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蕭弈的笑容,突然變態

  牆外傳來宮樂的雅音,端莊卻縹緲。


  西廠的一座座牢房裏,罪犯的慘叫聲格外淒厲瘮人。


  太監們圍著囚籠,聚眾下注的吆喝聲十分喧囂嘈雜。


  滿目血腥與肮髒。


  起風了。


  簌簌細雪和梅花瓣,猶如成群結隊凋零的蝴蝶,隨風飄落在西廠大院,慘白的籠火在顧崇山藏藍色的官袍上投落深深淺淺的陰影,他眉眼低垂,瞳眸深處,是比陰影更接近深淵的顏色。


  一聲鏗鏘!

  胡琴演奏的《將軍令》,起調極高。


  囚籠中的少女,朝薑煥拈弓搭箭。


  “嘿,寶儀郡主瞧著人畜無害、美貌嬌氣,沒想到,還是個會拈弓搭箭的主兒!”紈絝公子笑容散漫,隨意扔掉腰帶,將外袍丟棄在地,興衝衝撲向南寶衣,“過來給爺親親!”


  弓弦應聲折斷。


  南寶衣看著斷掉的弓弦,神態從容。


  這座囚籠的四麵八方,掛滿了各種武器。


  有的可以使用,有的卻被暗中做了手腳,比如她手中這把弓箭。


  太監們在宮中被折磨久了,便也學著通過在別人身上施虐的方式,滿足自己扭曲的心態。


  他們喜歡看囚籠裏的人互相搏殺,喜歡看他們在九死一生時,取下或好或壞的武器,來為這場搏殺增添更多的看點與不確定性。


  囚籠外響起哄笑聲。


  薑煥已經撲到麵前。


  《將軍令》樂音的第一個高潮,悄然而至。


  少女旋身。


  細白手,靈巧地摘下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鋒芒如冷月。


  南寶衣眉目從容,匕鋒劃過薑煥的脊背,留下一道溝壑縱深的傷。


  慘叫聲,被樂音淹沒。


  薑煥痛得齜牙咧嘴。


  情欲如海潮般退去,他咒罵著不堪入耳的話,發瘋般襲向南寶衣。


  少女從未如此冷靜過。


  薑煥的咒罵聲她聽不見,太監們的叫好聲她聽不見。


  她所能聽見的,是顧崇山那弦弦急促如雨打芭蕉的戰音。


  薑煥的猙獰她看不見,圍觀者的或悲或喜她看不見。


  她所能看見的,是薑煥毫不設防的死角,是他身為男性最脆弱的部位,是他可以一刀斃命的咽喉。


  西廠的囚籠很可怕。


  可這座皇宮,在她眼裏,卻比囚籠更加可怕。


  想將傷害過自己的人全部誅殺。


  複仇的業火焚燒著她的五髒六腑,哪怕並不會拳腳功夫,可是麵對薑煥這種人渣,她竟也拿得出千百倍的勇氣。


  鐵鏽斑斑的囚籠裏,繁複精致的牡丹紅宮裙翻飛如蝶翼。


  肮髒的血珠悄然濺上大片,將裙裾染出更穠豔的色澤。


  承樂殿金碧輝煌。


  來自異域的混血舞姬們在酒樂中旋轉,血色羅裙翻轉出異族的美,為南越國的上元夜增添了一抹風情。


  蕭弈慢悠悠品著玉米汁。


  指關節輕輕叩擊桌案,他家的嬌娘去西房那麽久,竟然還不回來……


  正要起身去尋,上座的薑貴妃忽然開口:“還未恭喜靖王爺找到嫡子。蕭弈文治武功皆是一絕,有這樣優秀的嫡子,靖王爺該高興才是。”


  靖王爺拱了拱手,並沒有話。


  薑側妃卻很不忿。


  她道:“姐姐真是偏心,隻誇獎世子,卻不肯誇獎自己的親侄子。青雲和青河自在盛京長大,不僅有名師教導,還有王爺親自教導射藝和馬術,遠比同齡人更加優秀。若是與世子比試,不定還能壓世子一頭呢!”


  這話算是以下犯上了。


  可是薑家姐妹出身盛京城頂級權貴,在場官員一半都與薑太傅交好,自然不會參奏薑側妃無禮。


  薑貴妃笑吟吟的,“妹妹這番話,倒是叫本宮起了興致。不如就請青雲和青河,與蕭弈比試一番?誰若是贏了,本宮重重有賞。”


  薑側妃大喜過望。


  這等出風頭的好機會,她當然不願錯過。


  她得意地瞟了眼靖王妃。


  隻要青雲和青河當眾打敗蕭弈,他們兩個就能在王爺麵前長臉!


  看這賤人今後還怎麽跟她猖狂!


  靖王妃被挑起了火。


  她的弈兒,她視如己出的弈兒,乃是底下最優秀的兒郎,怎麽可能輸給那兩個廢物!

  她立刻冷笑道:“弈兒,你就與你兩個兄弟比試一番,也叫他們知道,何為嫡庶,何為尊卑,何為優劣!”


  殿上的氣氛被炒熱。


  舞姬們款款退下,內侍們抬著兵器百寶架踏進殿中。


  蕭弈依舊懶洋洋托腮。


  南嬌嬌走後,薑貴妃也出去了一趟……


  他正要去找南嬌嬌,薑貴妃就把話頭引到了他頭上。


  想她不是故意的,都很難啊。


  他家那位嬌娘,怕是在宮裏遭遇了什麽。


  他莞爾,指關節依舊叩擊著桌案。


  跪坐在身後的十苦立刻會意,悄然離開承樂殿。


  蕭弈溫聲:“想比什麽?”


  楚青雲和楚青河對視一眼。


  他倆名義上是在北地軍營裏錘煉了兩年,實際上卻整日遊手好閑喝花酒,並沒有學到什麽真本領。


  和蕭弈比試武功,那不是找死嗎?


  楚青雲狡黠一笑,“比試十八般兵器,未免落了俗套。大丈夫在世,當馴烈馬,當飲烈酒。不如請三弟與我們兄弟比試酒量,如何?”


  楚青河跟著點頭。


  他倆已經觀察很久了。


  自打蕭弈回京,就沒碰過酒,整日在府裏喝玉米汁。


  如今來參加宮宴,居然還喝玉米汁!

  想來,他大約是不會喝酒的。


  一想到待會兒蕭弈飲了半盞酒就在殿中吐得爛醉如泥、顏麵盡失,兄弟倆就忍不住竊笑。


  他們深知男人醉酒後的醜態。


  隻要蕭弈醉吐了,那些官家貴女誰還願意看他,肯定紛紛對他們兄弟倆投懷送抱!


  蕭弈把玩著白瓷盞。


  他眉宇間透出憂愁,“喝酒?”


  “是啊,喝酒!”楚青河激動,“當然啦,如果三弟酒量不好,我們兄弟自然不會逼迫你,隻要你認個輸,這場比試就算揭過!”


  “本世子,確實不擅長喝酒啊……”


  蕭弈很謙虛。


  然而猩紅的舌尖,卻忍不住舔了下嘴角。


  家裏的嬌娘管得嚴,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酒。


  真是想念得緊……


  他緩緩露出一個微笑:“不過,既然二位兄長喜歡,本世子豈有不奉陪之理?”


  楚青雲和楚青河,忍不住菊花一緊。


  為啥他們覺得,蕭弈的笑容,有點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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