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的上上簽

  南寶珠得意,“不愧是我妹妹,真有眼光!


  “這一身,喚作‘單絲碧羅花籠裙’,在太陽底下和屋子裏的色澤全然不同,還用金線織成玲瓏精致的花鳥,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我娘誇它‘飄似雲煙,燦若朝霞’,是蜀郡最貴重的絲緞呢,從前都是進貢皇族的!”


  南寶衣見她喜歡,笑道:“珠珠想要?”


  “我想要,卻穿不上啊!”南寶珠委屈地比劃起自己的腰身,“統共就那麽點兒料子,給我做衣裳根本就不夠……誒,嬌嬌,遲早有一我會比你更瘦更美,到時候定然要和你爭一爭布料!”


  南寶衣捏了把她嫩滑的臉蛋,“堂姐珠圓玉潤,是有福相呢。”


  南寶珠歡喜地抱住她,“嬌嬌,咱們姐妹都會有福氣的!”


  ……


  錦官城這一年的花朝節,終是如期而至。


  春日清晨,朗氣清。


  南寶衣迎著朝陽站立,嗅著滿園花香,把這二十學到的東西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蕭弈從房中出來。


  姑娘穿碧紗花籠裙,裙裾被春風吹得皺起漣漪,在金色陽光中宛如激起碧水千頃波濤萬丈。


  她身姿纖細,膚白如凝脂,往日裏梳慣的雙平髻換做元寶髻,烏鴉鴉的發堆裏簪著醒目的碧玉芙蓉釵,為她褪去稚嫩,添了些即將長成的少女感。


  嬌豔的臉像是將綻未綻的芙蓉,明明溫婉如春水,可那雙丹鳳眼卻蘊著即將出鞘的鋒芒,恰似初春時的料峭崢嶸。


  看來,她已經做好麵對大風大浪的準備。


  蕭弈負手而立,“南寶衣。”


  姑娘回眸,微寒的麵色頃刻間化作甜甜笑顏,“二哥哥!”


  “過來。”


  南寶衣乖巧地提著裙裾走到他麵前,美美地轉了個圈圈,“二哥哥,我今日是不是特別好看?”


  蕭弈不動聲色:“之前的發髻怎麽不梳了?”


  姑娘真無邪,“因為元寶髻更好看呀!”


  蕭弈沒做聲。


  他撫著纏在腕間的發帶。


  這是之前從她發髻上摘下來的,他鬼使神差地係在腕上,時時撫摸,仿佛能感受到她頭發的清軟。


  他仍舊希望她梳雙平髻。


  因為那樣她仍舊像是孩童,不會引人注目,不會成為全場的焦點。


  現在她打扮得這麽嬌豔動人,像是枝頭等待采擷的花骨朵,令他生出一種把她藏起來的隱秘心思。


  餘味過來請:“主子、五姐,到出發的時辰了。”


  ……


  錦官城每年的花朝盛會,都在城郊舉辦。


  碧波湖瀲灩著水光萬頃,早有仆役在湖邊搭建出高台,四麵裝飾彩布和鮮花,觀眾席也已陳列妥當。


  一年一度的盛會自然十分熱鬧。


  官員富商們攜帶家眷早早入席就座,各自談笑風生。


  百姓們裏擠擠挨挨,更有無數叫賣果子糕點的攤販,推著推車沿湖行走,像是把半座城的熱鬧都搬到了這裏。


  此時席位上,幾位貴婦人正坐在一塊兒話。


  “程夫人,我聽南寶衣也要參加這次花朝盛會。來可笑,她可是個什麽都不會的草包,興許連門檻題都答不對。誰都知道她會成為你的兒媳婦,這不是叫人看你們家笑話嗎?”


  話的婦人妝點華貴,是張都尉家的夫人,常丹雨。


  程夫人不以為意:“南寶衣再蠢笨,到底還能落個康健的身子。不像你給遠望訂的親事,聽那南寶蓉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秧子,不定哪就沒了。”


  南寶蓉是南府大房的嫡女,也是南寶衣的大堂姐。


  她訂了和張都尉家的親事,雖然今年已經及笄,但因為病弱,所以要明年才能嫁過去。


  常氏輕笑,“聯姻聯姻,聯的哪裏是孩子們的姻緣,分明就是兩家的門第和權勢。眾所周知南府富貴,我坦坦蕩蕩地一句,希望兒媳婦出身富貴,將來好補貼我們家,拿銀子給我兒謀官場出路,又有什麽錯?程夫人打的,不也是這個主意?”


  程夫人笑而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其他貴婦跟著笑,言談間皆都好奇南府究竟有多少銀子。


  看台上忽然起了議論和驚豔。


  常氏指著進場的姑娘道:“那是南府三房的外室女,名喚南胭,皮相和才藝都是拔尖兒的,就算和官家貴女站在一起也不遜色。隻可惜,出身不好。否則呀,我倒真希望程夫人換一個兒媳婦呢。”


  程夫人仔細望去。


  粉衣少女娉娉婷婷立在場中,正朝她們這邊屈膝行禮。


  動作猶如弱柳扶風,非常賞心悅目。


  “是個知道禮數的。”她誇讚。


  常氏道:“雖然出身不好,但南三老爺非常疼愛她,娶她也算不錯。至少帶出去,比南寶衣那個草包有麵子不是?想來德語也更喜歡知書達理的姑娘。”


  程夫人多了些思量,“話雖不錯,但貿然換親,南老太君那邊不好交代。”


  她們談論著,仿佛南家的女兒們,是可以隨意退換的貨物。


  南胭坐在場邊。


  她麵帶微笑,始終保持著溫婉端莊的儀態。


  她能感受到那群貴婦的讚賞,也能感受到公子哥兒們的驚豔。


  前幾因為族學的事,她倒了大黴,今日正是洗去晦氣的時候。


  她南胭,一定能奪得盛會第一名!

  她的才女名聲,從今開始,將響徹整座蜀郡!

  ……


  熱鬧之中,一輛寬敞華貴的馬車停在了入場處。


  車廂裏,南寶衣聽著外麵鋪蓋地的喧囂,意外的緊張。


  前世今生的景象,在這一刻開始交匯。


  她竟有些害怕。


  害怕被人打量,害怕再次犯錯,害怕如前世那般淪為錦官城的笑柄……


  荷葉替她正了正發釵,笑容溫暖地鼓勵:“姐那麽用功,肯定能為府裏爭光。”


  餘味往南寶衣的荷包裏塞了幾顆蓮子糖,“花朝盛會時間很長,姐體弱,到時候吃一顆糖補充體力。”


  蓮子清香。


  南寶衣深深呼吸。


  嚐心捧出一隻桃木簽筒,“長相思,勿相忘;常富貴,樂未央。姐,抽一根簽吧?”


  南寶衣接過簽筒。


  她試著搖了搖,很快搖出一根木簽。


  嚐心念誦:“富貴榮華福自添,求名求利般般好,行商坐買兩頭甜,且喜今年勝去年。姐,上上簽。”


  上上簽!

  南寶衣顫抖著抓住木簽。


  這些來的刻苦勤勉,如穿花掠影般浮現在眼前。


  她曾踏踏實實地努力過,所以無論結果如何,她都不會後悔。


  那顆緊張的心,漸漸變的沉穩安定。


  她穩穩收好木簽,扶著荷葉的手下了馬車,蕭弈也正跨下駿馬。


  他牽著韁繩立在那裏,玄衣墨袍,風姿卓絕。


  他,“南嬌嬌,去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南寶衣的眼眶忽然就濕了。


  這一世,遇見他,才是她的上上之簽!


  ,


  遇見你們,是菜菜的上上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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