政王如何不早說?”


  他勾唇而笑,“剛剛哄悅兒來著,倒是忘了提醒,長公主莫怪。”


  思涵眼角一抽,心底也漫出了幾許怪異。


  隻道是如此圓滑之人竟突然演變成了慈父,倒也的確突兀刺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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