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這死太監,竟敢打他家小嬌娘的主意

  蕭弈吃茶,隻挑眉不語。


  顧崇山的暗金鏤花甲套,輕輕叩擊了一下茶盞。


  他含笑:“毀約也無妨,總歸傷的不是侯爺的信譽,而是南五姑娘的信譽。想來,她該以身償還本督主的損失。”


  蕭弈哂笑。


  他懶洋洋道:“九千歲有何損失?你利用舍妹對付程誨,程誨倒台,盛京城自然會派人接管太守之位。如果本侯沒猜錯,那接管之人,應當是九千歲和成王的人。


  “蜀郡賦稅豐厚,哪怕他截下兩成賦稅孝敬成王,也將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九千歲欺我妹妹不懂朝堂之事,所以那份賭約,本侯不認。”


  顧崇山用暗金護甲,慢悠悠地叩擊杯盞。


  半晌,他道:“今日,才算見識到靖西侯的城府。靖西侯終非池中物,與本督主聯合扳倒薛定威,蜀郡的兵權和財寶,你我五五分成,如何?”


  蕭弈把玩著杯盞。


  他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這話,為誰而言?成王,還是九千歲自己?”


  “靖西侯心中有數。”


  “薛定威盤踞蜀郡數十年,勢力根深蒂固,想除掉他,並非一朝一夕之功。更何況,你我沒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那麽,逼反他,再除掉他。”


  “如何逼反?”


  顧崇山意味深長:“劍門關。”


  “劍門關?”


  麵對蕭弈的質疑,顧崇山用指尖蘸著茶水,在案幾上書寫了四個意味深長的字。


  恰在這時,圍屏外突然傳來砰然巨響!


  少女的嚎哭聲緊接著響起。


  蕭弈喚道:“餘味。”


  餘味慌慌張張地踏進來,恭敬跪地:“啟稟主子,四姑娘和公——她侍女欺負寶衣姑娘,雙方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寶衣姑娘撞翻了案幾,許是撞疼了,因此哭了出來。”


  蕭弈瞥向顧崇山,“本侯有家事要處理。”


  這是逐客的意思了。


  顧崇山晃了晃茶盞,饒有興味:“我最喜歡孩子,留下來看個熱鬧,又何妨?”


  蕭弈懶得跟他什麽。


  他道:“帶過來。”


  侍女撤掉雕花圍屏。


  南寶衣、南寶珠和寧晚舟,珠釵橫斜、發髻蓬亂,襦裙被扯得七零八落,低著頭跪坐在西窗下。


  “鬧什麽?”


  蕭弈冷冷發問。


  南寶珠愧疚,“我們隻是玩鬧而已,可是晚晚不心撞到嬌嬌,嬌嬌的腦袋就磕到了案幾上……對不起啊,嬌嬌。”


  南寶衣的淚珠子簌簌滾落。


  疼倒不是特別疼,就是委屈。


  明明是她的堂姐,寧晚舟卻一口一聲姐姐。


  最氣的是,珠珠竟然為了他,和她打架!


  憑什麽呢?


  寧晚舟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是少年,力氣本就比同齡姑娘大。


  再加上平時和南寶珠推推搡搡玩習慣了,錯把南寶衣當成了南寶珠的噸位,隨手那麽一推,誰知道南寶衣就飛了出去!

  他又可憐巴巴地抹起眼淚,“侯爺,我孤苦伶仃、爹娘亡故,是南寶衣先往我心口上戳刀子,不許姐姐親近我……我委屈!”


  蕭弈睨著他。


  他委屈?

  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知道他們已經亡故了嗎?

  這話若是傳到他們耳朵裏,鎮國公估計得拎著鐵棍,把他腿敲斷。


  鎮國公夫人得拿著針線,把他嘴巴縫起來。


  讓他見識一番,什麽叫男女混合雙打。


  他沉聲:“去遊廊跪著,把《女戒》《女德》各抄一百遍。”


  南寶珠又哭著向南寶衣致歉,才跟著寧晚舟抄書去了。


  蕭弈看著南寶衣。


  她今日穿卷雲紋嫩鶯黃的襦裙,裙裾鋪散在地麵,像是盛開的芙蓉花,又像是一隻嫩絨絨的鶯鳥。


  垂頭落淚時,露出白皙後頸,嬌美稚嫩,像是易碎的瓷器。


  他道:“過來。”


  南寶衣抬起朦朧淚眼。


  二哥哥眉目如山,丹鳳眼中藏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心疼。


  他對麵,顧崇山席地而坐,輕輕撚著黑檀木珠,眼睫低垂,正饒有興味地打量她。


  她低下頭,慢吞吞跪坐到蕭弈身邊。


  蕭弈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好大一個包……”雖然心疼,但他還是忍不住嗤笑,“南嬌嬌,你本就蠢笨,再撞幾次腦袋,今後可要怎麽辦才好?”


  南寶衣咬牙。


  她以為二哥哥是要心疼她,結果這貨居然取笑她!

  礙著有外人在場,她不好使性子。


  她十指發白地揪住裙擺,含淚道:“二哥哥真愛笑……”


  顧崇山真誠建議:“南五姑娘以後出門,不妨隨時準備一頂頭盔,如此一來,就不怕被砸壞腦袋了。這般金貴的腦袋,該好好保養才是。”


  完,他和蕭弈兩個同樣涼薄的人,居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南寶衣:“……”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這兩人已經被她殺成串串了!


  她按捺住不滿,乖乖為兩人添茶。


  她心裏打著算盤,好聲好氣道:“九千歲,這次蜀郡大旱,我立下了不少功績。您對朝堂比較熟,您覺得皇上會如何獎賞我?”


  她想撈個郡主當當。


  再不濟,混個縣主也是不錯的。


  等她封了爵位,她就向權臣大人告白!


  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是人精。


  顧崇山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裏在打什麽九九。


  餘光掠過蕭弈,他撚了撚黑檀木珠,道:“南家雖是皇商,但放在權貴多如過江之鯽的盛京城,什麽也不是。靖西侯雖是侯爺,但放在世家公卿多如牛毛的盛京城,同樣什麽也不是。南姑娘受出身所限,即使渴求受封爵位,也不是隨便一點功績,就能受封的。”


  南寶衣捏著手帕,眼瞳裏掠過黯然。


  她知道商家地位低下。


  那些王侯之家的姑娘,一出生就是郡主、縣主,可是像她這般女子,即使做出很大的功績,也依舊不足以受封爵位。


  真難過呀!


  “再歇兩日,本督主要前往劍門關,巡察賑災銀發放情況。”顧崇山撚著黑檀木珠,“如果南五姑娘有興趣,不妨隨我一道前往?向導之功,也屬於功績。”


  蕭弈不悅。


  這死太監,連人道都不能,也敢來打他家嬌娘的主意。


  正要替南寶衣拒絕,卻聽見姑娘清脆道:“好呀!督主出發時,記得來南府接我,我堂姐的外祖家就在劍閣縣,我幼時曾有幸去過兩回。”


  隻要能攢功績,無論怎樣的事,她都願意去做。


  傾盡一切、披荊斬棘,隻為有朝一日,攜滿身榮耀,光明正大地站在權臣大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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