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既然確定了關係,那麽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南寶衣。


  “做夢”兩個字即將脫口而出時,南寶衣想起什麽,從荷包裏取出一隻熱乎乎的豆沙包。


  她笑眯眯的,“知道九千歲喜歡吃豆沙包,來的時候瞧見廚房蒸了一籠,因此為您帶了一隻。您嚐嚐?”


  顧崇山拿過豆沙包。


  細細掰開,紅豆沙蒸得酥爛,正散發出糯甜氣息。


  他盯向南寶衣。


  少女依舊是眉眼彎起的模樣。


  顧崇山冷笑一聲,細細撚著豆沙包,“你想對本督主下毒?”


  南寶衣挑了挑眉。


  她歪頭而笑,誇讚道:“到底是九千歲,這都被您識破了……”


  魏大叔照顧了她很長一段時間,是她敬重的長輩。


  她忘不掉,顧崇山下令射殺魏大叔和衛姬的冷漠模樣。


  這狗太監野心勃勃,手段又太過殘忍。


  死在她手裏,少去禍害無辜,才算好呢。


  顧崇山盯著這樣的南寶衣,眼眸逐漸陰冷複雜。


  半晌,他忽然笑道:“恨我殺了衛南和衛姬?”


  “恨。”


  南寶衣承認得幹脆,“他們被薛定威害的國破家亡、分散十年,他們分明沒有做過一件錯事,您不分青紅皂白地射殺他們,是您的錯。殺人償命,您該償命。”


  少女聲音清潤。


  可是話語中的狠絕,卻絕非一般閨閣女子所能擁有。


  顧崇山伸手,挑起她白嫩的下頜。


  他注視著她的眼眸,啞著聲音一字一頓:“南姑娘嬌貴,自幼千嬌萬寵高高在上,因此不知道世間艱險。有的人,生來就有原罪。”


  有的人,生來就有原罪……


  意味不明的一句話。


  南寶衣與他對視。


  他的瞳孔幽暗漆黑,仿佛照不進半縷光明。


  仿佛他的前半生,都是在陰暗幽冷的境遇裏度過。


  西廠督主顧崇山,究竟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過去?

  顧崇山慢慢鬆開手。


  他轉身離去,聲音彌散在秋風中,卻比秋風更加蕭瑟:

  “靖西侯,盛京城,咱們還會再見。


  “本督主很期待,與你的下一次交鋒。”


  他走了。


  帶著西廠的太監們,從劍閣縣直接回了盛京城。


  南寶衣踩著假山上的石階,在蕭弈身邊跪坐。


  她聲道:“咱們這次得罪了顧崇山,他定然會伺機報複。二哥哥,接下來,如何是好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


  蕭弈彈奏起箜篌。


  他的側顏俊美如山澗冷月,修長白皙的指尖跳躍在琴弦上,泠泠琴音傾瀉而出,好聽的宛如瑤台仙曲。


  南寶衣托腮。


  她聽著樂音,在心底細細盤點這次前來劍閣縣的收獲。


  薛定威名聲掃地,官位不保。


  二哥哥即將取代他,成為南越國西北邊境最大的權臣。


  獨吞衛國國庫,掌蜀郡五十萬兵馬。


  有他撐腰的南家,將立於蜀郡權力之巔。


  而她……


  如果走運的話,她會被朝廷冊封爵位。


  她的腿也得到了治愈。


  最重要的是,她向二哥哥表明了心意。


  並且,她的心意得到了他的回應。


  南寶衣心裏甜甜的,比吃了豆沙包還要甜。


  雖然這一趟劍閣之行吃了很多苦頭,但對她而言,有這些收獲,所有的苦便都是值得的。


  她倚靠在蕭弈的肩膀上。


  蕭弈正經問道:“哥哥彈得好不好聽?”


  “好聽。”


  “比起顧崇山的胡琴呢?”


  南寶衣睜著亮晶晶的丹鳳眼,仰頭看他,“二哥哥是在吃醋嗎?”


  蕭弈不置可否。


  南寶衣瞅見四周無人,於是環住他的脖頸,親了親他的下頜,彎著眼睛稱讚:“二哥哥彈得更好聽!”


  “有多好聽?”


  南寶衣湊到他耳畔,淡粉菱唇若有似無地碰了碰他的耳廓,“像是彈在了嬌嬌的心上……”


  蕭弈的薄唇便漾開淺笑。


  他感受著姑娘唇瓣的溫軟,眼眸有些晦暗。


  既然確定了關係,那麽……


  粗糲的大掌,輕輕扣住南寶衣的腦袋。


  他垂眸盯著她的粉唇,微微偏過頭,漸漸靠近。


  南寶衣有些緊張,下意識地閉上眼……


  就在這時,假山底下突然傳來大呼:

  “嬌嬌,你外祖母喊你回屋吃飯啦!咦,靖西侯,你倆幹啥呢?!”


  雖然江家是南寶珠的外祖家,但江家兩位老人也很喜歡南寶衣,又憐惜南寶衣自幼沒了外祖,所以也一向以她的外祖自居。


  山亭裏,蕭弈和南寶衣同時咬牙。


  江家老爺子,出現的太不是時候了……


  南寶衣從扶欄後探出腦袋,緊張道:“外祖父,我二哥哥教我彈箜篌呢,我們沒做其他的事哦!”


  蕭弈雙手籠在袖管裏。


  他複雜地望著南寶衣。


  這丫頭,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看來今後撒謊的活兒,還得他來做才成。


  他牽起南寶衣的手,往假山下麵走,隨口道:“江家主,我們隻是近距離欣賞彼此的容貌,並沒有逾越雷池半步。”


  南寶衣:“……”


  她複雜地望一眼蕭弈。


  這謊話,聽著更不靠譜好嘛?!

  江家老爺子一臉懵逼。


  他不過是來叫他們吃飯的,這兩人在些什麽?

  總覺得自己仿佛撞破了了不得的秘密。


  而薑歲寒弄出來的藥,終於發揮了作用。


  南寶珠和那些孩兒們喝了藥,在次日清晨醒了來。


  錦帳溫暖。


  繡花棉被裏麵藏著兩個暖暖的湯婆子。


  南寶珠睜開眼,在枕上偏過頭。


  她的侍女睡在枕側,臉蛋依舊精致無瑕,隻是眉眼下添了些青黑憔悴,大約是這幾日以來連夜照顧她的緣故。


  她在昏迷時,意識模糊混沌。


  渾身難受,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但她能感受到,晚晚一直陪在她身邊。


  給她念話本子聽,喂她喝水吃粥,還貼心地為她整理頭發、擦洗身子。


  她以前總覺得晚晚嬌氣,但經過這段時日,她卻覺得晚晚也是吃得了苦的姑娘。


  “晚晚……”


  她柔聲輕喚。


  寧晚舟被吵醒,不悅地睜開惺忪睡眼。


  南寶珠歡喜地撲到他身上,“晚晚!”


  好重啊!

  猶如泰山壓頂,寧晚舟險些喘不過氣。


  他嫌棄地推開南寶珠,嘟囔:“我照顧了姐姐好久,姐姐既然醒了,以後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他的態度如此冷淡,令南寶珠很是傷心。


  她失落地“哦”了聲。


  她披了件衣裳,“那我先去耳房沐個身,生病躺了這麽久,感覺自己都長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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