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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楊洪的兩封信

  朝中既然早有流言,楊家有可能會被當成整飭軍屯的祭旗者,自然也就有人會猜測,楊家會如何應對。


  找替死鬼自然是一個好法子,所以,楊洪拉任禮下水,這並不算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但是,誰能來解釋一下,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要知道,在所有人的預想當中,即便楊洪要彈劾任禮,也是為了讓他當替死鬼,換楊家從整飭軍屯當中成功脫身。


  但是,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楊洪這副架勢,哪是什麽要用任禮換自己,分明是要和對方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這楊家和寧遠侯府,到底哪來的深仇大恨,至於如此搭上自己也要不死不休?

  不得不說,楊洪如此決絕的態度,不僅鎮住了在場的眾臣,就連任禮自己,都感到一頭霧水。


  他也沒想明白,自己是哪裏惹著楊洪這個老家夥了,咋的這就一上來就一副要拚命的樣子……


  當然,更讓任禮警覺的是,到了如今, 為何其他的勳臣世家, 都還沒有人出麵說話。


  不過,如今在奉天門前, 丹墀之上,他一時也沒有什麽辦法,隻能不斷的朝一旁的焦敬等人看去。


  便在這一片沉默當中,上首天子也終於將楊洪呈上的兩本奏疏看完。。


  旋即, 離得近些的大臣, 便立刻感受到,周圍的氣氛為之一寒……


  天子,動怒了!


  “準了,昌平侯, 朕準你當廷, 和寧遠侯對質!”


  禦音降下,帶著沉重的威勢。


  口氣雖然平淡,但是,卻掩不住撲麵而來的濃濃肅殺之氣。


  於是, 群臣起身,各自退回文武列中。


  寬大的丹墀中間,僅剩楊洪和任禮二人相對而立。


  這一次, 任禮率先開口, 問道。


  “楊侯方才彈劾老夫諸條大罪,信誓旦旦,不知老夫到底何處得罪了楊侯, 竟致楊侯當著眾臣的麵, 如此激動?”


  話一開口, 便不懷好意。


  言下之意,無非還是說,楊洪是因私仇, 而要置他任禮於死地。


  這本不是什麽難看出來的陷阱。


  事已至此, 雙方已是劍拔弩張, 任禮倒也不必遮掩自己的敵意, 也順便釋放一下自己的怨氣。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楊洪竟然順著話頭便接了下去,冷笑道。


  “如何得罪了老夫?”


  “難道任侯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盡管明知道不合時宜, 但是,這兩句話當中泛起的濃濃的八卦氣息,還是讓在場的一眾老大人們立刻支棱起了耳朵。


  到了如今,楊洪似乎也豁出去了,踏前一步,道。


  “既然陛下命我二人對質,那麽當著文武眾臣的麵,老夫今日,就好好說說你這國之大賊!”


  任禮到底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般被人指著鼻子喝罵, 不由血氣上湧,差點就想掄拳頭了。


  但是, 到底是禦前,而且,說實話, 楊洪雖然纏綿病榻多時,可到底威震四方多年,此刻脊背挺直, 仿若青鬆,一雙虎目頗為懾人。


  任侯爺年紀畢竟大了,雖然心中怒火中燒,可最後還是按捺了下來,冷笑道。


  “好,那老夫便洗耳恭聽,當著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麵,看看楊侯,到底如何顛倒黑白!”


  楊洪不動如山,顯然早有準備,不知何時,他的手中已多了兩封書信。


  眾目睽睽之下,楊洪拆開信封,先是朝眾人展示了一下,然後轉手遞到早已經來到禦階下的內侍手中,呈到禦前,道。


  “啟奏陛下,此二封書信,乃臣侄楊信寫來的家信,其中一封,是太上皇駐蹕宣府之時,信中寫明一事。”


  “彼時,寧遠侯任禮奉上聖皇太後懿旨,前往宣府迎駕,曾拜訪臣侄楊信,那次談話,任禮向臣侄透露,兵部尚書於謙,正在諸邊暗查軍屯,不日即將抵達宣府,待清查結束,恐朝廷便將整飭諸邊,並提醒臣侄早做準備。”


  楊洪到底沒有讓在場的老大人們失望,剛一開口,便是一顆大瓜遞了出來。


  朝臣們頓時議論紛紛,掀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應該說,事到如今,朝臣們早就知道,於謙當初巡邊,名為徹查羅通倒賣軍器一案,但是實際的目的,就是清查軍屯。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圍繞著這件事情的博弈,竟然開始的這麽早。


  如果楊洪所說的是實話的話,那麽也就意味著,在於謙尚未歸京,朝廷還沒有表露出任何要整飭軍屯的信號的時候,至少以任禮為首的一幫大臣,就已經提前猜到了朝廷的用意。


  帶著這麽一層前提來看的話,不少大臣望向任禮的目光,頓時提高了幾分警惕。


  一旦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任禮如今跳出來反對兵部的奏疏,必然是早有謀劃,定有後手!


  不過,這件事情,任禮自然是不會認的。


  盡管對於楊洪敢這麽坦坦蕩蕩的將事情說出來有些意外,但是,任侯爺反應倒是絲毫不慢,冷笑道。


  “一派胡言,老夫的確曾拜訪過楊信,但是,何曾提過什麽軍屯之事,彼時老夫一心都在護衛太上皇歸京,不過循例拜訪一下鎮守副總兵,卻不曾想,被楊侯如此誣陷,簡直可笑!”


  麵對任禮的否認,楊洪倒也不生氣,隻道。


  “有家信在此,任侯是何時到的總兵府,說了什麽,一字一句都有據可查,抵賴也無用!”


  然而任禮也並不是那麽好拿捏的,直接反問道。


  “楊侯也說了,這是你楊家的家信,焉知不是你和你那侄兒串聯,偽造家信誣陷老夫?”


  聞言,楊洪臉色冷了下來,死死的望著任禮,看的後者一陣頭皮發麻。


  不過,也隻是片刻,楊洪臉上便浮起一絲笑意,道。


  “任侯不承認也沒什麽,如你所說,這封信,是老夫的侄兒寫的家信,你硬要說是我們串聯偽造,誣陷於你,也便罷了。”


  “隻不過,老夫想問的是,這封信,任侯又該如何解釋?”


  說著話,楊洪將第二封信拆開,展在眾人麵前。


  和前一封家信內容詳細,密密麻麻不同,這封信的內容很簡單。


  盡管仍然看不清楚上頭寫的是什麽,但是,有離得近的大臣,一眼便看到了,信的落款處,小小的印著一枚,獨屬於寧遠侯府的私章!


  再度將信送到內侍的手中,呈到禦前,楊洪轉過身,看著已經麵沉似水的任禮,開口問道。


  “當初,小侄楊能剛剛進京,便因劣子楊俊之事被禁足府中,解禁之日,便立刻收到了任侯的信函,請過府一敘。”


  “這封信,是小侄楊能出京前留下的,上頭蓋著任侯的私章,信也是任侯的親筆。”


  “這個,難道任侯也想說是老夫偽造嗎?”


  “如若不是,那便請任侯當著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麵,解釋解釋,為何在小侄楊能剛剛解除禁足之時,便要請他過府敘話,難不成,也是循著禮節,讓他拜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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