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越發緊張
思涵神色微動,下意識的朝他們掃了一眼,也未言話,僅是回眸過來,便足下微動,開始舉步往前。
眼見長公主再度親臨,攝政王府府門兩側的小廝滿麵緊張,渾身緊繃,待得思涵走近,他們才回神過來,急忙僵硬的上前迎來,恭然而喚,“長公主。”
思涵一言不發,平緩往前,小廝們焦急的跟在她身邊,似也知曉她的來意,忙緊著嗓子道:“長公主,王爺此際正於午休。不若長公主先去大堂小坐,奴才這便去通知王爺,待王爺整理儀態後再來麵見長公主。”
正午休?
思涵眼角一挑,麵色清冷,並不言話。
她顏思涵懿旨下達,那藍燁煜不止抗旨不尊,更還如沒事人一般午休,不得不說,若非太過權勢在握,不可一世的話,那藍燁煜,又何敢如此與她對著幹。
“長公主……”眼見思涵不答,小廝越發緊張,嗓音都已開始抑製不住的顫顫抖抖。
思涵神色微動,終歸是唇瓣一啟,淡漠而道:“不必。你家主子衣衫不整,或失儀之態,本宮也是見過。”
說著,未待小廝反應,思涵嗓音一挑,繼續道:“速領本宮去攝政王府主屋,不得耽擱。”
威儀的嗓音,雖淡漠平靜,但卻是厚重與威脅之意十足。
小廝們眉頭皺得厲害,焦急不已,待得片刻後,有小廝怯怯無奈的道:“長公主,王爺此際不在主屋小憩。”
不在主屋?
思涵瞳孔一縮,著實無太多耐性,心底深處,也逐漸漫出了幾許涼薄。
她轉眸朝小廝望來,低沉威儀的道:“你家王爺此際在何處,你們便帶本宮去何處。倘若耽擱了時辰,本宮要要你們的人頭,想來攝政王自也是不便阻攔。”
小廝們渾身一顫,滿麵驚恐,當即道:“長公主請,請。”
這話一落,幾人不敢多言,急忙在前小跑帶路,又因畏懼得厲害,渾身緊繃,兩腿發顫,小跑之際,身子也踉蹌不已。
思涵淡漠無波的將小廝們的反應收於眼底,一言不發,僅是踏步跟去。
待行過幾條小道,並繞過一條廊簷後,思涵被小廝們領到了一出小院前。
那座小院,竹扉輕掩,透過那一根根木欄朝院內觀望,隻見,院內花木重重,景致別雅。
“長公主,攝政王此際正在這小院內。”正這時,小廝們緊張恭敬的嗓音再度揚來。
思涵轉眸,朝他們淡掃一眼,待得小廝們怯怯的垂眸縮脖子時,她才回眸過來,淡然無波的往前。
此際,單忠澤已極是迅速的推開了竹扉,思涵踏步入得小院,大抵是置身花叢,才覺花香竟是越發濃烈,隻不過,卻也濃烈得有些過頭,令人心生發悶。
她稍稍皺了眉,足下平緩往前,並無半許滯留,而待剛剛站定在前方拿到屋門前時,還未來得及伸手推門,瞬時,一道悠然的琴聲悠悠而起,婉轉悅耳。
思涵神色微動,麵色微變。
那所謂正於小憩之人,此際,竟還有心思撫琴?
思涵瞳孔一縮,心底也逐漸增了幾許嘲諷,隨即,修長的指尖淡然迅速的朝前方的木門一推,刹那,木門吱呀猛響,聲音突兀,而拿到婉轉悠揚的琴聲,卻是刹那間戛然而止。
瞬時,有淡淡的熏香映入鼻間,略卷脂粉之味。
思涵眉頭依舊微蹙,目光順勢朝屋內一落,便見,那屋中的軟榻旁,一男一女緊靠而坐,親昵無限。
那男子,滿身雪白,墨發披散,俊容溫潤如風,整個人,俊逸朗然,風雅卓絕;而那女子,則滿身絳裙,發鬢精挽,那修長的手指,正落於前方矮桌的琴弦上,那張脂粉覆蓋的麵容,五官小巧,略顯精致,但那雙朝思涵落來的眼睛,則卷著幾許愕然與不悅,似如,雅興被擾,心緒不暢。
思涵一言不發,淡漠無波的將屋中二人肆意打量。
則是片刻,那絳裙女子已然回神過來,扭頭朝身旁男子望來,愕然嬌柔而問:“王爺,這位姑娘是?”
藍燁煜微微一笑,俊逸的麵容並無半縷詫異,反倒是從容淡定,風雅依舊。
待朝思涵掃了兩眼後,他才轉眸朝身側的女子望來,溫潤而道:“這位,便是我東陵的長公主。”
這話一出,絳裙女子頓時一驚,愕然瞪大的瞳孔,也驀的朝思涵落來。
思涵陰沉的朝那女子掃了一眼,隨即便將目光朝藍燁煜落來,低沉而道:“難得攝政王竟還記得本宮身份。”
說著,嗓音一挑,“本宮尋你,有話要說。你且出來。”
威儀的嗓音,淡漠沉寂。
藍燁煜眼角稍稍一挑,溫潤而道:“長公主並未知會一聲,便突然造訪,微臣雖有心接待,但如今微臣的確有事在身,脫不開身……”
悠悠然然的嗓音,溫潤十足,卻也懶散十足。
思涵神色微動,倒是未料這藍燁煜竟會如此回話,瞬時,她麵色微變,心底也莫名的沉了半許。
隻道是,近來幾日這藍燁煜與她的關係明明是稍稍舒緩不少,而今突然之間,一道懿旨下來,竟又將關係打回了原樣,甚至於,這藍燁煜竟是比往日還要不可一世,竟是在麵對她顏思涵時,還能自稱忙碌,脫不開身。
思緒翻轉,思涵淡漠無波的目光在他麵上靜靜落著,低沉無溫的道:“不知,攝政王此際有何事要忙?”
藍燁煜也未挪開目光,一雙微微深邃帶笑的瞳孔靜靜鎖著思涵,隻道:“微臣的姬妾姚氏,本是體弱多病,今日好不容易有些精神了,欲要為微臣撫一曲新編之曲,是以,微臣得聽完此曲後,再來與長公主言事。”
是嗎?
為了區區一個姬妾,竟是將她顏思涵晾在一旁!
思涵瞳孔一縮,思緒翻轉,並未立即言話。
一時,周遭氣氛驟然沉寂下來,無聲無息之中,陡然漫出了幾許清冷與壓抑。
大抵是見思涵麵色著實不善,一旁的絳裙女子略顯緊張,那雙修長的指頭從琴弦上稍稍收了回來,隨即微微而挪,輕輕扯了扯藍燁煜的衣角,待得藍燁煜下意識的轉眸朝她望來時,她眉頭一蹙,柔弱謹慎的道:“王爺還是先陪長公主吧,妾身這裏無妨。倘若王爺真想聽妾身撫琴,下次來聽也是尚可,便是如此,妾身也心生滿足。”
這話一出,藍燁煜溫潤而道:“你且不必擔憂,長公主心懷仁義,自也不會強人所難。是以,本王聽完你撫琴一曲再走,也是尚可。”
溫潤的嗓音,寬慰柔和。
絳裙女子微微一怔,則是片刻,待反應過來後,那張脂粉滿麵的臉上,竟也是抑製不住的漫出了幾許欣慰與喜色來。
整個過程,思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則靜靜落在藍燁煜身上,越發森冷。
片刻之後,藍燁煜再度轉眸朝思涵望來,平緩溫潤的道:“望長公主先去大唐等候。”
他言語平和,慵然儒雅。
隻是這話落得思涵耳裏,卻是涼薄如初,冷冽十足。
思涵並未立即言話,陰沉觀他,待得半晌後,
她才按捺心神一番,淡漠無波的道:“既是攝政王要陪姬妾,本宮此番來這攝政王府,倒也來得不是時候。也罷,攝政王盡可陪你的姬妾,本宮便先回宮,不便打擾了。也望攝政王,好自為之,莫要太過不可一世,若是不然,總有一日,定陰溝翻船,狼狽猙獰。”
這話一出,藍燁煜瞳孔微縮,麵上的笑容也微微頓住。
思涵冷眼掃他一眼,無心多呆,僅是淡漠無波的轉身,隨即便踏步而離。
心緒浮動,冷意泛濫,是以,待得轉身後,思涵便大步而離,並無半分緩慢停留之意。
眼見思涵麵色陰沉,單忠澤也一言不發,急忙踏步跟隨。
一路上,思涵滿目清冷,麵色陳雜冷冽,待出得小院後,正要迅速往來路返回,卻也正這時,身後突然有腳步聲迅速靠近,卻也僅是刹那,手腕也被人在後握住。
思涵瞳孔一縮,下意識的要抬手掙紮,卻也正這時,耳畔之處,突然有平緩低沉的嗓音揚來,“長公主欲下嫁微臣,本也算是有求於微臣,而今還未達到目的,便要如此隨意的離去了?”
這藍燁煜當真是臉厚,這話竟也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得瑟言出,她顏思涵的確有意下嫁於他,但也並非是一定要下嫁,而今不過是剛下懿旨,這廝便已抗旨不接,且還敢在她麵前得意忘形,不得不說,如此得瑟囂張之臣,著實令她心底來氣。
想來前些日子,這藍燁煜倒也看著順眼,怎突然之間,竟有變得如此得瑟傲嬌了?
思緒翻騰,思涵順勢駐足下來,手腕驀的用力,頓時掙開了他的手。
整個過程,藍燁煜一言不發,僅是靜靜立在她身後,兀自沉默。
思涵並未立即言話,轉眸觀他,陰沉淡漠的目光徑直朝他那張俊臉落來,隻見他麵色依舊平和從容,風華如初,並無異樣,隻是那雙落在她麵上的瞳孔卻略顯深沉,隱約之中,似是夾雜了半縷厚重與複雜償。
這廝在複雜什麽,又在厚重什麽?
都已在她麵前如此無法無天了,難不成,還想計謀其它,抵觸於她?
思緒至此,思涵已無心再觀他,僅是故作淡然的將目光從他麵上挪開,陰沉而道:“攝政王出來作何,此際不去陪你那姬妾了?”
這話一出,藍燁煜並未言話。
思涵靜立原地,候了片刻,眼見藍燁煜仍是不言,她眉頭一蹙,正要一言不發的繼續朝前,卻也正這時,藍燁煜那平緩無波的嗓音突然而起,“長公主可是生氣了?”
思涵淡道:“豈敢。攝政王乃我東陵權臣,本宮豈敢對攝政王生氣。”
這話一落,仍是要舉步往前,奈何身後之人卻突然跟上,那略微涼薄的指尖也再度扣住了思涵的手腕。
思涵眉頭大蹙,掙紮幾下,卻是未能將他的手掙開,她終歸是停歇了下來,陰沉的瞳孔朝他鎖來,“放開。”
威儀冷冽的嗓音,卻未能讓藍燁煜變得臉色。
他僅是平和無波的朝思涵望著,隨即薄唇一啟,嗓音突然增了幾許幽遠與無奈,“長公主既是專程來這攝政王府了,自該與微臣好生商量一些事才是。倘若如此便隨意離府,倒於長公主並無好處。”
“對本宮是否有好處,也僅是本宮之事,與你何幹。”思涵冷道。
他靜靜望她,並未立即言話,則是片刻後,才故作自然的將目光挪開,平緩而道:“自是有關。長公主若心緒不善,於微臣而言,也並無好處。”
說著,眼見思涵唇瓣一動,又欲出聲言話,他瞳孔極為難得的縮了半許,先她一步再度出聲,“不過是隨意的試探罷了,奈何長公主對微臣仍是毫無耐性。既是如此,微臣似也不能央求長公主自行改變什麽,隻得稍稍順從。是以,長公主無需覺得惱怒,有什麽話,去大堂坐著慢慢商議。”
這話一落,渾然不顧思涵反應,拉著思涵便緩步往前。
思涵眉頭緊蹙,下意識的要再度掙紮,奈何藍燁煜卻是握得極緊,掙脫不得。
正這時,立在一旁的單忠澤終歸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阻攔藍燁煜,奈何剛在思涵與藍燁煜麵前站定擋路,那滿身黑袍的伏鬼卻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竟出手便幹脆的朝單忠澤拉來。
一時,單忠澤麵色驟然一變,落在伏鬼麵上的目光也極是冷冽,二人一拉一扯,皆動作放大,卻又紛紛不是容易妥協之人,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思涵瞳孔一縮,終歸是停了掙紮,目光朝單忠澤落來,低沉而道:“本宮無妨,王統領不必在此動手。”
單忠澤微怔,下意識的收了動作,滿目複雜擔憂的朝思涵望來。
一旁的伏鬼也順勢站定,冷冽煞氣的目光如常的朝思涵望著。
思涵滿麵淡漠,深邃微浮的目光朝單忠澤凝了幾眼,不再多言,僅是回頭過來,目光幽幽的望向前方,低沉而道:“攝政王今日如此對待本宮,分毫未有讓本宮離去之意,如此之舉,可是太過膽大包天了。”
她嗓音極低極沉,卻已收斂了太多的威脅與惱怒,平然而出的嗓音,也更多的是攜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幽遠與複雜。
這話一落,思涵隻覺藍燁煜扣在她手腕的涼薄指尖,微微一緊。
則是片刻,他平和溫潤的道:“長公主親自而來,微臣,自不能讓長公主空手而歸。如是,而已。”
話到後麵,他語氣拖得有些長。
思涵勾唇冷笑,淡漠而諷,“攝政王方才都膽敢冷落本宮,以下犯上的讓本宮在大堂等你,如此之為,便也是所謂的不讓本宮空手而歸?又或者,今日奚落得不夠,攝政王還欲在大堂之中,好生對本宮奚落一番?”
這話一出,藍燁煜許久都未言話,僅是扣著思涵的手腕,牽著她平緩往前。
一時,周遭氣氛也再度沉寂了下來,思涵也未再出聲,兩人無聲對峙,氣氛壓抑。
半晌,思涵神色微動,薄唇一啟,陰沉淡漠的再度出聲,“攝政王不回話,可是,默認了本宮方才的猜測?”
尾音一落,藍燁煜那雙深邃從容的瞳孔,微微的落在了思涵麵上。
思涵側目掃他,目光淡漠,並無起伏。
則是片刻,藍燁煜薄唇一啟,幽遠無波的道:“長公主對待微臣,可是曆來都無好耐性?便是微臣前些日子與長公主朝夕相對,肆意陪伴,卻也未能磨合掉長公主對微臣的抵觸與鋒芒?”
思涵神色微動,“攝政王有話不妨直說。本宮待你如何,自也取決攝政王待本宮的態度。倘若方才攝政王並未在本宮麵前目中無人,本宮對你,又何必涼薄。”
藍燁煜眼角微挑,幽遠而道:“方才姚氏的屋中,微臣不過隨意兩句,長公主便已不耐煩,甚至要強行離府。長公主對微臣如此淡漠涼薄,對微臣也曆來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態度冷冽盡顯。而長公主對展文翼呢?便是展文翼纏你,念你,甚至在你麵前百般諂然,便是長公主明明對他之意極為抵觸,又為何能對其好言以對,甚至,語重心長的勸慰?百般之下,都不願傷他分毫?”
他嗓音極緩極慢,看似說得隨意,然而語氣中卻或多或少的夾雜了半許複雜。
思涵深眼凝他,“攝政王這是要與皇傅比?”
藍燁煜瞳孔微縮,並未言話,卻是片刻之後,他薄唇一勾,突然微微一笑,“展文翼何德何能,豈敢與微臣相比。無論容貌,權勢,財力,他何能及得上微臣。微臣方才之意,不過是言明事實,提醒長公主一碗水端平罷了。畢竟,展文翼是權臣,微臣更為權臣,況且,長公主如今,還有求於微臣。”
這話一出,似是自己想通了什麽,他瞳孔中的複雜之色也莫名的消散開去,整個人,呈現出了幾許不曾掩飾的悠然風雅之氣。
這廝變臉倒是變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