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諸生何辜2
風獨影上完香,正要轉身之際,驀然間腦後生出一股寒意,那是身經百戰之軀臨危遇險之際的自然反應,她當即身形左閃,一道黑電便從後射過,她心頭一緊,迅疾往前飛掠,伸手擒住那抹黑電。
這不過眨眼之間,杜康已迅速掠至她身旁,冷目掃視,凝神戒備。而五十名侍衛則紛紛拔劍瞪視祠堂之外,厲聲喝道:“外麵什麽?膽敢行刺風王?”
“哈哈哈哈……”祠堂外傳來一陣桀桀怪笑,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祠堂裏村人們還不知發生何事,眼見侍衛們拔劍,堂外又傳來怪笑,一時都驚得忘記了嚎哭,於是祠堂裏頓然安靜下來,隻風獨影冷靜清澈的聲音響起,“沒事吧?”
一名村漢呆呆站著,胸前一支黝黑的鐵箭,箭尖已觸及胸前衣襟,之所以沒有再進一分,是因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自後拎住了箭身,然後他便看到女王如拈一根稻草一般,從容收回了那支鐵箭。
然後,那名村漢才回神,頓時汗如雨下,看著女王滿懷震蕩感激,撲通跪下,“草民謝風王救命!”
風獨影看了一眼,見其沒事,轉身與杜康相視一眼。憑他們的修為,自然已聽出祠堂外來了許多的高手,兩人心中都頗為驚異,難道是衝她而來?
“你們都呆在祠堂裏不要出來。”風獨影目光掃過那些呆愣的村民,然後看著朱夫子,這位老人大約是這村裏德高望重之人,可以領禦全村。
朱夫子也是曆過亂世兵禍之人,分得清輕重,點頭應允。
“你倆守住祠堂。”她再吩咐那兩名衙役。這兩人功夫平常,出去了不能幫忙,反會添亂。
“是。”兩衙役忙應道。
風獨影率先跨步走出祠堂,杜康與眾侍衛緊步相隨,身後兩名衙役將祠堂的門緊緊關上。
出了祠堂,便見外麵密密數百黑衣人,團團將祠堂圍住,手中刀劍出鞘,在暮色裏閃著寒光,放目望去,那些麵孔陌生而冷漠,而且這些人敢於坦露容顏,隻怕是打定了注意不留活口!
杜康心頭一凜,緊步立於風獨影身後。
風獨影看著那些黑衣人,麵不改色,隻是冷聲道:“爾等何人?意欲何為?”
那些黑衣人群裏,有一男子排眾而出,衝著風獨影咧嘴笑開:“風獨影,我等了好多年了,終於是等到你來了青州,終於是等到了取你性命的一天!”那人身材枯瘦,麵上數道疤痕,配上那陰森的笑容,顯得鬼般可怖。
聽了此人話語,風獨影已然明白,這些人確是衝她而來,至於原因……勿須詢問,她也能知道個大概。能招攬這麽多高手,必然是當年亂世裏那些被他們八人滅亡的霸主之一,潛伏多年,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報仇雪恨!
當年滅掉多少霸主,她已記不清了。
如今又有多少仇人,她更不曾去想。
她此刻隻想著,看來還真如四哥所說,任何事,有其利必有其弊。宣令天下,雖為她搏得好名聲,卻也同時泄露行蹤,令有心之人有機可趁。隻不過,這些惦記著尋仇的人,即算今日不來,明日、後日也會來,總會要瞅著一個機會取她的性命。
對麵的黑衣人,一目掃去,人數隻怕不下兩百,從他們的呼吸、神態間可看出,身手都非尋常之輩,而己方算上自己與杜康也不過五十二人,敵眾我寡,實力懸殊。可是風獨影卻一點也不害怕,更沒有絲毫擔心,她隻是靜靜看著對麵的那些黑衣人,想這一次她的劍下又該添多少條亡魂?
“杜侍衛,他們人多勢眾,請護風王速速離去,這裏交給我們。”侍衛首領看清了形勢後便對杜康道。他知今日必是凶多吉少,可身為風王侍衛,便是拚著性命不要,也要讓風王安然離開。
杜康聽了這話隻是緊緊看著風獨影。
對麵領頭人卻又是幾聲怪笑,“風獨影,別說你今日逃不了,你若逃了,就以這全村人的性命來替你吧!”
“哼!”風獨影一聲冷叱,“本王自領兵以來,還不曾做過一回逃兵!今日本王倒要看看,最後誰將性命留下!”然後抬手,鳳痕劍遙指那群黑衣人,“眾侍衛聽令,與本王將這些鼠輩拿下!”
“是!”眾侍衛齊聲領命。
“好!我們就看看最後誰把命留下!”對麵領頭人手一揮,“殺!”
刹時,兩方短兵相接,刀劍叩鳴。
風獨影叩指彈劍,寶劍“叮!”的悠悠長吟,她垂眸掃過有若秋泓之劍身,“久不飲血,已寂多時。”
話音未盡,足尖一點,已飛身殺去。她雪衣銀劍,於一群黑衣人中飛縱而過,衣上鳳羽蹁躚,手中劍光如虹,便仿佛白鳳挾著華光飛掠長空,姿態優美,迅若雷電。杜康在她揚劍的同時便已拔劍相隨,不離三步之外。
祠堂前頓時一番血腥激戰,刀劍聲,喊殺聲,於山穀回蕩。
風獨影與杜康兩人武藝絕倫,遠遠高出那些黑衣人,所到之處,必鮮血淋淋,慘叫連連。
那五十名侍衛卻是另一番景況,他們雖都身手了得,但此刻敵眾我寡,那些黑衣人個個武功不俗,且招式凶狠,不留餘地,圍攻之下,侍衛們傷亡慘重。
隻是此刻身陷重圍,隻有奮力拚殺一途,兩刻過後,五十侍衛隻餘十三人,但黑衣人卻亦有數十人喪於風獨影、杜康劍下。
黑衣人的領頭人一直站在圈外冷眼相看,見侍衛們已是強弩之末,於是將黑衣人分成三批,一批繼續圍殺餘下的侍衛,兩批分別圍攻風獨影與杜康,將他們分離開來,以讓他們彼此不得照應。
此法頗是見效,再鬥得兩刻,侍衛們已是盡數倒地,而風獨影與杜康也已相隔數丈之遠,分別身陷黑衣人的圍攻中。
那領頭人看得如此情形,頗為自傲的冷笑數聲:“風獨影,昔日你精兵強將逼得我兵敗逃亡,今日也換你來嚐嚐敗亡的滋味了!”
風獨影抬臂一揮,一顆頭顱滾地,長劍滴血,聲若寒冰:“本王一人一劍,便可令爾等鼠輩再嚐敗績!”
“好!好!好!”那領頭人不惱不怒,隻是手一揮,“與我分兩批圍攻,倒要看看你能支撐到何時!”
那餘下的黑衣人還有一百二十人,此刻得令,頓分成兩批,每批六十人。第一批又分成三十人一組,分別殺向風獨影與杜康,等殺累了便退下,換上下一批,如此反複,是打算要生生將風獨影、杜康的功力耗竭,而後是生擒還是斬殺,自然是輕而易舉。
此方法若換作常人,自然是有效的,隻怕兩三輪下來,便已精疲力盡,引頸就戮。
但那領頭人顯然低估了風獨影與杜康。
每一批上前,是會消耗他們一些功力,但每一批都會喪失數條性命。
被圍攻的兩人——
他們腳步一動,必然逼近眼前!
他們身形一轉,必然避過刀劍!
他們長劍一劃,必然奪命勾魂!
他們是亂世屍山血海裏走出來的,他們一生經曆的戰鬥多不勝數,比之今日更為凶險更為慘烈的戰鬥他們都能殺敵活己!
所以,他們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步,力道與速度都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他們目光掃過,長劍相隨!
他們劍光劃過,血肉橫飛!
半個時辰過後,隨著黑衣人越倒越多,那一直旁觀的領頭人心頭已是驚駭莫名,一股涼意自腳底升起。
地上屍首一具疊一具,鮮血已流淌成河,地麵一片赤色,空氣裏是濃重的血腥氣,耳邊響起的是尖銳的刀劍叩擊聲,是斷臂穿胸的慘叫聲……森羅恐懼之氣溢滿天地,祠堂前已化成修羅地獄!
而被黑衣人圍困著的兩人,麵容冷靜,眼神冷酷,仿佛鬼神附體,永遠都打不倒一般,煞氣懾人。
領頭人越看越驚,越驚越怕。
“啊!”又一聲慘叫響起,一截殘肢自半空飛起,然後墜落在領頭人腳前,再血光一閃,一顆頭顱滾落,滿麵塵血裏,一雙兀自恐懼的瞪大著的眼睛。
風獨影長劍一甩,地上甩下一道血虹,“誰再來?”
她立於屍堆之中,白衣染血,長劍如雪,如玉的麵容上無一點疲態,更無一點畏懼,鳳目冷澈如冰亮若寒星,目光掃來,便似劍芒刀光劃過,那些黑衣人不由自主後退幾步,竟是不敢上前。
噬血鳳凰!
那一刻,在場之人無不想到了那個外號。
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的噬血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