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終結亦是開始
“岑繪，我再告訴你最後一個秘密……”
人心的秘密往往令我們著了魔，我千方百計地想要揭開，揭開掩藏在秘密上麵的謊言，卻不知將自己推進更深的漩渦。
恍惚之間，梁子柏在我眼皮底下縱身一躍。
“不要……”出於一種對生命的尊重，我大喊一聲，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幾乎將靈魂抽離了仇恨。
“哀莫大於心死。”
“梁子柏，你個沒用的混蛋，你以為你死了就能彌補了嗎？你這個神經病，你個瘋子……”我罵出唾沫星子，趴在樓頂的欄杆台階上，雙手抓過去，撲了個空，是眼睜睜看著梁子柏從樓頂就這樣跳了下去，就幾秒鍾時間，我眼前一麵模糊。
我哇地一聲，趴在上麵痛哭起來，我不是哭梁子柏，我是想起了我弟，我想起他也是如此決然地從樓頂跳下去，他的生命，在那一瞬間，跌至冰點，他是如此地絕望，同樣心已死，走得那樣幹脆。
“請問是岑繪小姐嗎？”護士走到我跟前，交給我兩封信，“這是梁先生讓我轉交給你的，還有一封信是交給江先生，他說你可以代為轉交。”
我站在醫院的停屍間外麵，等待江燁過來醫院處理屍體的時候，有個護士找到了我。
“岑繪，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贖罪……”梁子柏的筆跡。
一年前。
梁子柏還是代課老師，他站在講台中央，“現在開始點名，岑楠。”
“到。”
梁子柏看到這個名字有點熟悉，畢竟姓岑的人不太多，他將岑楠留下來，對他進行一對一的指導。當時，梁子柏還隻是懷疑岑楠跟我有某種意義上的關係，加上弟弟長得眉清目秀，看起來跟我確有幾分相似。
“小楠，下了課有沒有興趣去老師那裏幫忙？”
“幫忙？”
“噢，是這樣的，老師現在呢，還要忙畫展的事情，有些顧不來，所以想請幾個同學幫忙。”梁子柏對岑楠頗為用心，他了解岑楠對繪畫的執著，於是拋出第一個橄欖枝。
岑楠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答應了梁子柏的邀請。
在幾次相處之中，梁子柏對岑楠的好感加深，他很喜歡這個幹淨的小男生，岑楠身上的淳樸和對繪畫的執著漸漸地感染了梁子柏，在一次幫忙時，岑楠陡然發現梁子柏畫著男人裸畫的畫像，這令岑楠有些驚愕。
“相比女性的身體，其實男人可以更加性感。”梁子柏開始灌輸自己的觀念，他故意將岑楠留到很晚，讓他看著這些裸畫，目的就是想讓岑楠對男人的身體感興趣。
秉著對藝術的崇敬，岑楠很快接受這些裸畫，甚至向梁子柏討教裸畫的細節，這一來一去的相處使得兩人的接觸越來越親密。
後來，梁子柏終於忍不住將手伸向了我弟，他以缺少模特為由，讓我弟弟獻身，做他的裸模。
“小楠，岑繪這個女人，你認不認識？”
“咦，梁老師，你認識我姐？”岑楠脫掉衣服，聽到梁子柏這麽一問，驚喜地轉過身來。
“啊，算認識吧。”梁子柏的心思，從那一刻便下定了決心。
岑楠很有繪畫天賦，這一點，梁子柏在信中多次提到，但是他已經被蒙蔽了雙眼，心裏隻有對我的恨意和他的自私，他的自私，並不僅僅隻是將岑楠當作自己的裸模，他是想讓岑楠做他的替死鬼。
梁子柏陷入這個圈子多年，一直受控於唐立傑，但是遇到江燁後，他想跟江燁雙宿雙棲，想逃離唐立傑的魔爪，為此，他談判很多次也不得結果，最後唐立傑鬆口，讓他以人換人，那就是找個人頂替他的位置，成為這些男同圈裏麵的新寵。
“我還有個身份，是唐立傑的試藥工具。”看到這裏，我忍不住讀了出來，從一開始的恨意到慢慢地歸為平靜，繼續往下看。
給我的資料，其中有一些體檢報告複印件，是梁子柏和其他人每年的身體狀況反饋，他們在這些人眼中隻有代號，梁子柏的代號是L，吃的藥，對心肺有很大影響，所以梁子柏懷疑他之所以會患上癌症，極有可能是多年服用唐立傑給他的藥。
他們會在孤兒院或者酒吧尋找獵物，然後利用金錢誘惑控製這些男女，加上藥物本身也有一定的依賴性，所以這是一個十分龐大的群體，梁子柏隻是其中很小的一個個體，卻因為和唐立傑有染而身份較為特殊。
唐立傑是傀儡，他身後有一個鼎爺，梁子柏沒見過，卻知道這個人，這個人很少露麵，行蹤詭秘，有的時候說他在國外養生，有時候又說在國內投資，他涉足的圈子很廣泛，因為自己已經被唐立傑懷疑，所以才想到將資料轉交給我，利用我借刀殺人，殺的就是這個鼎爺。
“岑繪。”看到這裏，突然江燁趕來，喊了我一聲，我嚇得收起信件，扭頭望去，看到走廊盡頭，一臉胡渣的男人。十來天沒見，江燁比之前有恐艾症的時候還顯得頹廢，他衝過來，站定我跟前，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我定了定神，垂頭低喃：“他在裏麵。”
江燁走進太平間，我別過臉，正巧撞上楊文華盯著我的目光。
信中說，梁子柏生病後，找過唐立傑，可是他翻臉不認人，也不給他一分錢治療，無奈之下，他找到楊文華，是楊文華收留了他，將他藏起來不讓他再見江燁，後來病情好轉，梁子柏帶著資料從楊文華的地方逃出來，他知道，楊文華也不簡單，所以資料不能落入他的手中，然而還是被楊文華盯上了。
“嗚嗚……”我聽到江燁嗚咽的哭泣聲，我不會為梁子柏流一滴眼淚，他不配，如果不是他，岑楠怎麽會卷入這場紛爭，他等於是被梁子柏賣了，賣給那些男人，他憑什麽要讓我弟弟做他的替死鬼，是他害死的岑楠，我尋找這麽久的真相，在他跳樓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我好恨，恨梁子柏都不給我一個報仇的機會。
我捏緊信件，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楊文華，他淡定自若地觀察我，直到我從他身邊經過。
“把東西給我吧，你拿著會很危險。”
我斜睨楊文華，他抿了抿嘴唇，繼而又道：“我知道，他已經想辦法將東西轉交給你，我的人回來也告訴了我，有人去過那個老屋，他們沒找到，所以東西已經被人拿走了。”
我冷冷一笑，“這麽說，跟蹤梁子柏的人，是你，是你故意讓他從你身邊逃走，你想知道他手上有多少資料，便趁亂偷了那包牛皮紙袋，可你沒想到，其實梁子柏根本就留了一手，所以牛皮紙袋裏麵的東西都是廢紙。”
“他這是利用你，你別傻了，岑楠就是因為他才自殺的。”楊文華轉過身來，忿忿地說，“後來我查到，他將岑楠交給唐立傑之後，就在那個金帝酒店，岑楠被人強了，一生的汙點讓他受不住打擊，所以才會……”
“現在跟我說這些，現在在我麵前貓哭耗子又有什麽用？”我忍不住的淚水翻湧出來，心如刀絞地質問，“你說他利用我，你呢？何嚐不是？”
“一意孤行對你沒有好處，至少我從來沒想過要你死。”
“哼哈。”我哭著嗤笑，“是啊，因為你擅長讓我生不如死。”
“岑繪。”我和楊文華說話時，江燁從太平間跑出來，我頭也不回，心一沉，便想著離開，然而江燁一路追上我，往前一撲，拽住我的手臂，將我向後一拉，我差點摔倒，扶著牆站穩後，轉身瞪視他。
“你幹什麽？”
“岑繪。”江燁萎靡的雙眸毫無生氣，他看著我，像是黑夜中找不到方向的獨行者。
“是他自己告訴我的，他沒辦法忍受失去你，他寧願為了你，選擇離開我……”腦海中不禁飄出梁子柏的控訴。
有一種愛，注定忍受孤獨的煎熬，越是害怕孤獨越是抓不住，我沒辦法回到江燁身邊，雖然我相信了，我相信了他的告白，可是……
“岑繪，能不能回來？”江燁近乎哀求。
“請放開我。”我無力地回應。
“我們不要鬧了，這樣鬧下去根本於事無補。”江燁抓得更緊，“我可以做到既往不咎，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不，比以前還好，因為我不會再愛上別人。”
“你知道的，有些事情錯過了之後是不可能回到像以前那樣。”
“好，我放手，就算我放手，你覺得你能得到什麽？”江燁蹙眉又問。
我含著淚，輕笑說道：“江燁，我實話跟你說，我沒想過得到什麽，我早就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
語畢，我一用力，甩開江燁的手，決然地掉頭離開。
抹淚的時候，發現手裏的信件，還有一封是要給江燁的，我想應該是梁子柏最後要對江燁說的情話吧，但我不想返回去，我不想看到江燁，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不想，總之最好我們不要再見麵。於是出了醫院，我找到郵局，打算將這份信寄回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