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冗長繁雜的話語
自為東陵丞相千金,明月許明月,人如其名,著實傾城風華,純然如風,貌羞明月不為過,且那明月姑娘,還曾與東陵太子訂過娃娃親。如此,戰神配明月,佳話成片,前些日子,東陵皇帝龍心大悅,下旨賜婚,令東陵太子與許明月擇日完婚。隻不過,如此天下佳話,卻被東陵太子執意毀滅,隻因,東陵太子後來稱心有所屬,極是硬氣的長跪東陵皇帝寢殿外,祈求東陵皇帝收回賜婚詔令,容他迎娶心儀之人為妃。”
冗長繁雜的話語,一字一句的飄入耳裏,瞬時之中,心底起伏萬瞬,震撼不平。
思涵麵色沉得厲害,瞳孔,也深沉複雜,冷冽十足。
她倒是未料到,前些日子她還在讓展文翼拿主意,讓她不必親自前去東陵觀那東方殤的大婚,卻是不料,而今這幾日,便已鬧出東方殤執意拒婚之事。
如此一出大戲,著實令人瞠目結舌,再者,憑她的了解,那東方殤本為心狠手辣的無情之人,連與她的情義都可全數拋卻,如此,又豈會再為了他心底那所謂的心儀之人,公然硬氣的抗旨拒婚?
思緒翻騰,心底雖是震撼起伏,但更多的,則是複雜與懷疑。
正這時,藍燁煜平緩無波的嗓音再度揚來,“東陵太子公然拒婚,第一次憑性而為,不顧大局,東陵皇帝震怒,勒令東陵太子禁閉東宮,直至大婚之日才可放出。聞說,這幾日禁在東宮的東陵太子,情緒頹然,心情不佳,後病倒東宮,人心惶惶。”
說著,嗓音一挑,話鋒也跟著一轉,“想來,長公主英明聰慧,自該猜到東陵太子那所謂的心儀之人是誰了,而東陵大公主身為東陵太子的胞姐,她此番突然而來的目的,長公主你,也該是有所了然了。”
這話一落,藍燁煜微微轉眸,幽遠無波的目光,再度略微認真的落在思涵麵上,似要無聲無息的從思涵麵上探出些什麽來。
思涵麵色起伏得厲害,心境,也複雜萬率,纏纏繞繞之中,壓抑叢生。
她並未立即言話,目光也未落在藍燁煜麵上,僅是幽幽的落在殿中一角,兀自沉默。
半晌,沉寂壓抑的氣氛裏,藍燁煜嗓音突然低沉了本許,似幽似沉的問:“東陵太子,對長公主舊情未了。而長公主你這心底,對東陵太子可是仍舊存情?”
他嗓音極其幽遠,幽遠得似是在自言自語,隻是落在思涵麵上的目光,卻越發深邃。
思涵麵色沉寂,目光冷冽十足。
待得片刻,才陰沉而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本宮對東方殤,豈還能存情。再者,東方殤拒婚,與本宮毫無幹係,司徒淩燕而今為了東方殤來我東陵,有何用處?拒婚的是東方殤,而非本宮,便是她強行來這東陵,也改變不了什麽。”
藍燁煜緩道:“長公主還是將事態看得太輕了。”
思涵瞳孔微縮,清冷盯他,“攝政王有話不妨直說。”
他稍稍斂神,勾唇朝思涵笑得溫潤平和,麵上的複雜與深邃之意,也在刹那徹底的掩蓋了下去。
“東陵太子拒婚的起因,想必天下人皆猜是因長公主而起。倘若,東陵大公主能說服長公主出麵,讓長公主來說服東陵太子接受賜婚,如此,大家皆可相安無事,東陵太子,也不必與東陵皇帝太過衝突,免得被人趁虛而入,使得東宮之位不穩。這其二,倘若東陵與東陵也聯姻,東陵長公主嫁於東陵太子和親,如此,便是毀了東陵丞相千金的這門婚事,也不足為懼,畢竟,到時候和親之事一定,那時的東陵太子,便有整個東陵為後盾,從此,自個穩固根基,青雲直上。”
低緩溫潤的嗓音,無波無瀾,依舊聽不出什麽情緒來。
然而這話落在思涵耳裏,卻再生起伏。
她瞳孔驟縮,滿目陰沉,思緒翻轉之間,並無言話。
不得不說,若當真如這藍燁煜說的這樣的話,那司徒淩燕,倒也是太過自信了些。且不說她顏思涵對東陵憤怒仇視,倘若東方殤因拒婚而影響東宮之位,她顏思涵非但不會幫他,更還想落井下石。
隻不過,口說無憑,她自然也不會全信這藍燁煜的話,畢竟,而今知曉藍燁煜與司徒淩燕乃故交,如此關係,自也不得不防。
這藍燁煜自己都還未洗脫嫌疑,她顏思涵,又如何能信他這話。
越想,越覺思緒蜿蜒,嘈雜起伏。
一時,殿中的氣氛也再度沉寂了下來,無聲無息之中,透著幾許厚重。
待得半晌,藍燁煜才稍稍歎了口氣,溫潤而笑,“長公主此際也無需想得太多,依照長公主的聰慧,想來行事自也有度,並不會輕易被人左右了去。隻不過,恕微臣直言,那長信宮中的屍香花,雖鮮少人知,但一直放在長信宮中,並非好事,倘若東陵公主與皇子在我東陵宮中出了事,到時候東陵自然也是引火燒身。”
思涵回神過來,陰沉觀他,“最初不辨此事,是因覺得未有必要,但如今攝政王再言及此事,本宮倒要問你,誰說本宮要以屍香花來暗害東陵公主與皇子?屍香花乃傳世奇花,世上極為少見,珍惜無比,本宮特意在長信宮中放花,是因尊敬東陵公主,是以才以屍香這等傳奇之花而迎。再者,明日之中,本宮便會將屍香花的解藥放於湯中供東陵公主與皇子服下,如此,東陵公主與皇子,豈會出事?而攝政王你,卻對此事幾番提醒,咄咄逼人,可是有意要陷害本宮?”
似是未曾料到思涵會突然會反咬一口,藍燁煜眼角微抽,溫潤儒雅的麵上也猝不及防的漫出了半許微詫。
卻也僅是片刻,他薄唇一啟,正要言話,不料正這時,不遠處的殿門外突然傳來了單忠澤恭敬嗓音,“長公主,百官已陸續入宮,宴席在即,隻是,皇上正鬧脾氣,不願梳妝著袍參加宴席。”
藍燁煜下意識的噎了後話,目光朝思涵落來,“皇上鬧脾氣了?”
思涵眉頭微蹙,麵色也沉了幾許。
待默了片刻,她才朝不遠處的殿門低沉出聲,“皇上不願赴宴,便隨他去。”
她這話,低沉而又幽遠,卻也無奈無力至極。
待得這話落下,門外揚來了單忠澤恭敬應聲,隨即思涵稍稍伸手揉了揉額頭,麵容上,也逐漸漫出了幾許暗惱與複雜。
“皇上小小年紀,差人好生教養便是,長公主又何必氣著自己。長公主啊,已無愧於東陵,無愧皇上,如此,便該放鬆心神,好生為你自己而活才是。畢竟,身為女子,成日考慮得太多,若當真做到麵麵俱到了,也極累,不是?”
溫潤儒雅的嗓音,依舊無波無瀾,語氣之中,竟還夾雜著幾許調侃,幾許勸慰。
隻是卻也分不清他這話究竟是調侃居多還是勸慰居多。
思涵抬眸,冷眼朝他掃了一眼,隻道是這藍燁煜置身事外的隨口說話不腰疼。
她並未言話,僅是兀自沉默,藍燁煜凝她半晌後,也不再就此多言,僅是拿了一旁的帕子,極為自然的抬手,開始為思涵擦拭起濕潤的頭發來。
思涵瞳孔一蹙,正要反應,藍燁煜則平和無波的道:“赴宴時辰將近,長公主頭發濕潤,許是來不及梳妝赴宴,倘若專程為東陵大公主設立的接風宴,皇上已是無法前去了,而長公主也去遲的話,許是東陵大公主與五皇子該有意見了。”
是嗎?
思涵倒是未料到他竟會將頭發濕潤之事也牽扯到司徒淩燕身上,一時,心底也無端的漫出了幾許不悅,連帶要讓藍燁煜鬆開她濕發的話也噎了下去,隻是瞳孔微縮,冷沉無波的問:“攝政王究竟是哪國之臣?”
藍燁煜細致的為她擦拭著頭發,回得淡然無波,“東陵之臣。”
思涵眼角一挑,“那攝政王為何句句不離東陵公主,更還四處維護於她?”
藍燁煜緩道:“微臣乃東陵之臣,維護的自然是東陵與長公主。”
思涵冷哼一聲,對他這話倒是不知可否,僅是心底的複雜與不悅之氣越發的濃了半許,隨即神色微動,淡漠而道:“攝政王方才說得極是,眼看宴席將至,本宮如今還濕著頭發,自是無法梳妝,是以,此際便勞煩攝政王迅速些,將本宮的頭發,擦幹。”
這話一落,藍燁煜並未言話。
待得半晌後,他才平緩無波的道:“能為長公主效力,自是微臣之幸。隻是,微臣指尖有傷,長公主可否體恤?”
思涵瞳孔微縮,並未言話。
藍燁煜也未再出聲,隻是不知為何,他為她擦拭頭發的手卻並未停歇,動作輕緩溫和,待得思涵稍稍抬眸朝他掃去時,則見他正靜靜的凝著她的濕發,目光,極為難得的有些認真,有些失神,又有些幽遠。
瞬時,思涵神色幾不可察的變了變,心底深處,也無端的漫出了幾許異樣與複雜。
時辰消卻,轉眼,屋外的天色已是暗淡了下來。
沉寂無波的氣氛裏,藍燁煜突然鬆了思涵的頭發,平和無波的出了聲,“長公主的頭發已是大幹,此際,該差人入殿梳妝了。”
思涵神色微動,再度轉眸觀他,卻見他正溫潤無波的觀她,那雙本是深邃的瞳孔,此際,也變得平靜溫和,波瀾不起。
這廝的臉色,倒也掩得快。
思涵如是思量,卻也並未與他言話,僅是稍稍轉眸朝不遠處的殿門落去,微挑著嗓子道:“來人,梳妝。攖”
尾音一落,殿外頓時揚來恭敬的應聲。
則是片刻,不遠處的殿門被輕輕推開,幾名宮奴頓時小跑而入,待得將殿中的燭台全數點燃後,便有宮奴扶著思涵坐定在了不遠處的妝台前償。
依舊是鳳袍加身,精貴奢華,頭上的青絲全數挽成了發鬢,鬢上珠花縷縷,搖曳晃動,著實是奢靡萬千。
待得一切完畢,殿外天色已全數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