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攝政王的冷顏公主> 第229章 區別而待

第229章 區別而待

  屋外,江風將他的袍子刮得極盛,墨發飛揚,整個人披著一身光影,頗有幾股羽化之意。


  伏鬼與單忠澤紛紛回頭,轉眸觀他。


  藍燁煜則猶如未覺,待仔細將屋門合好,才轉身過來,手指一探,將竹笛朝伏鬼遞去。


  伏鬼急忙上前兩步,極是自然的接過竹笛,隨即從袖中掏出錦布,將竹笛裹好。


  單忠澤則神色微動,低沉而問:“攝政王,長公主如何了?”


  “長公主,正安眠。”藍燁煜答得平緩,這話一落,目光微抬,順著江麵望向了那對麵船上的東方殤。


  二人目光一匯,刹那之際,則是火光乍現。


  東方殤陡然回神,意識回籠,這才覺肩胛疼痛劇烈,滿身冰涼僵硬,竟是不知,自己在此處失神了多久。


  藍燁煜則勾唇而笑,清俊的麵容在月色下極是儒雅蹁躚,溫潤如玉。


  隻是這般容顏,在東方殤眼裏無疑是有毒。


  思涵身邊有這等風華男人守候,便是不是真心,也難保思涵不被他侵蝕,從而動情。再者,這男人,還滿身算計,他東方殤,雖不能如潑婦一般撕碎他麵上的笑,但他這條命,他東方殤早晚都得收下。


  思緒至此,目光也森冷涼薄,奈何那對麵的藍燁煜,卻還依舊對他懶散而笑,那笑容,無疑是摻雜了幾許傲然與得瑟,就像是,天地萬物都被他囊括其中,而他東方殤在他眼裏,卻不過是個笑話。


  他指尖驀的用力,緊扣在窗棱之上。


  則是片刻,那藍燁煜已不再朝他觀望,反倒是緩緩挪開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伏鬼。


  “去備三碗薑湯過來。”他溫潤平緩的吩咐。


  伏鬼一怔,下意識脫口而問:“三碗?”


  藍燁煜笑得自然,“兩碗隨本王與長公主,剩下一碗,送去給那東陵太子。”


  這話一落,不再多言,僅是緩緩轉身入屋,待得屋門被他在屋中徹底合上,伏鬼才迅速而離,徒留單忠澤一人僵在原地,落在門上的目光,越發複雜。


  思涵醒來時,天色已是大明,而大船,仍在曲江之上漂流。


  許是怕她冷,藍燁煜合了屋中所有的雕窗,牆角還燃了暖爐與焚香,周遭氣氛,平靜無波,但卻是溫暖四溢,暖得竟是有些讓人微微發熱。


  思涵稍稍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大抵是這番聲音觸及了不遠處軟榻而坐的人,則是刹那,那人回頭過來,平緩而問:“長公主睡醒了?”


  清風儒雅的嗓音,柔情四溢。


  思涵稍稍一怔,抬眸一望,便見那軟榻上的藍燁煜已是起身,緩步朝她這邊行來。


  今日的他,竟是突然著了身紫袍,整個人,蹁躚儒雅,竟是比常日穿白袍還要來得風雅精神。


  “攝政王今兒如何突然穿紫袍了?”


  她漫不經心的問,說完,便垂眸下來,指尖微動,正要扯身上滑落的被褥,不料手還未動,藍燁煜已恰到好處的探手而來,極是溫柔的將被褥扯著將她裹好,“大楚之地,天氣寒涼,微臣此行所帶衣物不多,稍稍厚實的唯有紫袍,是以,今日便穿了一身紫。”


  他極為難得的平緩解釋,話語細致。


  這話一落,便鬆了思涵的被褥,悠然而問:“不知,微臣今日這身打扮,長公主覺得可入眼?”


  思涵低沉道:“攝政王厲曆來風雅,無論穿什麽,都俊。”


  她興致缺缺,言語也極是應付。


  大抵是昨夜傷筋動骨的打鬥,內力與氣力紛紛耗散,此際著實有些精神不濟,渾身上下,也莫名覺得不適。


  “長公主倒是難得如此誇微臣。”


  正這時,藍燁煜則輕笑而道。


  思涵瞬時抬眸,目光再度朝他一掃,則見他滿麵笑意,溫柔纏蜷,竟如春花朗月,無端的將滿身的疲憊都稍稍衝散了半許。


  往日便曾聽過,顏可養眼,而今算是見識了。


  這藍燁煜的顏,著實俊然如玉,極其養眼,令人欣賞之餘,心底也跟著平瀉悠長開來,隻不過她方才之詞,不過是應付的隨意讚許,這廝耳聞之後,笑得這般開心作何。


  她著實有些看不懂他的反應,卻也無心再多看。


  待將目光落向雕窗上的那片明色,低沉而問:“本宮睡了多久?”


  “一夜,再加今日上午。”


  是嗎?


  思涵眉頭微蹙,心生戒備。隻道是,敵仇在旁,她竟睡得這麽久,無疑是有些不分主次,大意了些。


  “東陵太子有何動靜?”她默了片刻,話鋒也跟著一轉。


  “長公主昨夜大傷東陵太子,惹得東陵之人人心惶惶。東陵太子雖傷勢無礙了,但昨夜卻是在窗邊衣著單薄的立了一宿。估計這會兒,傷勢加風寒,定讓他吃不消。”


  藍燁煜依舊答得幹脆,嗓音懶散柔和,卻無端的夾雜幾率調侃。


  這話一落,不待思涵反應,他神色微動,慢騰騰的再度補了句,“東陵太子身子不適,想必接下來幾日,定會安分幾日了。”


  思涵兀自聽著,並無太大反應,心底的戒備之感,卻仍舊不曾全然鬆懈。


  戰場上身經百戰的人,又豈會被這點傷與風寒難倒?再者,昨夜她那般癲狂的傷他,憑那東方殤之性,振起而報仇,傷她辱她,並非是全然不可能。


  畢竟,戰場上的野狼,何事輸得這般狼狽過。昨夜突然栽在她這個女人的手裏,便是他東陵太子的貴胄身份與他那滿身的誌氣與傲骨,也決不容他全然的忍氣吞聲。


  大抵是被傷得太過厲害,命途鬥轉,而今,她對人性這東西看得並不簡單。


  是以,心境也仍舊發緊發沉,待得藍燁煜這話落下後,她並未太過耽擱,便陰沉而道:“東方殤雖是受傷,但也絕不可小覷。攝政王可有吩咐單忠澤等人對東陵之人好生戒備?”


  藍燁煜平緩而道:“單忠澤那般聰慧之人,便是長公主不吩咐,他自然也知曉好生戒備。”


  思涵眼角微挑,一時,並未立即言話。


  藍燁煜凝她片刻,“長公主初醒,想來胃中定是不適,不若,微臣差伏鬼鬆懈清淡膳食過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腹中倒著實有些餓了。


  僅是片刻,她抬眸朝藍燁煜掃了一眼,淡然點了頭。


  伏鬼動作極快,似是早就將膳食準備好了一般,待得藍燁煜出口吩咐不久,便已將膳食全數端來。


  思涵剛起身下榻,藍燁煜則順勢為她披了件外袍,而待下意識的朝外袍一掃,則見袍子通體為紫,色澤明豔,袖袍之上,竟還有金絲的鳳凰,紋路別致,繡工獨到。


  “大楚天冷,早在出發的前兩日,微臣便已差人為長公主備了禦寒衣物。”


  許是瞧出了什麽,藍燁煜恰到好處的出聲解釋。


  思涵稍稍將目光從外袍上挪開,待與他緩緩踏至圓桌坐定,才淡然而道:“攝政王倒是費心了。隻不過,這袍子上的金絲,該是費了攝政王不少銀子。”


  她隨意而道,嗓音一落,緩緩轉眸觀他。


  藍燁煜笑得溫潤,並未即刻言話,待伸手為思涵碗中布膳後,才抬眸迎上思涵的眼,“銀子的確耗費不少,但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長公主若喜歡這衣裙,便好。”


  思涵目光一深,仔細凝他,若有無意想從他眼中探出他這話的真假,奈何盯他片刻,卻是一無所獲。


  正待挪開目光,藍燁煜突然輕笑一聲,“微臣雖顏好,但卻還未達到令長公主望臉止餓的地步。長公主還是先趁熱喝些魚湯,暖暖胃。”


  思涵順勢垂眸下來,不再多言。隻是莫名發覺,今日的藍燁煜無論是動作還是言行,竟是比往日越發的溫柔不少。


  這廝昨個兒才遭受了那等滅頂之災,差點喪命,而今東陵之軍仍在,這廝卻如無事人一般淡定悠閑,無疑,這廝的內心,著實是太過強大,甚至於,已強大到,無可撼動。


  整頓膳食,思涵吃得不多,卻無端沉默。


  東陵在旁,心底終歸是如壓著一方巨石,不知何時,那石頭便要突然落下來,將人砸得血肉橫飛。


  膳食過後,她緩緩起身,便要踏步出屋。


  藍燁煜似是全然知曉她意圖,並未出言阻攔,僅是踏步跟來,在她身邊溫潤提醒,“外麵風大,長公主不若先穿好外袍再出去。此番大楚之行不可掉以輕心,長公主你,也切莫要在此特殊的當口受寒。”


  這話入耳,思涵應聲駐足,隻覺有理,隨即也緩緩扯下外袍,正要自行而穿,藍燁煜輕緩抽走了她手中的袍裙,平緩而道:“微臣幫你。”


  輕柔的嗓音,著實是溫和儒雅,暖人之至。


  雖一直知曉這藍燁煜極是風雅,但卻不曾料到,這人竟也會體貼暖到這等地步。


  隻是他越是對她如此明著的體貼,她心底便越發的怪異懸乎。


  她並未言話,僅是受著他的服侍著衣,待得藍燁煜繞至她前方極是雅然的為她係著腰帶時,她瞳孔一縮,深眼凝他,正要發問,不料話還未出,藍燁煜低著頭,適時的柔和而道:“長公主昨夜與東陵太子說的話,微臣在外,聽見了。”


  思涵猝不及防的噎了後話,麵色微訝,“何話?”


  他已是係好了她腰間的玉帶,緩緩抬眸,瞬時之際,他那張燦然纏蜷的笑臉頃刻鑽進了思涵的眼。


  待得她驀的一怔,心口一跳,強行鎮定的垂眸之際,他道:“長公主說……你愛我。”


  短促的幾字,突然入耳,思涵渾身僵了一下,不待她反應,藍燁煜已牽住了她的手,拉著她緩緩往前。


  心思思緒煩亂,羞恥暗惱,思涵垂著眸,低沉而道:“攝政王也是聽人牆角的小人之輩?”


  藍燁煜頭也不回,輕笑一聲,“並非微臣要聽牆角,而是長公主嗓音極大。昨夜那話,不止微臣聽見了,便是伏鬼單忠澤,甚至船上的東陵兵衛,都聽見了。”


  思涵頓時被這話堵得說不出話來,麵色也起起伏伏,心口震愕難耐。


  卻是正這時,藍燁煜已牽著她駐足下來,一手,略微幹脆的推開了前方屋門。


  瞬時,江風順著打開的屋門灌入,吹亂了滿頭不曾梳過的青絲。


  思涵急忙伸手下意識的理了理額頭的碎發,藍燁煜已牽著她順勢出屋,待在船邊憑欄而立之際,她目光朝前方不遠的東陵船隻一落,耳畔則聞藍燁煜平緩幽遠的嗓音,“今早東陵之船極是安分,未有動靜。” 是嗎?


  昨夜發生那麽大的事,東陵之人,竟毫無動靜?


  思涵回神而來,沉默片刻,清冷而道:“正因未有動靜,才越是讓人不得不防。 難道,攝政王不曾聽過暴風雨前夜的平靜?”


  藍燁煜勾唇一笑,“聽是聽過了,隻是,東陵太子雖為暴風雨,但也得找準時機刮風才是。”


  思涵自是知他這話何意,隻是,凡事皆不過太大意,畢竟,那東方殤並非常人,沙場征戰的人,又豈會隨意被傷勢與風寒難倒償。


  思緒翻轉,她再度將目光落向了對麵那一派平靜的東陵船隻,“攝政王莫要忘了,那人乃東方殤,並非常人。縱是身上帶傷且感染風寒,他此際若想滅得我東陵幾艘船,無疑是,輕而易舉。”


  她嗓音有些幽遠,心底的擔憂之意,也分毫不曾掩飾的展露出來攖。


  藍燁煜則輕笑一聲,“長公主何須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東陵之軍雖強,我東陵之兵,也不弱。更何況,東陵這幾艘船上,有你我而撐,那東陵太子再威風,自也不會趁此與東陵硬碰硬。”


  思涵眉頭微蹙,轉眸觀他。


  他則勾唇一笑,清風儒雅,隻是那雙黑瞳之中,則莫名有微光滑動,透著幾許幽遠與複雜,甚至,還有一種誌在必得,似是一切皆掌控於心的霸氣與厚重,深不見底。


  “再者,此處已是行至大楚邊界,再往前行一點,便是楚國境內,東陵太子再糊塗,自也不會在大楚的國土上與我東陵相拚,讓大楚隔岸觀火,撿得便宜。”他道。


  思涵神色幽遠,“這些,不過皆是攝政王猜測罷了。”


  “雖為猜測,但卻並非全無道理。更何況,而今局勢,長公主除了防,還能作何?”


  他說得極為直白,溫潤的嗓音柔和如初,但這話入得思涵耳裏,卻依舊是層層直入,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是了,藍燁煜分析得並未錯,縱是滿身戒備與不安,但除了嚴密戒備之外,似也並不能做得什麽,昨日惡鬥,已屬計劃之外,幸得東方殤並未大肆追究,而今之際,她東陵,自該稍稍安分,不可在大楚興事。


  她靜靜而立,兀自沉默。


  待得片刻,便回神過來,低沉而道:“攝政王所言有理。”


  這話一落,多說無益。


  待得朝藍燁煜掃了一眼後,便一言不發的轉身入屋。


  江風浮動,寒意肅肅。


  思涵忍不住稍稍攏了攏衣裙,待目光朝周遭隨意挪動之際,則見立在不遠處的單忠澤,滿麵複雜,那雙朝她落來的瞳孔,起伏厚重,欲言又止,但目光又飛速掃了一眼身後的藍燁煜後,便全然閉嘴,不再言話。


  思涵神色微動,心底有數,也未朝他理會,僅是待前腳踏入屋門時,耳聞身後的腳步聲依舊悠悠跟來,她瞳孔一縮,當即駐足,極是淡然刹的轉眸朝他望去。


  藍燁煜下意識止步,那頎長修條的身影停在了她半米之距。


  他笑得格外的風雅,俊容溫潤柔和,依舊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意,“怎麽了?”他薄唇一啟,問。


  思涵淡道:“昨夜惡鬥一場,精神仍未全然恢複……”


  後話還未道完,藍燁煜便輕笑一聲,“長公主想獨自在屋中休息?”


  思涵驀的噎了後話,猝不及防中,心生愕然。


  “攝政王倒是擅長揣度人心。本宮此際,的確是想獨自在屋中休息。”


  她默了片刻,隨即毫不避諱的讚他,隻是話語內容雖是欽佩,但脫口的語氣,卻是複雜重重。這等深沉之人,無疑是能將她的心思看破,這種人留在身邊,若為忠臣,她自如虎添翼,若為佞臣,她定被他掌控於鼓掌間。


  越想,心底的戒備與緊張之意越發濃烈。


  則是片刻,藍燁煜平緩溫潤的道:“長公主過獎了,微臣不過是隨意猜測詢問罷了,何來擅長揣度人心。”


  這話一落,輕笑一聲,“長公主進去休息吧,夜膳之際,微臣再喚你用膳。”


  思涵故作平靜的點頭,隨即回頭過來,緩緩入屋。


  待將屋門合上之後,她立在門後,稍稍側耳一聽,則聞藍燁煜的腳步聲已漸行漸遠,消失在了隔壁偏屋。


  直至,隔壁的兀自響起一開一合的屋門聲後,思涵才神色微動,稍稍將門打開一條縫,目光朝單忠澤落去,淡聲而道:“你進來。”


  單忠澤驀的朝她望來,如釋重負般點頭,當即踏步過來,迅速入門。


  屋內,檀香縷縷,沁人心脾,氣氛,則是清幽一片,難得平靜幽遠。


  思涵端坐在軟榻,待單忠澤站定在麵前,她才低沉而道:“方才見你神色有異,你可是,有話對本宮說?”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