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程德語病危

  南胭恐懼。


  她渾身發抖,搖搖欲墜,“我是南家的姑娘,你們把我賣進窯子,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爹?”程載惜譏諷,“你爹在南家的地位,還不如南寶衣半根頭發絲兒!你用童謠誣陷南寶衣,你覺得南家還能容得下你?恐怕,他們巴不得你被賣進窯子呢!”


  南胭心頭一陣陣發冷。


  不等她再什麽,黃氏沉聲:“看見這掃把星就煩。把她拖到廊廡,給我狠狠揍她!別傷了她的臉,晚上我就請牙婆過來,賣了她!”


  南胭尖叫著被婆子拖到外麵。


  兩個婆子膀大腰圓,壓根兒不會憐香惜玉。


  因為要把她賣進窯子,不敢傷了她的肌膚,於是拿寸長的繡花針,獰笑著往她肌膚上紮!

  甚至,還掐著她的手指,把繡花針狠狠紮進了她的指甲縫裏!


  血珠湧出。


  豆大的汗珠,順著南胭白皙的額角滾落。


  在這一刻,她忽然很想念她的娘親。


  如果娘親還在,定然不會叫她受這麽大的委屈。


  娘親還在,她還有家。


  可是娘親走了,哥哥瘋了,爹爹另娶,她已經沒有家了啊……


  又一根繡花針紮進了她的手指頭!

  慘叫聲不絕於耳!

  昏迷不醒的程德語被吵醒。


  他唇色蒼白,眼神空洞無光,“娘。”


  “二郎,娘在呢,娘在!”


  黃氏心疼得直掉眼淚。


  “娘,我怕是不中用了……大哥沒了,爹被流放,我若是死了,隻剩你和惜兒兩個女流之輩,要如何度日呢?”


  “二郎,快別傻話了……”


  黃氏握著他的手,貼在麵頰上,哭得十分淒慘。


  程德語喘著氣,過了很久,才苦笑道:“娘,我真後悔啊。如果當初沒有和南寶衣退婚,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是蜀郡的福星,娶了她,咱們家定然有權有勢……”


  黃氏心疼得淚珠子直掉。


  程德語慢慢閉上眼,再度陷入暈厥。


  程載惜連忙去請大夫。


  隻是如今程家在錦官城中口碑極差,稍微有些頭臉的大夫,都不願意登門問診。


  程載惜求爺爺告奶奶,才終於請來一位走街串巷的老大夫。


  老大夫替程德語診過脈,皺著眉頭道:“令郎氣血攻心,恕老夫無能,不好治啊。”


  事實上,他隻會治一些簡單的風寒高燒。


  凡是遇到複雜點的病況,他都會氣血攻心,治不好。


  黃氏卻哭得厲害:“哪怕要我程家傾家蕩產,我也要為二郎治好病!老大夫,你要幫我們想想辦法啊!”


  程載惜急忙塞給老大夫一錠銀子。


  老大夫眼睛都亮了。


  他咬了咬銀元寶,堆起滿臉笑褶子:“倒也不是沒有法子。令郎隻是氣血攻心,隻要找個姑娘嫁給他,衝衝喜,定能把他的病衝好!”


  程載惜送老大夫出門。


  黃氏坐在榻上,陷入了沉思。


  衝喜……


  家道中落,惜兒的親事都被人退了,又有哪家權貴的姑娘,願意嫁給她的二郎呢?

  她的二郎博學多才、容貌俊秀,尋常姑娘是配不上他的。


  唯有高門貴女,才堪配當她的兒媳婦。


  這麽想著,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人選——


  南寶衣!

  蜀郡的百姓都她是福星,既然是福星,如果嫁給二郎,不定能把二郎的病給衝好。


  而且南家富貴,她帶來的嫁妝,足夠他們程家人揮霍一輩子。


  再跟靖西侯求求情,他是南寶衣的兄長,成親以後就是二郎的大舅哥,讓他在軍中為二郎謀一個好差事,也不枉他們連襟一場。


  黃氏盤算妥當,立刻張羅起來。


  她打發丫鬟去請媒婆,可惜錦官城裏的正經媒婆,沒人願意替她家二郎媒。


  實在沒辦法,她隻得舍下臉皮,打算明日一早,親自去南家親。


  廊廡外。


  南胭蜷縮在地板上,冷汗浸透了衣裙。


  秀美的臉蒼白清瘦,十根纖纖玉指,腫脹青紫,指甲外翻,甚是恐怖。


  淚水滾落在地。


  她喘息著,意識幾近模糊。


  快要暈過去時,她聞見了濃烈的脂粉香。


  環佩清脆,老女人尖細的笑聲幾乎要刺破她的耳朵。


  那老女人踹了踹她的身子,大笑道:“容貌倒是上等貨,隻可惜太清瘦。無妨,有的男人就好這口。一百兩銀子,再不能多了!”


  “你這老鴇,可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南府的外室姑娘,怎麽可能隻值一百兩?!”


  “喲,竟是南帽帽的外室女兒?當年她娘就是個騷貨,在玉樓春唱曲兒的時候,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不過她娘好歹還傍上了首富家的傻兒子,她的女兒卻是更加沒用了!這樣吧,二百兩紋銀,再不能多了!”


  她們還在繼續討價還價。


  南胭眼前一陣陣發黑。


  莫大的恐懼和絕望襲來,她終於支撐不住,活生生痛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狹的寢屋裏。


  油燈昏暗,帳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被褥不知多久沒被洗過,肮髒汙黑,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她支撐著坐起身,卻見一個腦滿腸肥、賊眉鼠眼的男人,隻穿著褻褲,笑眯眯摸了過來。


  她驚恐地往後退縮,“你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


  “真是個漂亮幹淨的姑娘啊,”男人笑得下流,“下九等的窯子裏,沒想到還有這等貨色,倒也不枉費爺花了五十兩銀子!到了這種地方,矜持不值錢。來陪爺樂嗬樂嗬,爺若是高興,有你的好處!”


  南胭尖叫!


  可她的拳打腳踢沒有任何用處。


  絕望如海水般襲來。


  她木然地睜著眼睛,怔怔盯著肮髒破舊的帳頂。


  她最寶貴的清白,居然,丟在了這種地方……


  還是以可笑的五十兩紋銀的價錢……


  淚水順著麵頰滾落。


  令她羞恥的一夜,在不堪中度過。


  可這一場噩夢,似乎沒有盡頭。


  低劣的紅蠟燭,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兒。


  黎明時分,窯子裏依舊鬧鬧哄哄。


  她甚至沒有休息的時間,又有滿身肥肉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挑帳而入……


  秋的清晨,頗為寒涼。


  南寶衣團在暖和和的被窩裏,盯著掛在帳中的香囊,雙眼晶亮。


  每賴床的感覺,真好啊……


  沒等她感慨完,荷葉匆匆進來,震驚地挑開帳簾:“姐,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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