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風吹起了我未紮的發,我便想起了你
王央衍靠在房門外等著李川徹,再次看到一大堆宮女丫鬟端盆送水走了進去時,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李川徹洗漱過後還要吃早膳,想必要折騰好久,她閑來無事,百無聊賴地盯著院中正開得正盛的結棠花看。
昨夜她曾折下一棵花枝讓江停拿給李川徹,便當作自己不去赴宴的一種示意,隻不過他似乎沒有送到,不然李川徹也不會誤以為她沒有將他的生辰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王深藏之所以命江停跟隨她,表麵上是為了保護,但另外一層原因想必也是為了獲知她的行動,簡而言之,便是堂而皇之的監視,隻不過這般監視並無惡意,畢竟王深藏不像是那種表裏不一的陰險小人。
她對此並非抗拒,隻是下意識地反感,故而有時候也會想任性為之,發表一下自己的不滿,昨晚將江停趕走的舉動,個中原因不乏存有此種心理。
昨夜她昏迷之時,江停或許是過於情急,一時忘記了要向王深藏稟告她那時的狀況,使他無法獲知她切確的消息,故而才會想通過其他的方式找到她,想必基於此番緣故,扞陵十六衛昨晚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醫房。
扞陵十六衛遍布宮城各處,各個角落都有可能存在他們的眼線,想要知道自己的消息必然不是件難事。
隻不過聽聞扞陵十六衛為大周國師所管轄,為何會因為王深藏的命令出現?莫非時因為那兩人有所聯係?但是,這兩個在眾人眼中本該勢不兩立分庭抗禮的周朝最位高權重的高臣,私底下難道居然是這般可以相互幫忙的關係?為了找她居然不惜直接動用公家的力量?
這些背後似乎都有著她所無法獲知的種種複雜秘密與關聯,太過深思難免累倦,她不再想要過多思索,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江停已經回梅園了,王深藏想必也知道了昨晚發生了什麽,既然如此,也便沒她什麽事了。
一切似乎都已經結束了,但她還有一些想不明白無法釋懷的地方。
昨晚大貌江岸上,那個帶著麵具的男子是誰?
宮城地牢的逃犯該由清馭司抓拿,若他是以清馭司之人的身份而來,為何那個強大神秘的蒙麵女子會稱呼他為殿下?
聽聞宮中有五位殿下,莫非他也是其中的一位?
王央衍想著這些問題,眼裏倒映著院中被微風拂起的結棠花,眸光微沉。
風自庭中穿過,打響了屋簷邊角上掛著的一隻風鈴,在清脆動聽的鈴聲之中,落葉猶如起舞般翩翩飄下。
秋陽高懸,光色靜暖,殿裏殿外都溢滿了秋意。
王央衍正在思考之中,見此光景不禁伸出手去,空中飄落的一片秋葉輕輕落於其掌心。
她散下的短發也被風微微吹起,遮擋住了一些視線,她眨了眨眼,臉上現出恍然之色,忽然想起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她的發帶忘記收回來了!
……
同在宮城的一座華貴宮殿裏,風景寂寥寡淡,四周寂靜,仿若極少有人往來。
一處長廊之上,坐在木製輪椅上的麵具男子手裏正拿著一條紅色發帶。
他抬起手掌,發帶像是受到驅使般瞬間化作一團奪目的火焰,炙熱非凡,璀璨耀眼,風無法吹動,明亮得就連灑下來的陽光都是黯淡了幾分,其中似乎蘊含著一種來自遠古的神秘力量,霸道至極,飄過來的落葉甚至還沒靠近便已化為灰燼。
“鳳火……”
麵具男子漆黑深沉的眼瞳裏倒映著火影,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什麽情緒,但卻有隱隱約約藏著極深的冷怒之意。
不知過了多久,他將火焰收起,麵無表情地抬眸看向天的另一邊。
白雲漂泊,秋陽靜暖。
涼風在地麵翻弄著落葉,也悄悄潛入了他的袖間。
風寂人孤,這片諾大的宮殿裏隻有他一人。
他明明隻是簡單地坐在那裏,背影卻顯得無比清絕,氣息仿佛瀚如深海萬分高大,舉手投足皆有深意,不似山中隱居的高人,卻是玩轉天下的謀士君王。
白雲清風、宮城簷角盡數落在他的眼裏,他看著這片天與地,仿佛覽盡萬千世間。
……
曜靈殿的一眾宮人再一次破天荒地見到了自家殿下以最快的速度起床穿衣洗漱用膳,並且驚訝地發現李川徹昨晚睡前明明心情極差,一個人躲在房間裏生悶氣,此時卻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歡歡喜喜地吃起了早點。
眾名服侍的宮人看李川徹如此反常,皆是驚訝與不明所以,好奇得正要悄聲議論弄清楚這背後的原因,但卻在看到門外等候的王央衍後,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經過,各自默契地對視,微笑點頭。
“我們小殿下啊,也就王小姐可以管一管了!”
“可不就是嘛!”
王央衍在外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見李川徹收拾好出來了,說道:“走吧。”
李川徹一身墨紅色衣裳,幹淨利落,脖上掛著往常都會戴的金鎖鈴鐺,行走間發出叮鈴的清脆聲響,他的鬢間落了幾縷細發,眉目俊朗,猶帶幾分稚意,臉上掛著張揚卻又故意收斂住的笑,神情清爽瀟灑,時不時偷瞄她一眼,好像有話要說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笑什麽?”王央衍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現在的他很奇怪。
“沒,沒什麽。”
聽她問了,李川徹臉上的笑忽然收住,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頭,垂眸不經意間看到今日的她與往常不同穿了一件寬大錦衣,雖說依舊是極耀眼的紅色,但衣服上繡著金色的花邊,襯著那張極好看的臉多了些許尊貴典雅之意,步伐緩緩,輕輕移動,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愣了愣,笑著說道:“阿衍,你衣服真好看。”
王央衍下意識看了身上的衣服一眼,心想,這有什麽好看的?
她向來喜歡穿輕便的衣裳,但昨日進宮時聽師姐說場合莊重,需正裝相待,也便換了如今身上的這件,雖然寬大笨重了些,但對於常年修行練劍的她來說自然不算什麽。
“聽人說,昨晚你在宴席上發了脾氣?”
“我,我哪有?!”
李川徹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隻是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問起這個,知道她與雲水謠二人之間是朋友關係,一時有些心虛,解釋說道:“是她自己不懂規矩。”
“誰讓她自己沒有一點兒自知之明,擅自拿著把木劍甩來甩去的,毫無章法,真是醜死了,而且還險些甩到我的臉上!”
他憤憤不平地說著話,從聲音上聽得出來他還是很生氣。
以他的身份地位,別說是險些將木劍甩到他的臉上,即便是在他麵前亮出武器都要以大不敬、冒犯論處,更何況那人還是一直以來都令他見之心煩的雲水謠,如此生氣也不是沒有道理。
王央衍不懂他們所說的規矩到底是什麽樣的規矩,但也沒有要評論其中對錯的意思,對於雲水謠她不甚了解,但卻也知道她的一些性子,每每與李川徹碰見,雲水謠總是會與他發生爭執,兩個人似乎處處都不對頭,無法和平相處。
她不知該如何調解二人的關係,但自然也沒有想過去調解。
就如同修道一般,有些人受天賦所限,注定無法突破,而有些人也注定無法成為好友。
想到這裏,王央衍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
我愛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