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她覺得自己不幹淨了

  糖,葫,蘆……


  南寶衣盯著路邊兒賣糖葫蘆的老爺爺,白嫩臉很有些扭曲。


  蕭弈勒著韁繩詢問:“到底要不要?”


  南寶衣難堪得很,鐵了心要讓蕭弈破費,於是道:“二哥哥全買下來吧,我喜歡糖葫蘆。”


  “那麽多,你吃不完。”


  “我吃得完。”


  蕭弈付了一錠銀子。


  老爺爺捧著銀子笑逐顏開,別糖葫蘆,就連插糖葫蘆的稻草靶子,也一並送給了南寶衣。


  南寶衣坐在馬背上,懷裏摟著比她人還高的稻草靶子。


  靶子上插滿了糖葫蘆,多達上百串。


  冰糖外衣被春陽曬得微微融化,山楂果紅豔豔的,看一眼就覺得酸甜可口,十分誘人。


  南寶衣握著一串,淺淺咬了口。


  酸甜適中,好吃得很。


  她吃了半串,漸漸越吃越酸,慢慢的連牙根都酸了。


  蕭弈看她吃糖葫蘆的速度慢下來了,嗤笑:“吃不下了?”


  “吃得下的……我隻是醞釀醞釀感情,感情到位了,我能吃一百串糖葫蘆的。”


  南寶衣嘴硬地著,卻盯著剩下的半串糖葫蘆犯了愁。


  再吃下去,她的牙就得酸掉了。


  但若是不吃,牛皮都吹了出去,糖葫蘆也是她嚷嚷著要買的,難道還能反悔不成?

  會叫權臣大人看輕她的!


  蕭弈垂眸,把她為難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吃不下就別吃了,留著肚子用午膳。我吩咐餘味燉了你愛喝的乳鴿湯,放了紅棗枸杞和冬蟲夏草,很鮮美。”


  南寶衣蠢蠢欲動。


  她遲疑地舉著半串糖葫蘆,“可是——”


  蕭弈歪頭,在竹簽上咬下一顆糖葫蘆。


  他三兩口嚼爛,扯著薄唇輕笑:“哥哥替你吃,就不會浪費啦。”


  南寶衣甜甜地笑了,仰著頭回眸看他,“好吃嗎?”


  “尚可。”


  南寶衣見他眉眼溫柔,並不像是討厭的樣子,於是主動把竹簽遞到他唇邊,“二哥哥再吃一顆。”


  她看著蕭弈吃糖葫蘆,忽然想起幼時的事。


  那時二哥哥住在陰森破舊的枇杷院,還隻是個的少年。


  那年冬很寒冷,她抱著一串糖葫蘆,跟丫鬟玩捉迷藏,因為迷路而闖進了他的屋子。


  他屋子裏沒有地龍,雪洞似的冷。


  他籠著被子坐在一盆炭火前,正仔細讀書。


  她進來後,很沒有禮貌地批評:“炭炭冒了好多煙,嬤嬤,會冒煙的炭炭嗆人,不是好炭炭哦。”


  的少年,對她不理不睬,繼續讀書。


  那時的她才三四歲,是全家人捧在掌心的明珠,多麽驕傲啊。


  她輕哼一聲,蹲在炭盆邊,一邊吃糖葫蘆,一邊看他。


  可是她蹲了很久,這個撿來的哥哥都隻專注讀書,不搭理她。


  許是覺得被怠慢了,她故意把糖葫蘆湊到他嘴邊,“你想吃嗎?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她雖然年幼,但她知道這個哥哥不被全家人喜歡,他一定沒有吃過糖葫蘆,她想饞饞他。


  那的少年,從書中抬起一張漂亮精致的臉。


  他盯著糖葫蘆看了半晌,試探著歪頭咬了下來。


  而幼時的她,簡直一肚子壞水兒。


  她不僅沒讓他咬著,還故意把糖葫蘆扔進炭盆,開心道:“就不給你吃,就不給你吃!略略略!”


  糖葫蘆粘滿了炭盆裏的灰塵,已經不能再吃。


  她還沒開心多久,那的少年陰沉著臉,揪住她的辮子,把她狠狠推倒在地!

  他還抓了幾把炭灰,殘忍地抹在了她的臉蛋和新襖裙上!


  她覺得自己不幹淨了!

  她被欺負哭了!


  她嚎啕著跑出枇杷院,自那以後,就和權臣大人結下了梁子。


  南寶衣回憶著,忍不住悻悻然。


  幼時的自己,完全被寵壞了,竟然欺負一個沒有爹娘的孩子。


  權臣大人長成今這副喜怒不定的性格,她責任很大啊!

  她的愧疚又多了兩分,看著蕭弈靜靜吃冰糖葫蘆的樣子,溫柔道:“二哥哥,你慢慢吃,你失去的童真和純潔,我會為你補回來的。”


  蕭弈:“……”


  他複雜地盯了眼南寶衣。


  青白日的,這姑娘什麽胡話?

  他吃掉最後一顆冰糖葫蘆,淡淡道:“你哥哥的貞潔,沒丟。”


  “我的是童真和純潔!”


  “簡稱真(貞)潔。”


  南寶衣無言以對。


  駿馬走到長街盡頭,前麵突然鬧哄哄的。


  南寶衣手搭涼棚望去:“好像是薛都督家的馬車,不知怎的被百姓們圍堵了……車裏坐著的,是薛家大姑娘呢。”


  她跳下駿馬,把糖葫蘆稻草靶子往蕭弈手裏一塞,“二哥哥,你且在這裏等著,我去前麵看看熱鬧。”


  蕭弈隻得扶住稻草靶子,眼睜睜看她奔進人堆。


  他催馬走到路邊兒,跨下駿馬耐心等待。


  南寶衣在人群中竄來竄去,終於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薛媚要做善事,於是利用薛家夜宴,請錦官城的貴女們捐贈了不少寶貝用於拍賣,再把拍賣得的銀錢,用於救助在雪災裏受害的百姓。


  雪災壓垮了城西不少貧家百姓的房屋,薛媚請人為他們修繕房屋,結果卻修出了一堆豆腐渣房子,不僅漏風,原本完好的半邊兒房頂也跟著塌了!

  薛媚又在城西大擺流水宴,請貧家百姓吃飯,結果菜肴都是中看不中吃的,不僅不管飽,還被人吃出了死老鼠死蟑螂,許多百姓腹瀉重病,至今沒能下榻!


  南寶衣聽得瞠目結舌。


  她還以為這薛媚,是個真心誠意要做善事的姑娘呢。


  沒想到,卻隻是圖名。


  現在好了,善事也沒做成,名利也沒撈著,兜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圖啥。


  她唏噓的時候,薛媚從車窗裏看見了她。


  她揪著繡帕,“遠遠看見這姑娘和靖西侯同乘一馬,她是誰?”


  她的閨中密友夏明慧,絲毫不理會外麵的嘈雜怒罵,輕撫茶蓋,淡淡道:“南寶衣,南家的五姑娘,靖西侯的妹妹。”


  “瞧著有些眼熟,不過既然是妹妹,同乘一馬也無可厚非。”


  薛媚嘀咕著,從匣子裏取出一封信並一隻荷包,叮囑侍女:“拿去給南寶衣,讓她替我轉交給靖西侯。若是我與靖西侯事成,少不了她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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