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這條腿痊愈不了,是不是?

  南寶衣靠在蕭弈的胸膛裏。


  他身上彌漫著淺淺的山水香,是她熟悉的味道。


  “二哥哥……”


  她低低喚著,忍不住緊緊抱住他的脖頸。


  她害怕他的出現,隻是一場幻覺。


  “我在……”蕭弈眼睛血紅,垂眸親吻著她的發心和臉蛋,聲音裏充滿了溫柔的安撫,“我在……”


  “我剛剛可害怕了,我以為我會被活活悶死在棺材裏,再也見不到祖母和你!”南寶衣哽咽,“二哥哥,我好期盼你來救我!”


  蕭弈抬袖,為她拭去滿臉的淚水。


  他很自責。


  如果他來得更早些……


  如果他有好好照顧她……


  這一切,甚至根本不會發生!


  他垂眸,看見她血淋淋的右腿,更加心如刀割。


  他單膝蹲下,撕開一段袍裾,心翼翼為她做了簡單的包紮。


  南寶衣疼得吸氣,雙手死死抓住棺槨邊緣,才沒哼叫出聲。


  她低頭看著右腿,聲道:“二哥哥,我這條腿,是痊愈不了的,是不是?我今後,會成為一個瘸子。那時候,再漂亮的襦裙,都穿不出美感了。誒,我去月老廟之前,還買了好多漂亮襦裙呢。”


  蕭弈眸色晦暗。


  沉默半晌,他在南寶衣膝上,係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捧著少女的腿,在她膝上落了一吻。


  他聲音低啞:“嬌嬌忘了嗎?咱們家有個神醫,他把你當親妹妹疼愛,定然舍不得讓你做個瘸子。他一定會治好你的腿。”


  南寶衣唇色蒼白,臉蒼白。


  她看著蕭弈。


  權臣大人斂去了嬉笑,滿臉肅穆認真,像是對待一件很重要的事。


  盡管她知道,這條腿被治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還是忽然彎起眉眼,溫柔地附和:“我也是這樣想的。”


  蕭弈凝視著她膝蓋。


  她流了那麽多血,骨頭碎裂,甚至還有尖銳的骨頭刺出皮肉。


  南嬌嬌是那麽嬌氣的姑娘,她一定很疼……


  他看著,眼睛又漸漸泛紅。


  南寶衣抿了抿唇瓣。


  她俯下身,學著他平時的模樣,也安撫般摸了摸他的頭,“二哥哥,剛剛被你親了一下,我覺得膝蓋一點兒也不疼了。咱們回家好不好?我知道賑災銀被藏在了哪裏,我帶你找去!”


  蕭弈抬眸。


  少女眉眼純真,明明疼得臉兒蒼白,卻還是很努力地安撫他。


  甚至,還惦記著那該死的賑災銀。


  她是在意他的。


  而他舍不得辜負她的在意。


  他眉目含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臉蛋,低低應了一個“好”字。


  他抱起南寶衣,正要往洞窟外麵走,四麵八方突然地動山搖!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無數石頭和泥土從頭頂掉落!


  瞬間,整座洞窟盡數坍塌!

  岷江堤岸。


  黑衣狼衛們,親眼目睹洞窟坍塌,才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去向薛定威稟報實情。


  長夜漫漫。


  江邊漁火數點。


  薛定威帶著軍隊,就駐紮在灌縣附近。


  他坐在官帽椅上,端著煙管,凝視睡在翡翠屏風後麵的美人。


  聽到蕭弈和南寶衣葬身陵寢,他緩緩吸了一口煙。


  “蕭弈年紀輕輕就封侯拜相,前幾日,更是在帳中斬殺我數十名心腹,將十萬軍隊納入麾下。他的成就,本應在我之上。隻可惜,少年傲骨,折在了這一個‘傲’字上。若他能低下頭,好好效忠於我,我又怎舍得殺他?”


  程太守陪坐在側,恭敬笑道:“都督惜才,隻可惜那蕭弈是個蠢的,起來,他也不配得到您的栽培。死了,也就死了。”


  帳中寂靜。


  薛定威依舊凝視著屏風後的美人,連吸了幾口煙。


  不知過了多久,他擺擺手,吩咐道:“去灌縣。”


  星辰西落。


  江邊的漁火,悄然湮滅在晨曦的微光裏,隨著金烏升起,際處萬丈光芒。


  岷江江畔,浪打堤岸。


  薛定威坐在官帽椅上,遙遙與十言對峙。


  兩人身後,是各自帶來的千軍萬馬。


  他抽著煙,淡淡道:“程太守要求三之內找到賑災銀,如今已是第三,你家主子不僅不見蹤影,甚至還在昨日,屠戮張都尉滿門。誅殺朝廷命官的家眷,可知是何罪名?”


  十言雙眼通紅,雙拳緊握。


  “我家主子找人去了。”他高聲應答,“薛都督想要問罪,恐怕不是時候。”


  程太守捋著胡須,笑容陰毒:“找人去了?我倒是聽,靖西侯昨夜在堤岸的一座陵寢裏找到了南家姑娘,隻可惜那陵寢年久失修,不幸坍塌,將他們兩個一同葬在了土裏。你家主子,恐怕回不來了。”


  十言心頭輕顫。


  從昨日傍晚到現在,確實沒有主子的消息傳來。


  可是,他家主子英明神武,怎麽可能死在那種地方?


  薛都督抬了抬手。


  無數士兵抬著屍體出現,全是從張都尉家裏抬出來的。


  又有人抬來兩副擔架。


  擔架上躺著兩個血淋淋的人,正是常氏和張遠望。


  他們渾身的骨頭全被敲碎,卻偏偏死不了,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嘴裏發出破碎的哀嚎。


  即使是見識過殺戮的軍隊,也忍不住麵露驚悚。


  不遠處圍觀的灌縣百姓,跟著指指點點。


  卻沒有一個人指責蕭弈,反而都在幸災樂禍。


  張家來到灌縣的這一年來,欺壓百姓、強搶民女,不知道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災難。


  如今家破人亡,簡直不要太解氣!


  張都尉走了出來。


  他仿佛一夜之間蒼老十歲,朝薛定威拱手道:“我家上上下下九十三口人,全被蕭弈殺了!我夫人和兒子,更是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求薛都督為我做主,將蕭弈鞭屍三百,再屠盡南府滿門!”


  他咬牙切齒,滿臉都是陰毒的憎恨。


  薛定威抽著煙。


  儒雅的麵龐隱在煙霧之後,像是老謀深算的狼王。


  他終於抽夠了煙,朗聲道:“本都督奉皇命,鎮守蜀郡,可罷免蜀郡官員,可對罪臣先斬後奏。


  “蕭弈犯下三宗罪,其一,謀害朝廷命官家眷,沾染九十三條人命;其二,監守自盜,盜走賑災銀上百萬兩,罔顧百姓死活;其三,謀殺軍中將士三十八名,意圖謀反。


  “凡此種種,死不足惜。本都督為蜀郡百姓安寧著想,決定將蕭弈鞭屍三百,株連九族,沒收南府全部銀錢。程大人,此事,便交由你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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