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戰爭
「你算什麼。他有不有趣，不用你評價。」
七海澄子一點面子都不給眼前這個高大的女人。
「真是高傲啊，一如既往。」
高大的女人搖了搖頭，重新看向北原南風：「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五十嵐千尋，現任伏見稻荷大社神主。」
「北原南風。」
北原南風點了點頭，然後簡單報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雖然對方明顯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這是禮貌問題。
「久聞大名。」
五十嵐千尋笑了笑，然後突然收起笑容，話鋒一轉：「那寒暄就到此為止了，雖然我很想再跟你們聊多一會，但有一個消息，我必須要先跟你們說，讓你們判斷到底，還要不要跟我繼續聊下去。」
她表情變得十分嚴肅，
北原南風有些奇怪。
七海澄子意識到了什麼，看向了五十嵐千尋。
稻荷神社是日本最多的神社。
再加上其龐大的香客體系，一直以來。都是消息最靈通的存在之一。
「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不是我不提前說，聽完后請不要生氣。」
五十嵐千尋看著七海澄子，提前打了個預防針，這才輕聲道：「……現在不僅是高天原的那位快要瘋了，地上的那個狐狸精，好像也瘋了。
她打算在臨時大祭那天，祭祀靖國神社那幫所謂的英魂，接著帶著右翼的狂熱，發動戰爭……對，你沒聽錯，戰爭。而目標，就是你想的那個。」
「？」七海澄子皺了皺眉。
「？」
北原南風緩緩打出個問號，張開嘴，一臉的震驚。
這也是他來這裡那麼久，第一次，如此的震驚。
「我也很震驚。」五十嵐千尋看到兩人的表情，搖了搖頭。
「這是有毛病？」
北原南風回過神，冷冷問道：「去找死嗎？」
「你還真直接……」五十嵐千尋怪異的看了眼氣勢突然變了的北原南風，「不過確實，無論從哪個角度來想，都是找死。但我不知道橫田空軍基地的人，給了這位內親王什麼承諾，她答應了。」
「……高天原應該撐不住了。」
七海澄子突然開口。
順利吸引了北原南風和五十嵐千尋的注意力，一同看向了她。
七海澄子繼續道：
「這位內親王，最開始想要用平安法案，不引起太大反彈的方式，逐步從低等級開始清理瘋神，發現效果不佳后，她又想要用新法案來壓制住日漸增多的瘋神。但她低估了瘋神增長的速度，目前上面那位天照大御神，應該已經到極限了。再不用外部的因素來轉移瘋神的注意力，祂就死定了。」
「現在高天原到底什麼情況？」
北原南風皺著眉頭，追問了一句。
「……以奈良時代為分界點，神佛習合發生后，日本本土的信仰就和佛教折衷，習合成了一個新的信仰系統。」
七海澄子在自己的身前劃了一條線，示意分界點：「在這之後，靈消失，所有享受崇拜祭祀的神明，都成為了死物。直到七年前，一場復甦，讓這些一直被祭祀信仰的死物活了過來。
但已經死了那麼久的『人』突然活過來，是沒有神性的，連人性都沒有保留多少，與其說是神明，不如說祂們更加像是怨靈。
不過，哪怕是怨靈，因為日本特殊的神道體系，祂們也存在於高天原，帶著一些生前的執念。
這部分瘋神，得益於日本繁榮的神道體系，越來越多，已經威脅到了那位天照大御神的位置，所以便有了平安法案……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不可能直接取締神社，祂們雖然沒有神性，但執念很深，本能還在，必須要有一套他們能夠認知並且認可的規則，比如平安法案的挑戰淘汰制。另外，祂們對活著的慾望更加深，這些瘋神會將自己的血脈拉去黃泉就是佐證之一，這種事你親身經歷過，應該體會很深。」
七海澄子看了一眼北原南風。
北原南風：「……」
「不過平安法案的效果不佳，最近的事你也知道了，想要推進新法案，估計就是為了應對日漸增多的瘋神，不過看來已經壓制不住了，至少光靠一個新法案已經壓制不住了。」
北原南風沉默片刻：「那為什麼選擇戰爭？為什麼這麼選。」
「因為只有他們擁有對付這種規模瘋神的能力，北原南風，日本號稱有八百萬神明，這個說法是有一定根據的，高天原的瘋神數量，超乎你的想象。」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七海澄子頓了頓，扯了扯嘴角，譏諷道：「因為右翼的默許，近代日本出現最多的神社，是御靈神社，裡面大多供奉的都是那些被一次次洗腦或者主動洗腦，失去理智，連人性都失去的……軍人。」
「祂們的執念最深，在高天原對那位天照大御神的威脅最大，而且……最容易被煽動，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那位內親王要在那所臭名昭著的靖國神社舉辦臨時大祭，因為那是右翼分子的精神寄託，也是煽動的最好場所。」
七海澄子嗤笑一聲：「都是些舊時代的渣滓，還不肯閉眼，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人間歸人間，高天原歸高天原，死就死唄，死了一了百了，偏偏為了活著，搞這麼一出，去主動找死，真的個好守護神啊。」
「……也不能這麼說了。」
一直沉默的五十嵐千尋突然開口，嘆了口氣：「想要活著並沒有錯，只是這個辦法……確實太蠢了。」
「你們家的神明也在上面你當然這麼覺得。」七海澄子不屑道，「另外，別以為自己能置身事外，真到了無可挽救的程度，我懷疑那個婊子大御神會大開天門，把那幫怨靈全都放出來，到時候人間不再是人間，高天原也不再是高天原。」
五十嵐千尋再次沉默良久，然後突然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這次你來稻荷大社，估計也在對方的預料之中，你不在，按現在的情況來看，將沒有人能阻止那位內親王。
她就是看準了這一點，臨時大祭提前了，就在明天，一但戰爭開始，就無法阻攔了，你打算回去？那這一路，肯定不會順利，回去后，還要幾乎和半個國家的人為敵。還是說……你不回去，默認這一切？畢竟你自己說的，真到了無可挽救的程度，上面那位，搞不好就會大開天門。
七海……原日本群島的女王，守護神，你打算怎麼辦？」
「別給我偷換概念！這不是我怎麼想的問題，而是他們的問題，他們現在的選擇就是不對，別把問題歸咎在我身上。」
七海澄子看著五十嵐千尋，語氣很冷，目光也變得危險起來。
五十嵐千尋呼吸一滯。
「怎麼？我如果回去阻止，就是罪人了？上面那個婊子開天門的罪魁禍首就是我了，難道不是祂的問題？祂既然得到了那位位置，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祂就是該做這些，就算最後被瘋神淹沒，那也是祂需要承擔的責任，而不是轉接給別人，也不是祂和自己的後代做出愚蠢決定的借口，更不是你，和你的神明給我施壓的借口！」
「你知道我最討厭政治家哪一點嗎？就是這幫人，天天惦記著廣島和長崎的事，卻從來不想想，為什麼會發生廣島和長崎這樣的事件，難道不是他們自己導致的，反思都不會是吧？」
「另外，我知道，你的神明也默認了祂的做法，也害怕，但我給你們一個忠告，小心被他們帶著瘋神一鍋端了！八百萬神明，呵，古老一點的，追根溯源有多少來自於他們，誕生於他們的神話體系，你比我更清楚，完全就不是一個量級。」
「你們真的想要去送死，那就自己去，別拖著人間去送死，至少別拖著普通人送死，你們又想要解決問題，又想要通過狂熱戰爭，享受香火祭祀，以求自保？沒有這種好事，如果有不服氣的，你就讓祂們下來找我好了，什麼玩意！另外……」
七海澄子甩了甩馬尾，嗤笑道：「歸途困難？那就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好了，什麼叫困難。」
「……沒有默許，只是詢問你的意見。」
小心思被戳破。
五十嵐千尋略微有些尷尬。
七海澄子不屑道：「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我現在就是沒時間跟你計較，不然這座大社都給你拆了。」
最邊緣，小巫女瑟瑟發抖。
「……」
北原南風看著七海澄子的側臉。
「看什麼看！手，誰允許你鬆開了？」
七海澄子回過頭來，瞥了一眼北原南風的手。
「你沖我發什麼脾氣？」北原南風一臉不爽，但還是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你如果不想走就呆在這裡，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歸途困難，而且我回去照他們的說法是罪人，高天原所有保持理智的神明都會記恨我，你要是……」
北原南風直接拖著她，就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七海澄子話語一頓，接著笑了笑：「這會挺像個男子漢了，昨晚讓你睡沙發就睡沙發，娘們。」
「……滾！」
五十嵐千尋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遠去，沉默片刻后，朝他們恭敬的彎了彎腰。
這樣的勇氣，她沒有。
另一邊。
北原南風拉著七海澄子，面無表情，開始下山。
但剛走到半山腰。
一道人影，突然從鳥居後面，閃身出來，擋在了兩人的面前。
那是一個白人男子，身高將近兩米，穿著一襲黑色的條紋西裝。
與此同時，全副武裝的士兵，從角落裡閃身出來。
五十嵐千尋並沒有說錯。
歸途確實……並不順利。
北原南風停下腳步。
白人男子擋在路中間，咬著雪茄。
一臉玩味的看向北原南風和七海澄子。
「Wellwellwell……Japan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