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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周朔的表白...)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  林笑音都沉浸在如夢似幻的巨大喜悅中。

  她很久很久沒有以人的身份活動過了,這個機會來得太突然,對她而言,真的像做夢一般。

  雖然只會有短短兩個小時,  但對林笑音來說,  已經來之不易,  是意外之喜。

  她立即回復snow,  在企鵝與薛姐敲定了見面時間。

  巧的是,薛姐的休息日,正好與周朔的下一個休息是同一天,就在兩天後。

  林笑音倒不打算麻煩周朔陪自己,讓他損失自己寶貴的一天休息。不過,  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周朔一聲,  畢竟她寄宿在周朔這裡。

  這是她穿書以後,  球生第一次出門,當然應該告知恩人。

  林笑音覺得在周朔上班的時候,用社交軟體草率告知不太好,  想要當面打字。

  然而這天林笑音等到很晚,周朔始終沒有回來。

  林笑音也習慣了周朔晝夜顛倒、日日加班到凌晨的工作量,  他這段時間經常能十二點以前到家反而反常。於是林笑音也沒在意,  自顧自滾回去睡了。

  可是次日,林笑音比以往起得早,  想在周朔出門上班之前跟他說話,  卻發現家裡還是空空的。

  周朔一整夜都沒有回來。

  林笑音嚇了一跳,連忙去開電腦想聯繫他。她打開社交軟體以後,  才發現周朔凌晨兩點多給她發過一條消息――

  周朔:【新項目開始,工程量特別大,  趕,這幾天住公司。休息日也有事,無要事勿擾。】

  林笑音看得呆了呆。她知道周朔的工作很忙,但沒想到會忙到這個份上,他居然就直接住在公司里了!

  可是周朔住在公司的話,他什麼時候睡覺、睡在哪裡呢?打地鋪嗎?會不會冷?他有被子嗎?現在氣溫還沒完全回暖呢……

  林笑音難以想象周朔現在的工作強度,內心泛起一抹擔心。

  不過,既然周朔讓她不要打擾,那林笑音就老老實實地將她要出門面基的事按下了。

  化人身對她自己來說很重要,但對周朔來說,恐怕又是件超出預料之外的難事,會耽誤他正常工作。

  林笑音好歹是個成年人,只要有人身,自己出門沒問題。反正等去過以後,回來再跟他說,也是一樣的。

  林笑音這樣一想,便先將告訴周朔的事擱置,讓他安心上班。

  *

  與此同時,nk開發部一片愁雲慘淡。

  「他們搞什麼啊!」

  小羊一整夜不睡,蓬蓬的捲髮出了油,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像離了水的海帶。

  「講好的方案說改就改,有沒有點團隊意識啊!」

  小羊憤憤言道,顯然是被迫熬了一整夜心有不滿:「我們本來框架都打好了,這麼一改全變,這段時間的工作全都要重做了!」

  小羊氣惱地抱怨著,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可周朔那裡半天沒反應。他將電腦椅后推,越過隔板看了眼,卻發現周朔一張臉面無表情、森氣冷然,他眼底發黑,滿身都是低氣壓。

  小羊自己也生氣,但看到周朔這個樣子還是吃了一驚,問:「朔,你氣壞了?」

  周朔頭也不回、雙手在鍵盤上飛打,口中冷冷:「沒。」

  這個「沒」字寒氣森森,任誰都聽得出絕不是真話。

  小羊瑟縮了一下,覺得周朔身上的低氣壓異乎尋常。

  小羊有些疑惑,他們以前也不是沒有受過委屈,周朔性格一向沉穩,但這一次,他好像格外惱怒。

  小羊不敢多問,悻悻縮回腦袋。

  他們本來是不需要加班的。

  但是原本手上在做的項目,框架打好,正打算細細做了,忽然市場部的領導一拍腦袋,說我看最近這個那個很火,要不你們開發的時候順便把這個功能也做進去,只是個小功能,應該不難吧!

  這位領導對計算機語言一無所知,以為加個新功能,就像在word里敲幾個回車,然後多寫幾個自然段那麼簡單,全然不管人家原本的框架是怎麼打的。

  黑撲克極力說明反饋了,但是市場部看著其他公司飛竄的數據眼紅,執意一定要加上,並且振振有詞――

  「事在人為,怎麼想出辦法將產品開發出來就是你們開發部的工作。你們拿著這份工資,就得做出與之匹配的業績。」

  黑撲克畢竟只是個主管,在他上面,經理總監一大堆,黑撲克做不了主,最終勸說失敗。他們只能開始連夜重寫構架,所有人的工作都要推倒重來。

  晨會時間,黑撲克重新分配工作:「周朔,你明天,還有後天……」

  沒等黑撲克說完,一向不會主動推辭工作、只是默默按時完成的周朔忽然開口道:「主管,我後天是休息。」

  羅恆推了下眼鏡,意外地說:「現在是特殊情況,我以為你會理解。加班費肯定不會少的。」

  「後天不行。」周朔異常堅定,「後天我約了人。之後怎麼加班都可以,後天不行。」

  周朔平時並不是經常說話,他給人的感覺比較內向理性,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他這一次,語氣給人的感覺,竟是鐵了心不會來加班。

  羅恆愣了愣,又試著問:「真的不能配合嗎?」

  「真的不行。」

  「你比較年輕,技術好,效率很高。是很重要的戰力……」

  「對不起,那天真的不行。」

  黑撲克忽然隱約記起,去年前年的差不多這個時候,周朔也都堅決地請過一天假,似乎和這次都是同一天。

  之前他說什麼來著?

  3月10日,對他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他有事要去做。

  黑撲克定定地看了周朔一會兒,像是在觀望他的情緒。

  見周朔沒有半點周旋的餘地,黑撲克只好道:「好吧。」

  說著,他抬起圓珠筆,在周朔負責的任務那裡劃了划。

  雖然羅恆勉強同意了,但周朔異常堅決的態度也令其他同事微微側目,就連甄傅友都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朔肩膀輕垂,像是鬆了口氣。

  小羊偷偷問他:「你約了誰啊?」

  周朔沒有回答。

  周朔沒管其他人,等散會,回到工位上就飛快地寫代碼工作,若無旁人。

  不知不覺又入了夜。

  周朔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手上寫代碼的動作不歇,只瞥眼看過去。

  陳窗:【阿朔,後天咱們照舊嗎?】

  這個陳窗,是周朔的高中同學。

  周朔將手機拿起來,單手打字。

  朔:【嗯。】

  陳窗:【老樣子,a高校門口見?】

  朔:【好。】

  朔:【其實你們不必一起來,原本就是我一個人的事。】

  陳窗:【別這麼說,咱們也好久沒回母校了。說是陪你,實際上是咱們兄弟幾個找理由聚聚。工作以後大家見面的機會就不多了。】

  見陳窗這麼講,周朔也就不再說什麼。

  *

  一轉眼就到了周朔休息的日子。

  林笑音一大早要準備出門見網友,因此起得比較早,但她醒來以後,卻發現之前說這幾天都不回家的周朔似乎回來過了。

  玄關放著周朔平時穿的運動鞋,浴室里水汽氤氳初散,淋浴間地面還是濕的。

  周朔似乎是洗了澡、換了鞋、換了衣服以後才走的,但是並沒有耽擱太久。

  林笑音住在周朔家裡這麼久,知道周朔這個人雖然愛乾淨、相貌英俊,但衣著方面卻比較隨意。幾個月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周朔這樣專門回家洗個澡的隆重出門。

  他做什麼去了?

  林笑音疑惑地歪了歪自己。

  *

  此時此刻,周朔剛從理髮店剪好頭髮出來。

  他平時工作太忙,晝伏夜出,頭髮已經很久沒有打理,前額的碎發蓋下來可以直接遮住眼睛。

  今天他專門找了家正經的理髮店,一口氣將放任自流已久的長發剪了。

  長發被剪刀修整齊,露出周朔那張非凡出眾的臉,剎那間,店內為之一亮,不少女孩子都偷偷看過來。

  周朔今天穿的是他前陣子新買的西裝,認真搭配了皮鞋。剪裁合度的衣服襯得他身材修長挺拔。

  周朔本來個子就比大多數男性高,腿也長,身材比例出色。平時風格休閑隨意還不顯,此時,他忽然正裝體面地走在商場長街上,簡直像哪裡跑出來的明星模特,瞬間吸引不少目光。

  然而周朔本人似乎對此一無所覺,亦或者是不在意。

  他走著走著,在一家裝飾精美的歐風小規模花店門前停下步子,輕蹙著眉打量外面的花束。

  穿圍裙的花店女孩立即走過來,看到周朔這樣一個大帥哥要買花,也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忙問:「你好,請問是想買花嗎?」

  周朔顯然不太擅長挑花買花這樣的事,顯得很不自在,他挪動了一下步子,說:「嗯。一般買花……都會買什麼?」

  花店女孩說:「那要看送給什麼人啦。您是想送給女孩子嗎?」

  周朔沉默地點了下頭。

  花店女孩說:「那您看玫瑰、百合和鬱金香怎麼樣呢,都很受年輕女孩歡迎哦。我們還有特意為送禮物準備的花束,會扎絲帶的,都很漂亮。」

  周朔看著滿目熱烈的紅玫瑰、白百合,表情有一絲微妙,對他而言,這些太熱烈了,很難下手去買。

  他問:「有沒有稍微……含蓄一點的?」

  「啊。」

  花店女孩恍然大悟,對他眨眨眼:「是暗戀嗎?」

  周朔:「……」

  他看上去有一絲難堪,但又點了點頭。

  花店女孩說:「那麼白色的風信子怎麼樣呢?花語是不敢表露的愛。」

  周朔已經開始為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感到尷尬,他看了看花店女孩指給他看的花,覺得可以,點了點頭,就讓花店女孩又找了幾種花配成小小一束,用禮結紮好。

  周朔拿上花,叫了車,在a高門口下車。

  a高是那種江南名校情調的學校,歷史可以一直追溯到清朝時期的書塾,文化百年傳承不斷。雖然這裡現在也和其他高中一樣,給學生穿運動服似的校服、班級布告欄上貼滿課表和作息時間表、追求升學率、艱難維持著素質教育和應試教育的平衡,但是學校的建築、雕塑以及食堂門口的老櫻花樹,仍靜靜地訴說它悠久的校風歷史。

  周朔下車的時候,校門口已經有兩個高高大大的年輕男性,看到他就高興地招手。

  「我的天哪,阿朔,幾年沒見你還是這麼帥!」

  「帥哥來了!」

  兩個年輕男子一見他,就跟高中生似的打趣,上來對他捶胸勾背。

  周朔也笑了,捶了下對方的肩膀。

  這兩個人分別是陳窗和朱童,都是周朔高中時的同班好友。

  因為生活環境相近、想法相似,周朔和高中同學交情很好,哪怕在畢業多年之後大家都並未生疏,每年還會努力約著小聚幾次。

  周朔手裡拿著一把醒目的花束,陳窗和朱童兩人都看見了,但兩人都默契地裝作沒看見。

  三個人出示了以前舊的校園卡,又報了班主任電話,保安就放行了。

  等進了學校,周朔對另外兩人道:「你們先去看老師吧,我想一個人轉轉,等下去找你們。」

  「好。」

  陳窗點頭。

  「那我倆先走了,你等下到教師辦公室那裡找我們就是,找不到的話電話聯繫。」

  說定以後,周朔獨自一人拿著花走了。

  他沿著小道,穿過高一高二,最終走到高三的教學樓。

  高三的教室在整個校園最僻靜的地方,遠離四面八方所有的馬路,因此走到這裡,忽然就安靜下來。

  許多年沒回來了,高中有了一些變化,但變化也不大,對周朔來說依然很熟悉。

  穿過走廊,走過教室的明窗,桌椅依舊,往事歷歷在目。

  周朔捧著花,經過久違的長廊,一些回憶不可抑制地出現在腦海中――

  「昨天數學考試好難,我錯了好多,不會訂正。」

  「啊……謝謝你。」

  「那個,我訂正好了,還給你。」

  女孩坐在離走廊最遠的窗戶邊,長長的馬尾。她托著腮望著窗外,雪白的脖頸微微伸展,手大半縮在冬季校服袖子里,顯得很可愛。

  她有時候會寫題目,有時候會咬筆桿,有時候在書本上塗塗畫畫。

  他們不是一個班的同學。

  周朔知道她是個偶然。

  但她可能從來沒有記住過他的名字。

  她可能從來不會知道,他無論去食堂吃飯、去操場跑操、去洗手間、去自動販賣機買飲料,都會特意繞一大圈,故意走離自己教室遠一點的樓梯。

  因為這樣才能從她的教室門口經過。那個時候,他就有機會裝作不經意轉頭,去看她一眼。

  他們唯一一次說話,就是高一放學后的自習教室,所有班級都可以混在一起。他故意坐在她的座位后。

  她以為他把自己的卷子借給她訂正,是因為偶然聽到她對朋友抱怨的對話。

  實際上,他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

  很可惜,直到最後,這樣的機會都沒有再出現第二次。

  周朔的性格並不外向,也不直白。

  他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更不會說動人的情話。

  每年回到故地,祭奠一個不會再出現的人,送一束沒有人能收到的花或者不會有人得到的禮物,在其他人漸漸忘記的時候,將她深深記在腦海里。

  這就是一個不善言辭的理科生,竭盡全力說出的無聲表白。

  周朔將花束放在七班的教室外,靠在走廊的牆上,靜靜佇立。

  他們特意挑了高三生吃午飯的時間過來,所有教室空無一人,但桌上還堆著沉沉厚厚的複習資料和習題集。

  光陰湍流,繁花謝盡,歲月不復回。

  曾經屬於她的位置,早已坐上了別的學生。

  也不是不明白什麼叫無望,只是……他心依舊未變。

  他的心好像不受控制,仍然十年如一日,愛著一個死去的女孩。

  *

  陳窗朱童和周朔短暫分別後,等完全看不見周朔了,陳窗才說:「你看到沒有,周朔拿的花。」

  朱童點點頭:「看到了。」

  朱童憂心忡忡地說:「這麼長時間了,周朔他該不會到現在都還沒忘吧?」

  陳窗篤定地說:「就是沒有忘。那女孩腦癌死的,今天正好是她的忌日。阿朔喜歡那個女孩好長時間,不過除了我們兩個,沒別人知道。」

  朱童說:「那個女孩以前是哪個班的來著?」

  陳窗道:「你忘了?她以前是七班的――」

  「高三七班,林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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