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對她,他是不是也能去爭去搶呢

  顧崇山待她,又狠又毒,卻又偏偏存著幾分溫情。


  而她對顧崇山,又恨又怒,卻又偏偏無法狠下心。


  不想讓他的身世曝光。


  不想讓他被更多的人譏笑嘲諷。


  昔日的皇族身份,大約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宣之於口的羞恥吧?


  他教她音律和胡琴,作為報答,她願意為他保守那個秘密。


  “換一個方式回報孤?”


  楚懷南微怔。


  他掃視過南寶衣,臉上掠過不自在,“大都督還在貢院主考,郡主對孤這般投懷送抱,怕是不妥……等他從貢院出來,咱倆會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郡主尚還年幼,還未及笄,孤實在不忍對你做出什麽。”


  南寶衣:“……”


  原來底下不止權臣大人喜歡腦補,這位太子殿下也是一樣的。


  男人啊!

  她磨了磨後槽牙,皮笑肉不笑:“殿下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想告訴你,我願意與你合力扳倒薑太傅。”


  楚懷南猛然抬眸。


  少女笑容盈盈,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端著白玉茶盞,指腹忍不住摩挲過茶盞玉璧。


  薑家勢大,靠著薑太傅這個位高權重的外祖,成王楚懷美根本就不把他這個太子皇兄放在眼裏。


  他想鏟除薑家的勢力,可是對方太強,他連保住太子之位都很困難,更何況對付他們?

  他輕聲道:“此事事關重大,須得——”


  “太子殿下!”


  南寶衣打斷他,“您與成王、與薑家,本就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再這麽從長計議下去,隻能是死路一條。”


  楚懷南不語。


  他垂眸喝茶。


  茶水清苦,令他的腦海一片清明。


  他抬起頭。


  來自錦官城的郡主,俏生生站在廳堂,眉眼爛漫而堅定。


  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薑太傅那個老狐狸有多麽狡猾難對付!

  她可真是賊膽包……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南寶衣直視他的雙眼,“太子殿下,不要再優柔寡斷了,您是一國太子,您想要的東西,如果別人不給,您就應該去爭去搶,去將它牢牢握在手裏!就像當年,我二哥哥為了掙軍功,義無反顧出征夜郎那般!”


  去爭,去搶……


  楚懷南依舊沉默。


  他真的,鬥得過薑太傅嗎?

  南寶衣和蕭弈處久了,如今最見不得猶猶豫豫的男人。


  她臉清寒,“罷了,太子殿下既然不敢對付薑太傅,那麽我另外找人合作就是。想必英王殿下,對扳倒薑太傅,很感興趣……”


  她轉身欲走。


  比起心思惡毒的成王和城府深沉的英王,她其實更希望,繼承大統的人是太子殿下。


  如果能扳倒薑太傅,鏟除朝中一係列貪官汙吏,那麽太子殿下的政績,將再也不是一片空白。


  快要跨出門檻了。


  她在心裏默默數著數。


  三,二——


  “且慢。”


  背後終於傳來挽留。


  楚懷南鄭重地放下茶盞。


  他起身,凝視南寶衣的背影,“孤,願意與郡主合作。”


  南寶衣轉身,本就白嫩嬌美的臉,更添幾分瑩潤笑意。


  她的丹鳳眼亮晶晶的,“殿下在盛京城待了這麽多年,手中定然有薑太傅在科場舞弊上的罪證。”


  “是。”


  楚懷南承認得幹脆,又有些羞愧,“一直知道薑華在春闈上做手腳,隻是因為害怕被薑家報複,所以始終不敢把罪證交給父皇。”


  南寶衣看著他。


  明明是一國太子,卻活得心翼翼。


  她永遠記得前世,楚懷南送給她的那餐飯。


  也永遠記得上元節,她推開藏經閣的大門,楚懷南獨自坐在白色燈籠下的孤寂和淒涼。


  她輕聲:“太子殿下,我的娘親也離開了我。但是二哥哥,現在的我特別勇敢。我想,你也可以試著勇敢一些。娘親在上看著她們的孩子,她們一定在期盼,期盼自己的孩子不受委屈,也不孤單。”


  她行了個福身禮,退出了正廳。


  楚懷南目送她遠去。


  她,太子殿下,不要再優柔寡斷了。


  她,您是一國太子,您想要的東西,如果別人不給,您就應該去爭去搶,去將它牢牢握在手裏!


  少女的背影,在視野中逐漸消失。


  楚懷南撚了撚佩玉。


  除了皇位,他也好喜歡郡主。


  對她,他是不是也能去爭去搶呢?


  ……


  南寶衣乘坐馬車回到錦程園。


  錦程園裏的府邸,大都是尋常官員和富商豪紳的住宅。


  比如她家和翰林院大學士程家,就恰好毗鄰而居。


  色已暮,馬車停在程家後門的巷弄裏。


  荷葉撐著傘去敲門,了自家姑娘想拜訪程姑娘。


  等了兩刻鍾,程一墨親自迎了出來。


  她握住南寶衣的手,急切道:“得知南公子出了事,我很擔心。寶儀郡主,你哥哥絕不是沽名釣譽的人,哪怕他考不中進士,他也絕不會作弊!可惜我不是男兒,沒辦法為南公子奔走求救……我與父親,可他反而罵我沒規矩……”


  南寶衣忍不住笑了。


  她站在屋簷下,溫和道:“我哥哥的事先別管。程姑娘,據我所知,程大學士似乎一直在搜集薑太傅的罪證?”


  程一墨怔住,“郡主是怎麽知道的?”


  “我自有知道的法子。薑太傅為官數十年,生平一共參與過十場春闈會試,不知道收了多少好處。想把他從太傅之位上揪下來,彈劾他科場舞弊,是最好的突破口。勞煩程姑娘轉告令尊,請他盡快整理好罪證,春闈會試之後,太子殿下將與他一同參奏。”


  程一墨更加驚訝。


  她知道南寶衣背後的人是靖王世子,如今連太子殿下都牽扯進來了,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南寶衣反握住她的手。


  暮色昏暗,可她的丹鳳眼亮的驚人。


  她認真道:“程姑娘,信我。”


  “我……”程一墨遲疑,“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爹爹。他如何抉擇,我不得而知。”


  “多謝!”


  南寶衣目送她進了後門。


  朱色門緩緩合上。


  她依舊站在屋簷下,伸手去觸碰雨簾。


  前世,程大學士參奏薑太傅,卻反被誣陷,以致落得個抄家問斬的下場,就連程家的女眷,也為了證明清白而全部自盡。


  這份骨氣,她很欽佩。


  這一世,她聯合太子,一定不會再讓程家落得前世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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