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姐姐早就恢複記憶了吧

  南寶衣慢慢走到南廣身邊。


  她沉默著,溫柔地抱住父親。


  “爹爹……”


  她輕聲。


  因為沒有經曆過喪子之痛,所以無法感同身受地給予安慰,這一刻所有言語都是蒼白的,不如一個擁抱來得更有溫度。


  南廣緊緊抱住南寶衣,隻是痛哭流涕。


  那哭聲充滿悲愴。


  痛到深處,竟不似人了,像是林中野獸出於本能的哀嚎。


  父母亡故,子女尚有歸途。


  可子女亡故,對父母而言,餘生又剩下什麽?

  對他們來,世上,大約再沒有什麽傷痛,比喪子之痛,來得更加絕望崩潰,更加生不如死。


  ……


  黃昏。


  南寶衣幫著南胭,用番瀉葉汁煮飯,專門送給劉頭目和礦場監工食用。


  不過一時半刻,整個礦場都亂了套。


  劉頭目和監工等人抱著肚子,急吼吼地到處找茅廁,茅廁不夠用,幹脆不顧臉麵地跑到礦場邊緣的草叢裏解決。


  南寶衣抓緊時間,從廚房角落找來針線,幫南廣、南胭打開戴在腳踝上的鐐銬。


  南胭看著她爽利的動作,輕聲:“妹妹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哢噠”一聲,南寶衣幫她打開了鐐銬。


  她蹲下身,給自己打開腳銬:“尚未想起從前。隻是姐姐你,恐怕早就恢複記憶了吧?我記得那夜去大司徒府找你,你額頭上包著紗布,恐怕那個時候,你就已經——”


  “車馬已經備好!”


  廚房外麵傳來高呼,打斷了南寶衣的話。


  尉遲北辰探進頭:“你們還磨蹭什麽?快走啊!”


  南寶衣深深看了眼南胭,攙扶起麵色慘白的南廣,往廚房外麵走。


  礦場已是一片混亂。


  奴隸們見那些監工抱著肚子哎喲慘叫,紛紛丟下鐵鍬、鋤頭等物,互相奔走相告,嚷嚷著快逃。


  監工們一手拎著褲腰帶,一手提著鞭子,正要驅趕毆打他們,還沒靠近呢肚子又開始咕咕亂叫,拉得雙頰凹陷虛弱不堪,隻能罵罵咧咧,重新跑回茅廁解決問題。


  尉遲北辰領著父女仨兒,一路奔進金礦。


  礦洞門口,停著一輛板車,尉遲北辰不知道從哪裏偷來了一匹駿馬,將板車套在駿馬後麵,勉強算是能載人的馬車。


  南胭望了眼金礦,欲言又止。


  南寶衣與她想法一樣,提議:“來都來了,搬些金塊回去吧?”


  尉遲北辰點頭:“那你們抓緊時間,我在外麵放風。”


  姐妹倆進去搬金子,南廣卻絲毫沒有心情。


  他躺在板車上,氣若遊絲麵如金紙,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尉遲北辰擺弄著韁繩,充滿期盼地瞅了南廣幾眼,試探道:“南公,你覺得我怎麽樣?可配得上寶衣妹妹?”


  南廣閉著眼睛,聲音沙啞地呢喃:“兒啊……”


  尉遲北辰竊喜。


  南公都喚他兒了,這是承認他和寶衣妹妹的關係了吧?

  是了,寶衣妹妹特意給他留一塊紅燒肉,可見愛他入骨,私底下必定和南伯父商量過嫁給他的事。


  他輕咳一聲,靦腆笑道:“這也太直接了。南公,那侄兒就不客氣了,侄兒以後就喚你阿父,可好?”


  在江南一帶,也可稱呼伯父為“阿父”,聽起來更加親切。


  南廣神誌昏迷:“兒啊……”


  尉遲北辰笑眯眯地回應:“阿父!”


  “兒啊……”


  “阿父!”


  這邊兩人你一聲我一聲。


  南寶衣和南胭跑進礦洞去找金礦石,南胭手腳利落,打開了礦洞裏的所有暗門。


  每一道暗門後麵,都堆積著數以萬計的金元寶。


  南寶衣詫異:“難道你一早就知道——”


  “去叫尉遲把馬車趕進來,用麻袋裝。”


  南胭冷冰冰地打斷她。


  南寶衣默了默,立刻去找尉遲北辰。


  馬車被趕進礦洞深處,眾人手腳麻利地裝了幾大麻袋金元寶,放在了板車上。


  南胭還要再拿,尉遲北辰提醒:“夠多了,再多,馬車會走不動。金銀錢財固然重要,但也得有命去享受不是?”


  南胭挑眉,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跳上板車,尉遲北辰駕著車,一路往礦洞外麵走。


  到了礦場,卻看見滿場廝殺。


  樞不知何時出現的,以蕭弈為首,五百騎精銳在礦場上來回馳騁,和保護礦場的吳家護衛纏鬥。


  戰事緊張之際,一根長槍劃過半空,呼嘯著襲向南寶衣等人的馬車,堪堪插進馬蹄前方的土地,長槍震顫,惹得駿馬驚恐嘶鳴,高高揚起前蹄!

  隨著板車翻倒,駿馬掙脫韁繩,竟然跑了!

  麻袋散落,無數金元寶掉落在地,在暮色中相當醒目!

  奴隸之中,不知是誰帶頭呐喊:“諸位,我等被抓到礦場,當牛做馬,受盡折磨!大司徒也該給些補償!這些金元寶,應該歸我們所有!”


  眾人群起響應,一時間,紛紛瘋狂地湧向礦洞。


  監工們也驚呆了,指著南寶衣等人大喊:“抓住他們!”


  南寶衣連忙道:“快進礦洞!”


  尉遲北辰立刻背起南廣,逃進礦洞。


  礦洞裏,因為南胭打開了所有暗門,所以無數儲藏金元寶的密室,就那麽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奴隸們眼中。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到處都是打砸搶。


  掛在洞壁上的風燈,一盞接著一盞被砸碎。


  礦洞中漸漸陷入黑暗,隻能聽見四周廝殺爭搶的喧囂聲。


  “爹爹!”


  南寶衣努力地在人群中尋找尉遲北辰的身影。


  可是進來哄搶金元寶的奴隸太多,人流衝散了他們。


  越往裏走,四麵八方越是黑暗。


  “爹爹……”


  南寶衣摸索著,不知闖進了何處。


  細白手,抓住了一方衣角。


  她怔愣,聲試探:“尉遲,是你嗎?”


  ……


  礦場。


  樞精銳和礦場護衛們廝殺著,蕭弈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提著九尺陌刀,在人群中策馬衝鋒,倒在他刀下的護衛數不勝數。


  終於解決完吳家護衛,他橫刀立馬,吩咐十苦清點傷亡情況。


  目光落在金礦那邊。


  他是親眼看見南嬌嬌跑進去的,如今解決了外麵的雜碎,該進去找他的嬌娘,拿他的金礦了。


  正要催馬,際處突然傳來一聲嘹亮高昂的鷹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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