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可真有錢啊

  南寶衣謝過蕭弈,興衝衝回了錦衣閣。


  她從寶匣裏取出銀錢數了數,共有兩千五百兩,包括長輩們平時賞的紅包,還有她自己攢下來的壓歲錢。


  兩千五百兩可不是一筆數目,莫買下一個伶人,就算是買一個戲班子都足夠了。


  “我可真有錢啊……”


  經曆過上一世的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南寶衣抱著銀票歡喜得很,急忙招來荷葉,讓她準備馬車出府。


  荷葉一個頭兩個大,“祖宗,您才剛剛病愈,這個時候出府幹什麽?您快別折騰了,萬一出了事,奴婢如何向老夫人和三老爺交代?”


  南寶衣把銀票藏進荷包,機靈地編了個借口:“祖母院子裏怪冷清的,她既喜歡聽戲,我去梨園給她買兩個伶人養在府裏,想聽隨時都能聽,多好呀。我一片孝心,祖母不會責怪我擅自出府的。”


  荷葉拗不過她,隻得替她招呼馬車。


  半個時辰後,南寶衣的馬車穩穩停靠在沿街處。


  她扶著荷葉的手下車,仰頭望去,這裏是錦官城最大的梨園,匾額上題寫著“玉樓春”四個大字,十分富貴風雅。


  她向園中管事道明來意,管事打量她幾眼,笑道:“不知姑娘想買多大歲數的伶人?正好老板新調教了幾個花旦,都是十二三歲的姑娘,模樣那叫一個俏——”


  南寶衣拿了隻銀錁子遞給他,“我要買的伶人頗有來曆,你做不了主,我要和你們老板談。”


  管事笑著打量她,麵前的姑娘年幼嬌嫩,大約是沒見過世麵的嬌嬌姐,仗著家裏有幾個銀子,跑到梨園胡鬧呢。


  他道:“我們老板忙得很,恐怕沒功夫陪姑娘玩。這梨園上下我都能做主,哪怕姑娘要買咱們梨園的台柱子,我也做得了主!”


  “台柱子就不必了……我要買的伶人,叫柳夢,管事做得了主嗎?”


  管事一個激靈。


  他不可思議地盯向南寶衣,姑娘嬌嬌氣氣,內勾外翹的丹鳳眼卻宛如淬了濃墨,盛著與她年齡不符合的陰沉涼薄。


  他結巴道:“你,你是怎麽知道柳夢的?”


  南寶衣微微一笑,“帶我去見你們老板。”


  管事隻得領著她踏進玉樓春的雅座。


  酒香彌漫,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香肩半露,抱著酒壇子慵懶倚在貴妃榻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悶了口酒,輕笑,“你要買柳夢?”


  南寶衣萬萬沒想到,玉樓春的老板居然是位女子。


  還如此年輕貌美!

  南寶衣頷首,“姑娘開個價。”


  少女媚態橫生,“你是南家五姐吧?年紀就能查到柳氏的賣身契還在玉樓春,比你爹有本事。”


  她仰頭喝了口酒,微醺媚眼中透著清明,“看在五姐如此聰慧的份上,一口價,五萬兩雪花紋銀。”


  “五萬兩?!”南寶衣失聲。


  “想來五姐十分厭惡柳氏,隻要手握她的賣身契,她進不進得了南府,全在您一句話。五萬兩,買您在後宅自由清淨,是一樁很合算的買賣……”


  少女慢悠悠喝酒,酒水順著她白皙纖細的脖頸滑落進襦裙,自成嫵媚風流。


  她抬袖按了按嫣紅嘴角,“否則,等柳氏成了南家三夫人,我再用賣身契向你父親要銀子,可就不止五萬兩這個數了。”


  前世今生,南寶衣還從沒接觸過這種放長線釣大魚的生意人。


  他們南家做生意老實厚道,不會這樣訛人呢!

  她在心底呐喊著奸商啊奸商,麵上卻不動聲色,“據我所知,玉樓春名義上是靠唱曲兒賣茶為生,但實際上,你們豢養容色出挑的女孩兒,讓她們長大後為人妾室,等她們生下孩子地位穩固,再拿她們的賣身契做文章,向主人家索要高額贖金。對方顧及臉麵,絕不會四處聲張……寒老板好會做生意。隻是不知,若是給官府知道,玉樓春會有怎樣的下場?”


  這是南寶衣的猜測。


  因為錦官城裏,不少權貴富戶都喜歡納貌美的伶人為妾。


  她賭,賭柳夢這般的存在,不在少數!


  她以此要挾,對方為了封口,至少也願意給她打些折扣。


  見貴妃榻上的少女隻是笑而不語,她越發肯定心中猜測。


  她揪了揪帕子,鼓起勇氣道:“一萬兩銀子,我要買柳夢的賣身契!”


  “成交。”


  對方答應得十分爽快,南寶衣不禁一口血悶在胸腔。


  到底不怎麽逛街買東西,她好像還價還少了……


  她隻得繃著臉繼續道:“我會盡快籌措銀錢,在此之前,還望你不要走漏風聲。”


  少女風情萬種,“我做生意最老實本分,您放心。”


  南寶衣撇撇嘴。


  底下哪個伶人能賣出一萬兩的高價,這少女不是勒索敲詐是什麽,還老實本分,見鬼的老實本分!


  可到底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沒多什麽。


  回府時,馬車徐徐穿過熙攘繁華的長街。


  南寶衣挑開窗簾一角,這條街名叫翰林街,專門售賣文房四寶、經史古籍和字畫古董,蜀郡的文人墨客很喜歡在這裏淘東西。


  蕭弈給她出了火中取栗的主意,她要不要買禮物送給他呢?


  姑娘琢磨著,荷葉突然提醒:“姑娘快看,那不是南胭嗎?”


  南寶衣望去,一襲白裙弱柳扶風的少女,正款款踏進一座文齋,可不正是南胭。


  “奴婢聽府裏人碎嘴,南胭的親哥哥在萬春書院讀書,過兩年要參加科舉考試,想來她是為哥哥買文房四寶來著。”


  南寶衣彎唇:“咱們也去瞧瞧……”


  踏進寶硯齋,南寶衣聽見掌櫃的溫聲道:


  “南姑娘,這座端硯的石料出自爛柯山紫雲穀,老師傅親手打磨,您摸摸這潤滑細膩的手感,再瞧瞧上麵的魚躍龍門雕紋,市麵上絕沒有能與它媲美的硯台!您您都來看了三五回,這次就幹脆利落地買了吧?”


  南胭矜持:“我確實很中意這塊硯台,否則也不會隔三差五過來看它。隻是您開的價實在太高,不能便宜點嗎?”


  掌櫃的嗬嗬直笑,“姑娘真愛笑,誰不知道您是南家的姑娘,南家富可敵國,區區一千兩銀子,對您又算得了什麽?”


  南胭咬唇,盯著硯台不話。


  她爹爹雖然是南家三老爺,可南家老太婆管得嚴,爹爹手頭並沒有多少銀錢,平日給她的零用錢也少得可憐。


  哥哥的生辰就要到了,她很想送哥哥一件像樣的禮物,這塊硯台是她一眼相中的,魚躍龍門的雕紋那麽吉利,她真的不想放棄……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淺淺的芙蓉花香襲來。


  她扭頭,纖細清媚的少女姍姍而來。


  少女梳著漂亮的雙平髻,穿淡粉衫裙,腰間掛一串貴重精致的珍珠瓔珞,腳上那雙織金履竟是蜀錦做的。


  是南寶衣……


  被最討厭的人撞見自己的狼狽,南胭渾身的血都衝上了頭。


  她秀美的麵龐漲得通紅,“好巧,竟然在這裏遇見了妹妹……妹妹也是來買東西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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