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他怎舍得,叫南嬌嬌丟臉?

  被整座蜀郡的富商豪紳、世家權貴圍觀,南寶衣臉頰滾燙。


  一些平常就看南家不順眼的蜀錦商戶,紛紛落井下石:


  “南家是敗落了嗎?這對父女怎麽連吃帶拿的!”


  “堂堂首富,居然隻捐贈二兩銀子,好的積善之家呢?莫非之前的名聲,都是欺騙百姓得來的?”


  “看來,這次皇商名額,非鄒家莫屬。恭喜鄒老板!”


  “哪裏,哪裏!哈哈哈!”


  南胭輕搖團扇,同樣麵帶笑意。


  看見南寶衣倒黴,她心裏就高興。


  她背後,貴女交頭接耳:

  “嘁,上回薛家別莊夜宴,南胭也去了,卻舍不得捐首飾,最後還是程公子看不過眼,逼她捐了一根發簪。看來南胭的氣,是遺傳她爹呢!”


  “你看南胭,她還好意思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臉皮真厚啊!”


  南胭:“……”


  好好的嘲笑南寶衣不好嗎?

  為什麽要扯上她!

  薛媚幸災樂禍:“二兩紋銀,出去都是個笑話!上回雪災,南寶衣帶人替府裏下人修繕房屋、施粥放糧,我還以為她多大方,原來也不過如此。二兩紋銀,虧她爹拿得出手!”


  奚落聲不絕於耳。


  南寶衣白嫩的額頭冒出細汗。


  她默默坐回原位,扯住蕭弈的寬袖,“二哥哥,借你的袖子用用。”


  她把臉深深埋進他的袖子裏。


  蕭弈薄唇抿起淺笑。


  姑娘羞赧地要鑽進他寬袖裏,像是埋頭的鵪鶉。


  他溫聲:“古時有袖裏箭,如今本侯倒是有了個袖裏美人……”


  “二哥哥,我的臉都丟盡啦!”


  燈火明光,青年鳳眼溫柔。


  他怎舍得,叫南嬌嬌丟臉?


  他拍了兩下手。


  十苦等人押送著一隻隻大紅木箱,踏進廳堂。


  木箱上貼著整齊的封條,用龍飛鳳舞的字跡,寫著“南府賑災銀”。


  十苦立於廳下,朗聲:“奉南家老夫人之命,特意送來八十八萬兩雪花紋銀,用於救濟蜀郡百姓。請督主查收!”


  八十八萬兩雪花紋銀!


  廳中眾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都快要趕上他們所有人加起來的份額了,南家好大的手筆!

  始終淺斟烈酒的顧崇山,涼薄地抬起眼簾。


  他紅唇含笑,示意太監驗收。


  毫無意外,皇商的名額,被南家收入囊中。


  南寶衣鑽出袖管,雙眼亮晶晶的,“二哥哥,原來你和祖母早有準備呀,真叫我擔心一場。”


  蕭弈不置可否。


  南家能把生意做那麽大,消息當然十分靈通,早就知道顧崇山這趟前來蜀郡,是要遴選蜀錦皇商。


  賑災銀什麽的,一早就準備好了。


  拿八十八萬兩紋銀,換取皇商身份,與皇族搭上線,減免七成賦稅,對會做生意的大商人來,血賺。


  薛媚看著這對兄妹,不悅皺眉。


  蕭弈原是她相中的夫婿,南寶衣憑什麽對他撒嬌?

  她搖著團扇,譏諷:“本就富貴,不過捐些銀子而已,理所應當,有什麽可得瑟的?”


  南寶衣反問:“薛姑娘得輕鬆,那你可有捐贈銀錢?”


  薛媚語塞。


  她確實沒捐。


  可那又如何,爹爹了,等旱災過去,就把其他人賑災的功績攬到她一個人身上,奏請朝廷,冊封她當郡主!


  南寶衣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笑吟吟轉向顧崇山,“九千歲有所不知,這位薛家大姑娘,乃是蜀郡大名鼎鼎的賑災娘子,生一顆玲瓏善心,這次旱災鬧得那麽凶,薛大姑娘定然會身先士卒,不負‘賑災娘子’的名號。”


  “哦?”


  顧崇山飲了半盞酒,笑容玩味,“薛姑娘,那你得捐銀啊。”


  薛媚緊緊捏著團扇玉柄,臉色青白交加。


  顧崇山是皇上身邊的人,如果給皇上知道她“賑災娘子”的名號是假的,肯定不願冊封她當郡主。


  她心裏慪火,卻隻得勉強笑道:“督主,女子願意捐贈兩萬兩紋銀,用於賑災。”


  這麽著,心頭卻在滴血。


  兩萬兩紋銀,是她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體己錢。


  今夜因為南寶衣一句話,全成了泡影!


  她狠狠剜了眼南寶衣。


  南寶衣仗著蕭弈撐腰,無所畏懼地彎眸一笑。


  夏明慧幫著薛媚,幽幽開口:“南姑娘就不覺得,這般逼著別人捐銀,太過分了些嗎?”


  “在其位,謀其政。”南寶衣坦言,“難道‘賑災娘子’這個名號,是白給的嗎?起來夏姑娘和薛姑娘是閨中密友,想必與她一般心善,可也要捐些?”


  這招太毒。


  夏明慧是半個銅板都不願意給的,因此緘口不言,隻安靜如雞地垂眸喝茶。


  薛媚交好的姑娘們,生怕要被南寶衣訛錢,因此誰也不敢吱聲。


  顧崇山擺弄著黑檀木珠,遠遠注視南寶衣,眉眼陰鷙。


  他溫聲:“靖西侯的妹妹,真有趣啊……”


  他的眼神相當危險。


  南寶衣臉微僵。


  蕭弈體貼地把寬袖遞給她,“要進去躲躲嗎?”


  他很喜歡南嬌嬌躲進他寬袖裏的模樣。


  ……


  一番觥籌交錯,夜宴終於結束。


  停在街邊的馬車逐漸四散,隻餘下滿街月色清輝。


  南寶衣正要登上馬車,背後傳來一聲“且慢”。


  她回眸,顧崇山立在台階之上,藏藍繡煙波紋官袍獵獵翻飛,月色下唇紅齒白,是極俊美的姿態。


  他嗓音低啞:“靖西侯的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南寶衣想了想,落落大方地答道:“南寶衣。”


  “我娘親為我取的名字,願有人待我如珠如寶,一生衣食無憂。”她望了眼正跨上駿馬的蕭弈,微笑,“九千歲,這輩子,許多人待我如珠如寶,我很歡喜。”


  她的瞳眸裏,像是灑滿了細碎星辰,亮的驚人。


  顧崇山眸色漸深。


  心髒驟然鈍痛。


  像是在很遙遠的從前,曾也認識過這麽個姑娘。


  隻是那姑娘淒苦一生,無人待她如珠如寶,也無人護她衣食無憂……


  南寶衣提起紗裙登上馬車,挑開竹簾,忽然又轉向顧崇山,“九千歲。”


  “作甚?”


  “願您年年添福祿,事事都吉祥。”


  少女笑容甜甜,俯身進了車廂。


  前塵如夢,遙不可及。


  她因顧崇山而生,也因顧崇山而死。


  與他的恩怨糾葛,從今往後,隻當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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